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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賜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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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導?”曹皺起了眉頭“張景明千里迢迢自蜀郡投他,又説動韓馥讓冀州,立下如此功勞袁紹也真下得去手。”

“朝中有大臣素知張導之名,上個月自長安傳來詔令,徵他到西京為官,袁紹因此心存芥蒂。前幾天與公孫瓚對陣,商討戰事之時張景明面刺袁紹之過,結果就被殺了。”荀彧嘆了口氣“良禽擇木而棲,在下雖攜家小至此。惜乎我二位兄長休若、友若還在袁營,望將軍不要因此見疑。”荀彧的三哥荀衍、四哥荀諶皆在河北為官。

“文若説的哪裏話?”曹又拍拍他的手“昔我寄身於河北,文若明知我懷離去之心,卻再三相助遮掩,我又豈會見疑於你?來,咱們坐下談。”三人各自落座,仍舊是戲志才先挑明瞭主題:“我剛才進來時,見將軍踱來踱去甚是憂心,不知所為何事?”

“我在想當今天下之勢,”曹微微頓了一下,輕輕嘆口氣又道“還有我兗州境內之事…前有族弟曹仁、別部司馬樂進各率千餘兵士來投,加之前番收降的黃巾之眾,本郡也有兵馬近萬。我素有平定天下之志,願解黎民於倒懸,不知接下來一步應該如何呢?”説罷眼睛直勾勾看着荀彧。

荀彧意識到曹是要考教自己,矜持地笑道:“定天下安黎庶,在東而不在西。今天下紛爭,諸州郡劃地而治,豺狼梟隼彼此戕害,固然將軍能至西京討滅董卓,天下之勢亦未可易也。倒不如暫安一州,屯兵積糧,以征戰兼關東之土,結四海有志之士。再復河南、圖關中,大駕而返中原,天下可安也。想那董卓暴已甚,必以亂終,無能為也。”天下高見多有相通,這正是曹與戲志才籌劃已久的戰略,竟被荀彧輕易説破。

肅然起敬,再看這個比自己小九歲的人相貌偉岸、舉止老成,全不像一個未至而立之年的人,心中讚賞之情更增:“文若之言,甚合我意啊。不過話雖這麼説,然今袁紹被公孫瓚於界橋未見得勝,這棵大樹也不好乘涼。而袁術、孫堅轉而南向,倘若荊州劉表落敗,江東門户大開,揚州也將不保,袁術獨霸荊楚之地,後更難圖也…”荀彧嘴道:“將軍不要好高騖遠,今兗州之地尚未安定,何言他州之事?”曹一陣尷尬:“是…是…”

“將軍乃東郡太守,然兗州共有八郡,將軍不過其一也。雖陳留張邈、濟北鮑信是您的至好友,但將軍之威還不足以凌蓋八郡之地。黃巾之害尚不能戡平、八郡之眾尚不得同心,將軍又豈能定公孫、滅袁術?”荀彧善意地笑了“將軍今所在之東郡乃橋瑁故地。橋元偉之才略雖不及將軍,然其名望盛於將軍,最終何以身死名墮?蓋因其唯心而不合眾也!當今之際時機未至、糧草未足、兵勢未強,將軍若是一意孤師西進,則曲高和寡反與關東諸公失和,恐那袁本初亦不能再助將軍。這倒不如收兗州之人望,固中原之衝要。”

“收兗州之人望,固中原之衝要…”曹重複了一遍,説道:“願聞其詳?”

“先言兗州之事,今劉岱為兗州刺史,此人名不副實志大才疏,且受窘於黃巾之眾不得自,諸郡太守皆有不服。將軍試想,黃巾百萬入兗州之西,此中雖有婦孺老弱,其可戰之兵亦有數十萬,若是將軍能夠揮師東進克定黃巾,不但劉岱一人可保,兗州全境皆其難。不但得劉岱之心,諸郡盡皆歸心,加之張邈、鮑信為儔,將軍雖是一郡太守,實可為兗州之主矣!”曹對此有些質疑:現在的人,以怨向德的多,知恩圖報的少,即便我平了兗州之亂,也未保他們會聽我調遣。若請袁紹詔文,自請代劉岱為兗州刺史,不但失了顏面,袁紹也要猜疑我的用心,更是與劉岱結成死對頭。

