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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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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怪人方靜好回身便看到一人黑的褂子。負着手立於院中,她似乎見過他,卻又不能確定,因為他如同上次見面一樣,除了眼睛,便是一塊方巾遮着臉。

只是,那雙眼睛她是悉的,漫天的星空下,折出凌厲的銀芒,讓她想起翱翔山野間的鷹,情緒不知為何驀地有些離,彷彿曾經見過他,不止是在容少瀾的祭祀時。

她沒有開口,他也只是望着她,半響,她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那人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四少大概不記得了,我們在容二少爺的祭祀上見過。”

“我是説,除了那一次,我們是不是還在哪裏見過?”方靜好盯着他,腦海裏一晃而過什麼。只可惜只是一閃,卻消失了。

那人卻看不清表情,道:“在下尹樊,常在這慧濟寺中做些打雜的活兒,興許是四少哪次來寺中上香的時候見過。”方靜好想了想,她不能確定上次去何書淮別院時路過這裏進去為老夫人點長壽香的時候有沒有見過這麼一號人物,或許是匆匆一瞄並未留意,所以覺着眼而已,便也不再多想,淡淡一笑道:“也許吧。”

“四少還未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他抬了抬眉道。

方靜好不由得一怔,微微蹙起了眉,別説他已知道自己是容家的四少,就算不知,也斷然沒有深夜追着一個女子問問題的道理。

只是,她的情緒除了遇到容少白那個剋星,是很少會失控的,當下依然維持淡淡的笑意不變:“我好像沒有義務要回答你,何況我也不習慣與一個蒙着臉的人談。”

“四少莫見怪,我自幼右頰上便有塊胎記,平裏怕嚇着那些香客,故此一直蒙着臉。”尹樊緩緩道,“本來我是不該來打擾四少清修的,只是,我曾見過貴店的繡花棉布,很是佩服四少的才思,今得此偶遇,才冒昧打攪。”方靜好記得。上次的那個沙彌説,這人因為並非出家之人,只是幫忙的,所以祭祀之上不能臉,怕觸犯了神靈,而他自己卻説的是臉上有塊胎記,到底誰真誰假?不過,她心中雖是疑惑,但畢竟這事與自己無關,便也不再深究,只是禮貌地道:“尹公子過獎了,是繡孃的手藝出眾。”

“聽説四少對木棉花的花樣情有獨鍾?”尹樊忽然道。

方靜好怔了怔才道:“沒想到尹公子對此也有研究。”尹樊望住她:“我對繡花並無研究,只是我曾有一位故人也極喜歡那樣的花案,所以有些好奇罷了,因為我聽説過在四少未去容家之前,錦繡織是少有木棉花樣的。”他的眼神在黑夜裏亮的猶如某種躲在暗處窺視的獸類,視線落在她身上,那麼犀利,彷彿要把她看穿一般。她不覺微微一顫,側過臉隨口道:“因為家母名為木棉,所以我見着那圖案覺着親切罷了。與尹公子的那位故人,想是沒有關係的。”她本是隨口敷衍,説罷便懶得理他,想要找個藉口告辭,抬頭卻忽地一愣,只見他那雙犀利明亮的眼睛驀然間猶如被覆上了一層霧氣,凝視她,竟是那麼柔和,又充滿了一種奇怪的覺。她被他這麼直視,心底微微不悦,可又説不出為什麼,自己心中也生出複雜的情緒來,一時間凝住了,沒有動。

直到他開口:“你…母親的姓氏是…”

“尹公子這麼問不覺得唐突麼?”她淡淡一笑道,“夜深了,明還要早起誦經,就此告辭。”她轉身走,身後卻忽然響起一陣低沉的歌聲:“螢火蟲螢火蟲滿天飛,飛到東飛到西,飛到窗前月光明…”她腳步頓了頓,便徑自進屋關上了門。窗外的歌聲似乎過了一會才停,她這才舒了口氣,心想怎麼會遇到這麼奇怪的人?只是,那歌聲卻在腦海裏揮之不去,讓她滿心的惑。

這個叫尹樊的人,看起來並不是和容少青一類人,之前的話語更是似乎處處透着玄機,只是,為什麼突然犯傻一般唱起歌來了?

