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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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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原點深灰的天空亮的有些詭異。方靜好從未見過那麼深夜天邊居然這麼亮。她緩緩地走着,經過別院的時候,停了下來,空落落地庭院裏,她彷彿看到那透明的帷幔後,跳動着兩個紙片小人,然後,一人從後面出臉來,漆黑的眼睛比天邊的星辰還璀璨。

他説:“你喜歡麼?”

“我為什麼要喜歡這個?”她納悶。

他略微失望:“是那天那個姚什麼的説你喜歡這個的,你不喜歡麼?”她們走在花園裏,他將那兩個紙片人偶伸到她面前,低聲道:“生辰快樂。”那天,不是她的生辰,卻如同她前世每一個特別的生一般,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裏,再也揮之不去。

這對紙片人偶,她一直小心的藏着,甚至想過,等有一天,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可以拿出來逗他玩。只是想想,她便也覺得温暖。現在,她有了孩子,然而,這一切不可能了,她找不回那對紙片人偶,他説:“我把它們燒了,不想再見到它們。”沒有什麼留下,如果知道會有今天,她便該把那條鏈子一直戴在身上的,至少,還能留下一樣東西。

然而,人都不在了,還留那些東西有什麼用呢?她諷刺地笑一聲,忽然臉頰上微微一涼,抬起頭,凝住了。

下雪了。居然下雪了。

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下來,頓時給這棟幽深的宅子添上了一抹銀白。她揚起臉,張開嘴,着落下的雪花,雪落在嘴裏,涼的心都跟着顫抖。她就這麼一動不動,直到烏髮上盡是霜白,她忽然想,這樣下去,會不會變作一個雪人呢?短短的一個冬天過後,便消失了。

忽然。一陣暖意覆蓋全身,她低頭,居然是一條毯子,細碎的雪花下,韓澈漆黑的眼彷彿也白了,用全身裹住她,什麼都沒問,只是道:“回家。”她望住他,微微一笑,將那封休書放在他口,身子軟軟地滑下去。

醒來的時候,已是天亮,她猛地捂住小腹道:“孩子…”

“孩子沒事。”韓澈端了一碗湯進來,輕輕一笑,“靜好,外面的雪積了一尺多厚。”

“怎麼可能?”她愣了愣。

這裏的冬天她是第一次經歷,但前世她的故鄉是杭州,也在江南。江南少雪,應該是一樣的。在她記憶裏,二十多年來便很少看到一場真正的雪。

韓澈卻笑道:“不信,你喝過這碗湯跟我去看看。鬧兒正在雪地裏玩耍呢。”

“是麼?”她淺淺地笑了。

昨夜的一切彷彿一場夢,瞭然無痕,現在,她躺在温暖的被窩裏,身邊的人温柔的笑如同三的暖陽,讓她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她沒有問起那封休書的下落,他也沒提,彷彿本沒有這件事一般。

她喝過湯,覺得身子暖和了不少,便披着厚厚的火紅的風衣,站在雪地裏,冬天的靴子踏在雪上,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冰冷的雪沫子進了鞋裏,她也渾然不覺,鬧兒在雪地裏戲耍,姚小巧抓了個雪團扔它,它驚飛而起,震落一樹的碎雪。

碎雪飄落到她頭上,她後腦勺上的髮髻也沾了不少,白的更白,黑的更黑。

一把傘從遮住她頭頂的雪,她側過臉,韓澈微微地笑:“你看,是不是一尺多厚?我沒騙你吧?”

“真的呢。”她雖是説着,卻沒有看雪,卻是望向了院落中的一棵梅樹,一場初雪,枝頭上稀稀落落冒出幾朵花蕾。雖然少的可憐,卻在一片皚皚白雪中紅的那麼醒目。

她説:“你看,梅花開了,沒想到這種地方居然有那麼美的梅花。”她想到的是,容府中,柳氏住的那個地方叫梅苑,她曾想過,那裏是不是如同她住的桃苑一到天便滿枝豔桃一般,到了冬天就會滿園的梅花?可惜,她已來不及看了。

韓澈凝視她,她火紅的身影在一片銀白中引了他所有的目光,再也捨不得移開半分。他邊泛起一抹淺笑,低聲道:“靜好…”

“嗯?”她轉過臉去。

他的目光比雪更亮,比手中的暖爐更熱:“在我眼裏,那不是最美的梅花。”

“那哪裏的才是?”她彷彿漫不經心地問着,卻怕他説,容府梅苑的梅花才是最美的。

然而,他卻説:“你。”她吃了一驚,茫然地望着他。

他的手落在她的髮髻,幫她撣落髮絲上的碎雪,笑的如雪光般轉:“你現在,不正像一朵紅梅麼?”她驀地看了看自己的風衣,不覺低下頭去。他的手卻從她髮髻滑落,自然地擁住她:“靜好,聽我説下面的話,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她望着那一樹的紅梅,本來下意識地想挪開身體,彷彿卻是太累、太疲倦了,只是輕聲道:“好。”他説:“那一天沒有帶你走,是我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我不會再讓自己後悔第二次。我一直在想,什麼時候。才再能與你同撐一把傘,你看,現在我們撐着同一把傘,除了我們,再也沒有旁的人,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會重新開始。那一天沒有陪你一起過中秋,是因為我要回去陪我娘,以後不會了,以後,我們一起過中秋,有我娘、我們、姚姨、鬧兒,還有…明年出生的孩子,不止中秋,節、端午節、七夕、重陽,我們都一起過,無論下雨、下雪、還是烈,我們都一起撐着傘走過去。”他輕輕將她側過來,“靜好,嫁給我,好不好?”她身子猛地一僵,抬頭道:“那葉小姐呢?”他與葉子魚有婚約,縱然葉家已不復輝煌,但葉子魚對他的一番心意,她是明瞭的。

他淡淡道:“葉家是成子旺的親信,早被袁有望處決了。”他的語氣是淡漠的,她卻是一驚,葉永權才是成子旺真正的親信,與容家是不同的,何況,容家的人之所以釋放,是因為她與袁有望的約定,葉永權被處決她並不驚訝,只是,葉子魚也死了?

