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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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聲音,方靜好便知道是誰了,只要聽到這個聲音,便可以想象出聲音的主人那慵懶入骨的模樣,果然,她一抬頭便看見容少白一晃一晃的走進來。她的目光不落到他的右臂上,被衣袖遮着,也看不出什麼,應該已是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她有些意外,他還真的回來了。
更讓她意外的是,容少白那一貫半邊臉的笑容雖然沒變,但卻未到達眼底,細長入髻的眼睛微微眯着,緊緊的盯着一個人,那個人——居然是柳氏。
方靜好這才反應過來,容少白進門時的那句話是對着柳氏説的,她不覺動了動眉心,只見柳氏只是有片刻的錯愕,很快便波瀾不驚的道:“回來了?還不快坐下來吃飯,都是你喜歡的菜。”方靜好聽到葛氏輕微的哼了聲,聲音不響,但明顯的表示出不滿,她的目光落到桌子上,蝦仁顆顆飽滿、晶瑩剔透,老鴨湯金黃透亮、清淡不膩,怪不得她覺得今天的菜似曾相識,原來便是那天桃心説的四少爺最喜歡吃的菜。看來柳氏早就知道容少白會回來了。只是,容少白説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容少白卻沒有坐下來的意思,連盯着柳氏的姿勢都沒變過,一字字的道:“究竟是不是?”柳氏看了他許久,不知在想什麼,半響,淡淡的道:“我不懂你在説些什麼。”容少白哼笑一聲:“娘心裏清楚的很,我説的是龍門那件事!那些土匪,到底是不是娘派去的?”這下,整桌人都怔住了,就連方靜好也放下了茶碗,怎麼回事?鷹眼的人是柳氏找去的?她望向柳氏,柳氏的眉也不住皺了皺,卻沒有説話。
此刻,葛氏開口了:“少白,這就是你不對了,為了那朵際花,有必要這樣跟你娘説話麼?”雖是説着長輩般訓導的話,臉上卻忍不住出看好戲的神情。
容少弘連忙也道:“是啊四弟,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何必為了一個女人跟家裏人鬧。”似是有意無意的看了身邊的宋氏一眼,“要我看,那些不識大體的女人,還是不要也罷…”頓時,宋氏的臉立刻變了,她今天從進屋開始便一直低着頭,此刻猛地一抬頭,咬牙切齒的看着容少弘,方靜好立刻瞄到了她臉頰上幾道若隱若現的紅痕,不用説,一定是下午的時候和二姨梅雯撕扯時留下來的,而那位平裏吃飯時從來被人忽略的三姨梅雯,大概也是為着下午的事,今天索沒有出現。
見方靜好看着自己,宋氏這才意識到,瞪了她一眼,不甘的低下頭去。
容少白卻完全把葛氏和容少弘當空氣,只是盯着柳氏,揚了揚眉:“娘敢做還不敢承認麼?”柳氏沉着眉,顯然忍耐已經到了極點,此刻重重的一放茶碗,開口道:“是又如何?”容少白的臉立刻變了,方靜好也怔了怔,按照柳氏下午跟她説的,她只是請了巡捕房的人去蹲點而已,跟鷹眼並沒有什麼瓜葛,難道柳氏沒有告訴她全部的事實?如果真是這麼回事,柳氏為了兒子也算是煞費苦心,如果不是,她又為什麼要承認呢?