這首歌調子軟軟的。彷彿是一首什麼地方的童謠,那一剎那,竟讓她忽然回到了小時候母親在牀邊哄她睡覺時的情景。

“螢火蟲螢火蟲滿天飛,飛到東飛到西,飛到窗前月光明…”她不覺慢慢哼着,竟覺得睡意朦朧,無比温暖,閉上了眼。

院落裏,一人的身影在薄薄的窗紙上投下一片陰影。人也是站在陰影中的,只是那雙犀利的眼睛卻含着幾分離,彷彿若有所思,直到聽到身後的動靜才回過神。

“阿彌陀佛——”來人合掌道,“不悔,老衲便知你在此。”尹樊蹙了蹙眉,轉身走出院落,虛行大師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道:“不悔,你可已解開心中惑?”尹樊腳步頓了頓,道:“或許吧。”

惑已解,那心中的結要待何時才能解?”虛行緩緩道。

背影似乎僵了僵,直直地站住了。

虛行輕聲一嘆:“你雖未出家,卻也與老衲與這慧濟寺有緣,當**昏倒在寺門外,我將你救返。聽你説起自己的身世,於是為你取名不悔,便是希望你謹記你生母往生前的那句話,不悔,不悔…這些年來,你難道真真沒有一點化?看來是老衲道行不夠,愧對佛祖,但願那房內之人能讓你心有所動。”他搖頭而去,聲音遠遠地傳過來,“冤冤相報何時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回頭是岸回頭是岸哪…”尹樊似是凝住了。忽然,一隻白紅櫞的鴿子自天邊飛來,盤旋了一圈,便落在他的右肩上,親暱的用嘴蹭了蹭他的脖子。

彷彿是薄霧散去,那兩點黑又恢復犀利,他輕輕抓住鴿腳,練地攤開一張紙箋,目光落在紙上,雪白的紙面上只有淡淡的幾個字,字跡俊秀,清麗雅緻,只是不知為何,收筆卻有些倉促,彷彿執筆之人心情略微有些浮動。他指尖劃過,墨跡便薰染開來,彷彿是剛落筆不久。

“棋子已落,一切見面再議,勿輕舉妄動。”他握着信箋,臉上浮起古怪的表情。

除去偶爾的碰面,傳信之人一般只是每月一次按例與他通信,若非重大變故,從不輕易聯繫自己,而那人的一手小楷更是他悉不過,從來都是下筆有神,筆鋒沉穩、篤定,未有過丁點兒的虛晃,此刻卻…良久,他沉聲喃喃道:“筆鋒亂了…大哥啊大哥,你難道真是亂了心…”寺院的子是安靜且平淡的,之後的幾天,方靜好除了誦經便是在紙上塗塗畫畫,平琬瑞與何書淮來看過她一次,平琬瑞去容府找她,得知她在慧濟寺,正好又離何書淮的別院近,便找了他一起過來。

方靜好問起平展鵬讓她參加宴會的事。平琬瑞嘟嘟嘴,望了何書淮一眼,何書淮很識趣的找了個“口渴,要喝水”的藉口出去,她才道:“你猜的沒錯,果然是鴻門宴。”方靜好笑道:“他給你介紹男人了?”她與平琬瑞説話一向直接,平琬瑞此刻卻愁上眉頭:“倒是個男人,不過是個洋鬼子。”

“是外國人?”方靜好頗為驚訝。

平琬瑞點點頭:“是英吉利人,據説是那邊的名門望族,這次來是投資我爹開廠的。”方靜好愣了一下,不免有些為平琬瑞擔憂,既然是投資方,當然是需要巴結的,名門望族之間的強強聯手在現代也是屢見不鮮,看來這樁婚事不是隨便可以敷衍過去的。

“何書淮知道嗎?”平琬瑞點點頭:“他本來要他爹來提親的,可他爹想是來知道了那件事,有些猶豫。今天我是好不容易溜出來的,明天還要陪那個洋鬼子。”方靜好無語了,平琬瑞垂下眉道:“方靜好,我覺得這次老爹是來真的,我自己倒無所謂,可以不要家裏的一切,可書淮他爹身體一直不好,也就他一個兒子,他是要子承父業的,我總不能叫他離家出走吧?”方靜好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平琬瑞已道:“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對了你男人呢?你爹過世,他是做女婿的,怎麼不跟着一起來?”方靜好怔了怔,已聽門口有人道:“琬瑞,我找不到廚房在哪兒。”何書淮從門口進來,平琬瑞瞪了他一眼,眼底卻充滿柔情,站起來輕聲道:“我去找找,你陪着方靜好。”她走後,方靜好回過頭來莞爾一笑:“她平時子大大咧咧的,在你面前竟是小鳥依人似的,你可真有一套。”

“嫂子説笑了。”何書淮也頗為不好意思,笑意中卻含着甜,認真道,“人非草木,我是真心待她,她覺到了罷了。”

“她的事,要準備怎麼辦?”方靜好問道。

何書淮眉宇間掠過一絲悵然,隨即笑了笑:“先別説我們了,少白…又出去了麼?”