“兗州之地若得,將軍宜廣納賢士,收眾人之心,以固本。”荀彧似乎沒考慮這麼多,接着道“今豫州荒亂,兗州即為中原之衝要,此地北阻燕代、南御袁術、西擋青徐,一旦西京有變,河南可復。天下之牧守無人距河南近於將軍,無人之功可隆於將軍耳。”

“不錯。”這句話倒是很對曹的心思,不過統一兗州之策還是沒有好辦法。動硬的肯定不行,因為那樣等於公開自己的志願,撕破臉皮招他人怨恨,到時候莫説兗州諸家太守,就是袁紹、袁術都會立刻視自己為勁敵。要是單純動軟的,此事又遙遙無期,到頭來只能死守在東郡彈丸之地,坐看別人聲勢浩大。硬的不行,軟的也不行,這件事情實在是難辦——該不該援手劉岱助他抵擋黃巾呢?

就在這個時候,堂外忽然有人朗聲道:“屬下求見!”

“進來。”曹應了一聲。

只見陳宮與徐佗並肩走了進來,曹趕忙起身親自為他們引薦荀彧,三人都十分客氣。徐佗如今已是郡寺的書佐,把一卷竹簡擺到曹面前:“回稟郡將大人,這就是本郡德才方正之士的名單,惜乎有些不在本鄉,動亂之際避難荊、揚去了。”曹拿起來看了看:“避禍之人我不要,今天下洶洶,選舉孝廉應該擇懷大志之人,不能光找那些好立虛名的人。”

“諾,在下明白了。”徐佗嚥了口唾沫,這些子他已經深這位主子比之當年更難伺候。

看了會兒,突然把竹簡往旁邊一摔,喝道:“全都不行!”徐佗嚇了一跳,趕緊跪下了。

“你是怎麼辦事情的?”曹騰地站了起來“這是才德之士的名單嗎?這是官戚簿!除了世家之後就是官員子侄,一大半還都躲得無影無蹤,這等百無一用的繡花枕頭,我要他們何用?”荀彧見他生氣了,趕緊勸道:“將軍息怒,徐書佐立的這份官戚簿也不是沒有道理。現在混亂之際,各家牧守都在想辦法拉近關係結為進退之友。舉薦郡屬官員的子侄為孝廉可以授予他人恩惠,既而因此結為盟友。”

“酸棗會師之際,哪個不是信誓旦旦的?那樣的歃血為盟尚且不牢,靠舉人家兒子為孝廉結成的關係就靠得住了?那些世家子弟有幾個名副其實的?”曹説到這兒忽然意識到荀彧也是潁川世家子弟,馬上頗自然地補充道“這些人裏能有幾個像文若你一樣的,是忠心為國的志士?”

“將軍過譽了。”荀彧低着頭謙讓。

徐佗跪在那裏哆哆嗦嗦問道:“那…在下…再去…”

“不用去了!”曹一擺手“你再七拼八湊一份也好不到哪兒去。這樣吧,我説了算,舉本縣魏種為孝廉。”

“魏種!”徐佗有點兒犯難“可是他父母早就…”

“可是什麼?”曹指着他鼻子道“莫看人家的小門小户,但是在黃巾之亂的時候以布衣之身立過功,這樣的人還不該重用嗎?難道只有孝敬自己爹孃才是孝,保全別人父母命就不是孝嗎?”

“是孝是孝。”明知他強詞奪理,徐佗也不敢頂撞“不但是孝,而且是仁孝。”荀彧、陳宮、戲志才見他還真會順藤爬,都不掩口而笑。

“那不就成了嘛!就是魏種了,你去辦吧。”曹甩甩袖子。

徐佗趕緊爬起來,也不管拿來的竹簡了,簡直就是奪路而逃。

戲志才笑道:“將軍舉孝廉還真是別具一格。”

“那還不是跟戲先生您學的嘛。”曹沾沾自喜,也學着搖頭晃腦道“《呂覽》有云‘凡為天下,治國家,必務本而後末。所謂本者,非耕耘種殖之謂,務其人也’,我這正是求才養士,固本之道啊。”戲志才不沉默:曹孟德已經摸透我這一套了,看來這筆買賣快要做到頭了…