她不知心裏是個什麼滋味,不動不語。

“靜好,相信我。現在,無論是誰,無論什麼事都不能動搖我要跟你在一起的決心,除非是你拒絕。”她茫然地問道:“彭副官説的事,你答應了?”彭副官要韓澈去布坊管理一切,韓澈的條件是讓她住進容府,她沒有住進容府,卻回去過。算不算答應了?

韓澈笑着搖搖頭:“沒有,我拒絕了。我只求他讓你最後去一次容府而已。”彭定乾居然同意了?她微微錯愕,低聲道:“為什麼?”

“我不想你心裏有任何疙瘩,只有放開從前的一切,我們才能重新開始,從今天開始,我什麼都不是,只是你一個人的韓澈,你要泛舟湖上、策馬草原,我都陪你去。”這句話多麼悉,曾經,容少白説,從前的一切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重新開始…她的眼睛微微濕潤:“韓澈,我已不是從前的我,這段時間你能幫助我,我已經很了。”這個世間,貞潔為大,她已是下堂婦,如何再與他一起?

“我要的是你,包括你的一切,你的過去。”他握住她的手,眼底那麼深情,“靜好,沒有比我知道,我對你的覺,從小到大,我沒有那麼渴望過要到什麼,除了你。你還記得陸游和唐婉的故事麼?我一直覺得陸游是身不由己的,男人縱然兒女情長,但終是有自己的事要做,可是當我失去過你才明白,天下有很多東西,對一個來説,最重要的卻只有一樣,為了那個人,我可以捨棄一切。”她望着那雙眼睛,不是不動的,這是她來到這個時空後最初的心動,這雙含笑的眼睛曾陪伴她度過了多少在那棟寂寞的大宅裏的時光,只要有他在身旁,她總是篤定的,雖然,之後有過誤會,有過錯,但他的無奈她是看在眼裏的,她早已原諒了他。這些天,是他一直陪在她身邊,什麼都不問,卻無處不在。

也許,這便是上天的安排?前世有太多悲歡離合,戀人反目,就算她與容少白,也已成為過去。她何其幸運,在最惶恐的時候,還有他在身旁?

她望着枝頭的梅花,任淚水緩緩滑落下來,他的指尖微涼,替她擦去臉頰的淚,眸中是一片温柔,她抬起眼,輕輕地眨了眨,淚眼朦朧中,與他對視,笑靨如花:“嗯!”韓澈彷彿有一瞬間的怔忡,半響,無邊的欣喜從眼底化開來,眼眸明亮如星辰。

她笑道:“走吧,我們去堆雪人。”話音剛落,便傳來姚小巧的聲音:“哎呀,還堆什麼雪人啊,早點把喜事辦了吧!”原來,姚小巧一直借追打鬧兒之名,在一邊偷聽呢。方靜好有些尷尬,心底卻是暖的。

之後,又下了好幾天的雪,門前的雪人朝她輕輕地笑,具體來説,雪人是韓澈一個人堆的,因為怕她受涼,所以只讓她鑲了一隻辣椒做鼻子。

姚小巧最近找到了一種可以對付鬧兒的辦法,就是拿辣椒丟它,鬧兒聞不得辣味,躲得遠遠的,再也不敢招惹姚小巧。姚小巧那個得意啊,天天坐在門口的雪地裏穿辣椒,還説冬天到了,要做些辣醬。説着説着便笑道:“靜好啊,我給你看過了,下個月初一便是良辰吉,你跟小澈就把婚事辦了吧。”不知從何時開始,姚小巧叫她靜好,叫韓澈小澈,再也不用姑娘少爺的稱呼,韓澈不以為意,他對人總是温和的,她也喜歡,覺得親切了許多。這些子,她是姚小巧的。

但姚小巧此刻的話讓她微微赧然,只低頭畫畫。

姚小巧斜了她一眼,笑起來:“都要做孃的人了,還害臊。”是啊,她摸着小腹想,再過幾個月,她便要做娘了吧?肚子裏的孩子,是她所有的寄託,也許,這才是她的幸福吧?有誰知道幸福是什麼形式的呢?有韓澈在身邊,包容她,保護她,給她可以安心的一切,又怎會不是一種幸福?

上天已待她不薄,肚子裏的孩子,一個可以包容她一切的男人,不會離失所,不會孤獨一人,她已擁有了最珍貴的東西。自由自在、泛舟湖上、策馬草原,平平淡淡的過一生,這是她最初的夢想,她只不過是回到了原點罷了,上天拿回了中間發生過的那一切,她所有的改變,然後,給了她一個孩子,彷彿是一份紀念,多麼珍貴的紀念,那麼,就讓那些過去,都隨風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