“去了龍門,文老闆好像出了點事。”在何書淮面前,方靜好是無需隱瞞的。

她直覺適才何書淮支開平琬瑞便是有話要説,否則像他如此明的人,怎麼會找不到一間寺院的廚房?

果然,何書淮道:“有些事我想跟嫂子説,但希望嫂子不要對少白説是我説的。”

“什麼事?”方靜好望住他。

“是關於那文嬌龍文老闆的,嫂子也知道我原來的生活,少不了也是要帶一些朋友去龍門應酬的,我一直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只是,當時我也只當少白是逢場作戲而已,沒想到他竟動了真情…”説到這裏,他自覺有些失言,看了方靜好一眼。

方靜好察覺到他的神情,淡淡道:“你指的不簡單是…”

“我也説不上來,只是覺她與三教九的人來往過密,我也提醒過少白,可他不放在心上,説的多了,他便朝我發火。”何書淮無奈道。

方靜好嘆息一聲,容少白是真的不相信麼?或者,隱約是知道些的,只是不想面對罷了?她忽然覺得容少白雖然在外人面前囂張霸道,什麼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他也是有軟肋的,他的軟肋就是文嬌龍,他可以為了文嬌龍聽從柳氏的擺佈,為了文嬌龍甘願去挨子彈,甚至可以對文嬌龍的一切做到不聞不問。

她曾經有一個同事,平時風光無限、清高驕傲,丈夫對她也是寵愛無比,然而有一次醉了酒她才告訴自己,她在家裏承受了丈夫的“冷暴力”丈夫在外頭是有女人的。

她當時問她:“為什麼不質問你丈夫?”她搖搖頭,神情頗為傷:“不問,我們還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在一起,如果問了,一切就無法挽回了。”方靜好當時懵了,現在想來,容少白是否也是這樣的心理?要對一個人情深幾許,才能讓一個驕傲若此的人甘願把自己放低到塵埃裏去?她不知心底是種什麼覺,沉默半響才輕聲道:“文老闆是做生意的,有些應酬也沒什麼奇怪,也許是你多心了,何況,容少白也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事想必他自己會處理的。”何書淮望着她,頗為無奈地笑一下:“是啊,少白是不是小孩子了,可他其實心地不壞,也沒什麼城府,我與他認得那麼多年,不想看着他被人利用。”利用?有這麼嚴重麼?方靜好想了想道:“如果你是不想容少白被人利用,你為什麼要來告訴我?你想必應該知道我跟他之間的關係,我們…”她頓了頓沒説下去,卻又道,“你説的話沒用,我説的話便更沒用了,這件事我也幫不上忙。”何書淮忽然輕輕笑了笑:“嫂子是低估自己了。少白成親之前,曾跟我説過對這樁婚事的不滿,可是後來每一次提起嫂子的時候,他總會有些變化,這些或許連他自己也察覺不出來,所謂旁觀者親,我相信,嫂子的話,對於現在的容少白來講,不是沒有分量的,興許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他笑的神秘,方靜好被他笑的有些莫名。容少白經常在外頭提起她麼?什麼叫每次都有變化?什麼叫她的話對他來説不是沒有分量,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微微發怔,卻聽得何書淮道:“琬瑞與嫂子勝似姐妹,所以對少白頗有微詞,我才把她支了出去,只是我想,我和琬瑞有這一天也有少白和嫂子的功勞,故此,我是真心希望嫂子和少白能和和美美的,總之,就算嫂子沒這份心,就當是幫少白一個忙,也萬萬不可再讓他與那個女人有所瓜葛了。”方靜好沉默不語,這件事是能幫忙的麼?何書淮的意思,難道是讓她故意製造機會拆散容少白與文嬌龍,離間他們的情?

直到何書淮與平外瑞走了之後,她還沉浸在適才的情緒中,忽然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她以為是他們去而復返,卻沒想到是——齊雨。

“雨兒?!”她愣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四少…”他臉孔漲得緋紅,似是跑來的,小聲着道,“府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