陳宮這半天一直是瞧熱鬧不説話,曹到很詫異:“公台,你有什麼事情找我?”陳宮還是不肯明言,故意瞟了一眼荀彧。曹知道他懷着提防之心,便道:“文若是特意從河北來投靠我的…來,我現在正式任命你為奮武司馬。”曹是奮武將軍,他任命荀彧為奮武司馬,足見親厚之意。荀彧卻是安之若素,只拱手道:“在下定不負將軍所託。”

“公台,現在沒有外人了,有什麼話直説吧。”他這一手把陳宮得不太自在,但還是清清喉嚨道:“將軍,剛剛得到消息,劉兗州被黃巾賊殺了。”曹、荀彧、戲志才聽罷都瞪大了眼睛,但誰也沒有説話。此刻與其説是驚訝,還不如説是不敢相信的驚喜。剛才還在為統一兗州犯難,有劉岱在,軟的硬的都不行。現在劉岱突然就死了,這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嗎?

陳宮見誰都不説話,覺得氣氛很怪,但還是接着説:“黃巾賊殺死任城相鄭遂,然後轉而劫掠東平,劉岱不顧鮑信勸阻,貿然出戰致使大敗,在亂軍中被黃巾賊所殺。”幾個人面面相覷,可誰都沒好意思表出一絲興奮的覺,最後還是曹惺惺作態地嘆息道:“可惜可惜…昔劉公山也曾在酸棗會盟共討董賊,如今卻被小賊所殺,實在是可惜了。”這話真的是太假了,誰都知道當初在酸棗縣鬧得不歡而散,曹甚至指着鼻子罵人家為豎子。此刻他説話隱惡揚善彷彿頗為和睦,但心裏想的卻是當初盟誓中“有渝此盟,俾墜其命”的報應。先是橋瑁心口不一遭了報應,現在也該輪到劉岱了。陳宮是個直子人,見誰都不肯把這層窗紗捅破,便朗聲道:“這是個機會啊。州今無主,而王命斷絕,宮請説州中,明府尋往牧之,資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業也!”曹迫切地看着他,口上卻道:“我這樣不清不楚地去搶刺史之位,未免有失公允吧。”陳宮雖然跟隨曹時間不長,但頗為欣賞這位新長官,笑道:“今黃巾肆,州中不得無主事之人,若論才力,諸郡將何人能夠及君?”戲志才實在沒興趣遮遮掩掩了,乾脆直截了當地問:“公台,此事你有把握嗎?”

“有!”陳宮侃侃而談“今兗州八郡,將軍與張邈、鮑信莫逆之,任城相鄭遂已死,泰山太守應劭也頗慕將軍,山陽太守袁遺不能自立已投河北族弟袁紹,八郡已定其六。在下又與州中要員萬潛、畢諶、薛蘭等相深厚,我想此去必定遊説成功。”三雙眼睛頓時掃向曹,就等他一句話了。曹來回踱了幾步,突然轉過身,咬着牙道:“既然如此,為了掃滅狼煙解民於倒懸,為了戡定兗州之賊亂,我就…我就遂自薦一次!”

“好。”荀彧點點頭“現在正是袁紹與公孫瓚打得難解難分的時候,倘若將軍趁此機會入主兗州,那袁本初也無暇顧及,只能默許您之所為。”現在幾位高參都給出支持的答覆,曹也可以安心行事了。他矜持地對陳宮説:“那此事就這麼定了…公台,你若能辦成此事,不獨為兗州戡亂之功臣,也是我曹的恩人。”説着他竟長揖到地。

“不敢不敢。”陳宮趕忙起來“在下必定竭盡全力輔保將軍,安定漢室天下。”看着他們信誓旦旦的表態,戲志才突然升起一陣不安:俗話得説好,得之易時失之易,難道事情真的會這麼簡單嗎?

諸人計議已定,曹便回到了後宅,他有一半心思還在卞氏和兒子身上。到了後面一看,卞秉也不知什麼時候躥過來了,竟還帶着曹真、曹彬、曹丕三個孩子捉藏呢!