柳氏看着容少白,淡淡的道:“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你若好好的聽我的話,也用不着費那麼多事。”
“我説過,不許動她…”容少白咬着牙道。
“我也説過,除非你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柳氏打斷道。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像是電光火石般,方靜好不知道為什麼親生母子會成現在這般模樣,不過如果她有個像容少白這樣的兒子,估計早沒有柳氏這般冷靜了,那一瞬間,她忽然有些明白過來,柳氏目前最大的想法便是容少白在龍門之事後能有所收斂,只要讓容少白認為鷹眼的人是她派去的,他便會顧及文嬌龍的安全,而被迫聽柳氏的話,回想起來,當初方靜好覺得容少白有什麼把柄抓在柳氏那裏,以前她以為是錢,現在看來不全是,最重要的,是因為那位龍門的大老闆——文嬌龍。做兒子的當然是瞭解老孃的,容少白一定認為柳氏為了讓他安下心來什麼事都會做,所以今天才會懷疑到柳氏頭上來。
半響,容少白冷笑一聲,飛快的看了一眼方靜好道:“娘要我做什麼?是和她百年好合,還是接手錦繡織?”話音剛落,方靜好就聽到葛氏倒一口氣的聲音,顯然“接手錦繡織”這幾個字觸動了她的心筋,還未待柳氏説話,便急着道:“大姐,你不是要把玉印給少白吧?”玉印?方靜好怔忡了一下。
柳氏道:“我有説過嗎?”葛氏訕然道:“我只是怕大姐忘了,容家的家規祖訓裏明文規定了,生下容家長子那房才有資格繼承玉印。”一邊的宋氏聽到了這些話,也顧不得臉上的花痕,猛地抬起頭來盯着柳氏看。
方靜好想起那在花園裏聽到葛氏和宋氏的對話,也説起過容家的家規祖訓和生孩子的事,原來還有這麼一説,玉印應該是代表容家當家的標誌,誰拿到代表了誰便是容家和錦繡織的當家吧?
果然柳氏淡淡道:“老爺把玉印給我,便是把讓容家延續香火、百代興旺的責任給了我,我當然不會忘記老祖宗的訓導,你不用提醒我。”葛氏彷彿鬆了一口氣,這才撇撇嘴道:“這便好。”此刻一邊一直沒有説話容紫嫣鼓起勇氣看着容少白輕聲道:“四哥…你的傷…可好了?”
“啪”容紫嫣旁邊的葛熙然不知是不是手滑了滑,掉了一隻筷子,引得葛氏也朝她看去。容少白本來一直盯着柳氏,聽到容紫嫣的詢問,不怔了怔,才角一勾:“這點傷有什麼。”聲音依然是懶洋洋的,卻不像對容少弘、葛氏和宋氏一般完全把她們當做空氣。
容紫嫣舒了一口氣,便不再説話了,而葛熙然也拾起了筷子,一邊的媽道:“葛小姐,我去幫你換雙筷子吧?”葛熙然笑笑,已恢復原來的明朗:“不用了,只是掉在桌上而已,也不髒。”柳氏抿了口茶看着容少白道:“坐下吧,有什麼事吃過飯再説不遲,吃過飯讓媽送些白藥去你房裏。”容少白哼笑一聲,僵持了一會,終於還是坐了下來,只是腳一瞪,把椅子往後退了一些,環抱着手,看也沒看那些菜。媽見狀,臉上也出一絲欣,連忙把那些容少白喜歡的菜都移到了他面前,小聲道:“四少爺,多吃些,身子才好得快。”葛氏又發出一聲不削的冷笑,緩緩道:“媽,以前少弘病了也沒見你這樣。”媽愣了愣,退了下去。
此刻,沈氏輕輕一笑對柳氏道:“娘,新送來的那些棉布錦緞絲綢,我已叫四弟妹來選過了。”又看着胡氏和宋氏道,“待明讓二弟妹和三弟妹來選。”柳氏點點頭,胡氏翹着蘭花指笑道:“説起來去年那套旗袍也過時了,我正想新做一件呢。”看了看方靜好,“四弟妹什麼時候有空來我屋裏幫我做做參謀吧。”方靜好一怔,不知道為什麼胡氏突然點了她的名,卻見柳氏點點道:“也好,也讓靜好和她哥哥小聚一下。”方靜好錯愕了片刻,才記起她那位老爹曾經告訴過她,她那個一年到頭在外頭忙生意的哥哥方來在鎮上開着一家裁縫鋪子,一直靠容家照應着,原來是這樣。她倒沒想跟她那位哥哥小聚什麼,本來嘛,她不是那個“方靜好”她來到這個時空,連方來一面都沒見過,更別談什麼親情和掛念之情。不過既然柳氏和胡氏都這麼説了,她拒絕便有些怪異了,於是點了點頭道:“知道了,靜好也有些子沒見過哥哥了。”宋氏本來一直低着頭,見方靜好她們你一句我一句的,終於忍不住摞下筷子看着沈氏道:“大嫂這是什麼意思?怎麼説我也是做三嫂的,大嫂怎麼倒先讓四弟妹選了?”胡氏咯咯笑了起來:“三弟妹還真計較,我不是還沒選嗎?難不成你還怕四弟妹不剩給你不成?不過話説回來,三弟妹擔心也是對的,我們倒無所謂,什麼樣的料子都能穿穿,三弟妹就不行了…”
“你!”宋氏一時説不出話來。
沈氏連忙道:“我本想讓三弟妹先選的,可是下午…”她忽然住了嘴。
這話不説還好,一説,宋氏只覺得整屋子的人的眼光都落到她身上,臉慘白,偏又像是火辣辣的燒,一咬牙,猛地擱下碗筷道:“我不吃了!”説罷,扭身便跑了出去。
容少弘的臉也沒好看多少,葛氏見宋氏跑掉了,不知低聲罵了句什麼,便別過頭,儘量裝作若無其事。
容少青本來埋頭吃着飯菜,此刻懵懂的抬頭道:“咦,三弟妹怎麼不吃了?”葛氏狠狠瞪了他一眼,沈氏剛要去阻止容少青,柳氏已拍拍容少青的手道:“沒事,快吃吧。”容少青便繼續吃飯,也不響了。
柳氏抬頭,半響才開口道:“靜好,你房裏的桃蓮是不是已跟着水生回了鄉下?”方靜好一愕,點頭道:“是,娘,是靜好讓他們回去的。”葛氏正要説話,卻聽柳氏道:“桃蓮這一去便是人家的媳婦了,雖然還會回來,但以後還要生子坐月子,總是有所不便,現在少白回來了,你房裏頭少了個伺候的也不行,這樣吧,我把梅若給了你,你覺得如何?”方靜好愣了一下,梅若?她看了一眼柳氏身後的梅若,聽到柳氏的話梅若倒也不驚訝,依然冷冷淡淡的模樣,想來柳氏已跟她提過了這樁事。
桌上,葛氏眉心輕輕一蹙,眼珠子轉來轉去,忽然道:“大姐,梅若一直跟着你,少了她怎麼行?”柳氏淡淡道:“正是因為這樣,我才叫梅若去靜好房裏,梅若跟了我那麼多年,從未出過錯,我相信她能伺候好少白和靜好。”葛氏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此刻就等方靜好一句話了。
方靜好沉默了片刻,輕輕一笑道:“就這樣吧。”飯廳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葛氏表情不定,沈氏張了張嘴,眉微微蹙起來,胡氏眼光飄來飄去,不知在想什麼,就連容少白也微微怔了怔。
方靜好站起來:“靜好先回房了,梅若整理好便搬來桃苑住吧。”説完,走了出去。
門外,桃心見她出來便了上來,一臉擔憂的道:“四少,太太房裏的梅若要來桃苑?”
“是孃的決定。”方靜好道。
兩個人朝着桃苑走,一邊走,桃心一邊打量她,到了桃苑,桃心關上門,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四少,三少爺房裏的三姨本來也是太太身邊的丫鬟,後來卻…”原來桃心在擔心這個,怪不得剛才沈氏也是一臉擔憂的望着她,她笑一笑,就算柳氏説要容少白納了梅若為妾,她又能説什麼?何況柳氏只是説要送個丫鬟給她,雖然她不太喜歡梅若,但也不想為這些小事多想。
桃心見她不説話,以為她也急了,便道:“不過四少也別心,我看哪,太太有把容家的玉印傳給四少爺的想法,到時四少便是當家了,還怕什麼?依婢子看,四少現在最重要的便是替少爺生個白胖兒子,這樣,名正言順,誰還能説什麼?”方靜好失笑,她本不在乎什麼玉印和當家,只想安安穩穩過子而已,她抬頭道:“你説的玉印,到底是什麼?”
“玉印是容家世代相傳的,是代表當家權利的信物,四少可還記得婢子剛跟提過的‘火鳳涅槃’麼?”方靜好茫然的點點頭,她記得第一天進門的時候,桃心提到容家的第一代是以一匹“火鳳涅槃”發家的,只是不知道説着玉印,為何提到了這個。
桃心後來的話才讓她漸漸明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