“別鬧了!”曹喝止住“阿秉你過來。”

“諾。”卞秉現在越來越怵這個姐夫了。

“你現在已經是個校尉了,不忙着置備輜重,怎麼還有工夫哄他們玩呢?”卞秉掃眉耷眼道:“今天的公務辦完了,過來看看姐姐,順便哄孩子們玩玩。這又怎麼了?誰不知道我是族裏的孩子王,在譙縣連子和兄弟都是我哄起來的…”不提曹純還好,一説曹更火了:“你還有臉提子和,子和現在召集族人給我組織了一支虎豹騎,都是族裏能征慣戰之人。但是你幹了什麼?管兵器都管不好!”卞秉低頭,不敢再頂嘴。

“你們倆也過來!”曹又叫曹真、曹彬“你們天天就知道玩,丕兒四歲也罷了,你們倆都快十歲了,就不知道好好讀書嗎?對得起你們死去的親爹嗎?我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天天好好讀書…”他的話還未説完,就見東屋的門突然開了,卞氏接過了話茬:“你就睜眼説瞎話吧!我聽公爹説過,你十二歲的時候還鬥雞走馬,跟叔叔裝中風呢!他們是念了一天的書出來玩玩,你還有臉説他們!”曹子把自己的老底都給揭了,擺擺手道:“去去去!願意玩就玩去吧!”見卞秉領着仨孩子又奔前院了,才低着頭走進屋“當着孩子你就不知道給我留點兒臉面嗎?要不看在你懷着孩子的面上,我就…”

“你打!你打啊!”卞氏把小肚子一。曹又把手放下了,見環氏抱着小曹彰咯咯笑,那邊丁氏推着織機也忍俊不,趕忙嘖嘖道:“好男不跟女鬥。”信步走到環氏面前,捏着曹彰的小臉。

卞氏雖是側,卻連着生下曹丕、曹彰兩個兒子,甘居洛陽虎口掩護丈夫逃,現在又懷着孕,所以她儼然是內宅的老大,拍拍他的肩膀道:“有件事想問問你。”

“怎麼了?”

“你和城南秦家那位姑娘算是怎麼回事?還有,你無緣無故摸人家的臉幹什麼?”曹臉一紅:“這又是你弟弟説的吧。”

“別管誰説的,你是不是又看中一個?”卞氏一叉“我們誰管着你了,想要就娶回來唄。”

“這事先不忙,慢慢來。”丁氏推着織機冷笑道:“妹妹你聽見沒有!慢慢來…人家早算計好了。”曹走上前去,撫摸着丁氏的背笑道:“我的大啊,這織機真是你的寶貝。從譙縣到陳留,又到武陽,虧你還一直帶着它。咱家又不是買不起布,歇歇吧!”

“我有工夫歇着嗎?”丁氏忙個不停“孩子越來越多了,真兒、彬兒也得有衣服,越不是咱親生的,越得對人家好。買來的布,哪兒有自己織的可心?”曹真、曹彬原本是秦邵的兒子。

“好,由着你吧。”曹知道她的脾氣“昂兒呢?”

“咱兒子給安民侄兒寫回信呢!”一説到自己撫養起來的大兒子曹昂,丁氏眉飛舞“呂昭送來老爺子的信,順便也把安民給昂兒的信也捎來了,這小哥倆好着呢…”曹靈機一動:“呂昭送信來了?”

“你放心吧,老爺子在徐州過得好好的。”丁氏已經安排得井井有條“寫了回信再揀些東郡的特產,明天叫呂昭給老人家帶回去。”

“正好,有兩件事情我要與你商量。”

“哦?什麼事這麼認真。”丁氏停下手裏的活。

“咱們大丫頭快十五了,夏侯懋也十三了,當年定下的娃娃親,也該過門了。”曹正正經經道。

“咳!現在都在一處,東門出西門進的忙什麼?”

“聽我的沒錯,趕緊準備,後天就過門!”曹一句話就把事情定了“還有,我也得給爹爹寫封信,我那個孀居的小妹也該找個人家了。我看任峻就不錯,相貌好人又憨厚,他兒都死了,不如把我妹妹給了他。”

“任伯達…”丁氏點點頭“這人是不錯,倒也合適。”

“那你們仨給她也去封信,嫂子説話總比我這個哥哥強吧。”

“好好好,這個媒我們保。難得你關心一回家裏事。”三位夫人不大笑。女人們可不明白曹的心機——以聯姻的方式,鞏固自身和夏侯家、任峻的關係,入主兗州以後,部隊可能會越來越多,他必須要樹立幾個最親密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