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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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易第二天,齊叔便親自去了一趟十三叔公的府上。請他來容府一聚。而容府裏,各房正在清點財物,看看能賣出去多少,還能湊齊多少銀子。
葛氏躺在牀上,虛弱無力,吩咐菊萍:“快,快把你房裏那些首飾都拿出來!看看能湊多少銀子。”菊萍淡淡地道:“兒媳哪有什麼首飾?若是有,那些軍官來搜的時候早就搜出來了。”
“你、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少弘從前給你買的那些首飾呢?”葛氏指着她道。
“那些首飾找不到了,也知道從前放哪了,兒媳昨還找過呢。”菊萍不緊不慢地道。
葛氏氣結,無奈身子虛弱,只好嚥下一口氣道:“你去後院那棵槐樹下,給我把那包東西挖出來。”
“什麼東西?”菊萍似是不經意地問道。
“廢話!還能是什麼,當然是我從前藏起來的首飾,幸好我分了兩處放,沒叫那些官兵搜出來,你以為柳依華現在急着湊錢是為了少弘?她只不過為了少白!我們少弘命真苦,好不容易子好些了,如今又這樣…誰會去救他?除了我還有誰?我得自己想辦法!你快去挖出來,我…我要去趟警察司親自去求那馬文濤!”菊萍再也不響了。轉身走出門外,眼底閃過一絲莫測的光芒。
此刻,一輛馬車停在容府門口,十三叔公下了馬車,望着清晨曉霧下巨大的容宅,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柳氏拖着病重的身軀,帶領着容家眾人站在寒風中接。
“娘,你還是去屋裏坐着吧,我們等十三叔公就行。”方靜好見柳氏強撐着身子,在**攙扶下瑟瑟發抖,心底升起一股酸澀。
這個女人,從方靜好進門第一天起,就是強勢的,彷彿高高在上,容府的生殺大權都掌握在她手上,然而現在,她的身影看起來卻那麼單薄,似乎一陣風便能颳走一般。
此刻,柳氏搖搖頭,出一絲蒼涼:“不,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我們是有求於人,如果連這點誠意都沒有,如何教人家來幫你?”方靜好嘆息一聲,十三叔公已帶着族人踏入大宅門口,一見柳氏,狡猾的臉上便出得意的笑,卻虛扶一把道:“都深秋了。清晨寒,侄媳怎的站在門口,快,快隨我進去吧。”柳氏笑着跟隨着十三叔公進去,十三叔公與眾族人走在前頭,彷彿柳氏與其他容府的人才是客人一般。
大廳裏,各人坐定,十三叔公開口道:“侄媳啊,容府近些子的事,老夫也早有所聞,一直想來探望,又恐府上雜事太多,反而添了累贅。”柳氏道:“哪裏,還勞煩十三叔公記掛,依華不盡。”她頓了頓道,“依華這次請您來,便是為了容家的事。”十三叔公擺擺手:“噯,都是一家人,侄媳有話不妨直説,只要老夫能幫上忙的,定竭盡所能。”
“十三叔公。少白少弘和阿澈都被袁總督的人帶走了,四媳婦去見過馬探長,馬探長説,要從中週轉,需要五十萬兩大洋,可之前為了少白的贖款,錦繡織週轉尚已困難,這些子又出了許多事,所以,一時實在拿不出這麼大筆的錢款,依華已別無他法,只好請十三叔公來,望十三叔公看在祖宗的面上,救救幾個孩子。”柳氏自稱依華,語氣也十分卑謙,十三叔公彷彿聽得很受用,連連道:“應該的應該的,老夫早有此想法,侄媳哪,你也不必難受,誰家沒有困難的時候啊?祖宗規矩,容家的子孫,就應該守望相助…”柳氏抬起頭,神情燃起一絲希望:“依華謝過十三叔公,雖然難以啓口,可依華也只好説了,那些孩子的命要緊,我們能湊的都湊起來了,可就算變賣了宅子裏的古董傢什。總共也只有十五萬兩,還有這三十五萬兩…侄媳想求各位族人幫忙…”柳氏還未説完,十三叔公已咳嗽一聲打斷道:“侄媳啊,我們是一家人,如今容家有難,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理,可三十萬兩畢竟不是個小數目啊,在這江南,姓容的雖多,但哪一家都不如侄媳府上過的風光,單説這錦繡織,從前每個月淨賺就大大超過了我們每家每年的進出啊,再説,如今我們來一趟也是冒着極大的風險,你也知道,少白少弘被認為與舊黨勾結,這罪名可不小啊,若是叫總督府的人發現我們湊錢幫你們,少不了也要有一番懷疑,大家家裏都有兒老小,出了事誰也不痛快不是麼?”柳氏剛剛燃起的希望便澆滅,道:“那十三叔公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十三叔公嘿嘿一笑,“也是諸位族人的意思。我們來之前商量了,容家有難,作為旁支焉有不管之理?就算是要被牽連進去,也是要幫忙的,只是,大家平賺的也是辛苦錢,要拿出這一大筆銀子,若是能救出少白少弘他們也就罷了,説句不好聽的,若白白丟了,那我們的子也就過不下去了。侄媳也不想如此吧?所謂親兄弟明算賬,就算大家是親戚,也不能不顧家裏的情況,所以,侄媳若肯拿東西做抵押,也好叫我們大家都放個心。”柳氏淡淡道:“稍微值錢一點的東西能變賣的都變賣出去了,錦繡織還欠着幾百號人的月錢未發,哪裏還有什麼東西好抵押?若十三叔公要我這條命,倒不妨拿去。”十三叔公笑道:“侄媳嚴重了…”他頓了頓道,“不過侄媳莫非忘了,容府,還有最值錢的一樣東西。”
“什麼?”柳氏心中一怔。
方靜好也愣了愣,難道十三叔公還打着那玉印的主意?
卻聽十三叔公緩緩道:“那東西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宅子,侄媳,容家的大宅,不就是最值錢的東西麼?這東西不僅值錢,也不會自己生腳跑了,沒有比這樣東西更叫人放心的了。”柳氏心中升起一股氣,不斷咳嗽起來,媽連忙扶住她,拍着她的後背。
大廳裏所有的人聽到十三叔公的話都愣住了。
大宅,容家的大宅,從沒有人想過這是一樣值錢的東西,或者説,從沒有想過這樣東西是可以變賣的。那是容家的本,與錦繡織一樣是祖祖代代傳下來的基業,等於容家的臉面。
此刻,門外忽然跑進一個人來,在十三叔公跟前跪下,居然是葛氏。
葛氏發瘋般的抓着十三叔公的衣角道:“十三叔公,你救救我們少弘,救救少弘啊!”又轉頭看着柳氏道:“大姐,十三叔公要什麼就給他,給他!只要能救少弘,我苦命的少弘啊…”又是一陣哀嚎。
十三叔公不斜眼看着柳氏。
所有的人都在等柳氏的一句話。
大廳本是死寂一片。突然門外響起吵鬧聲,齊叔匆匆而來,顧不得那麼多人在,大聲道:“太太,外頭一幫鋪子裏的夥計鬧起事來!”
“怎麼回事?”柳氏站起來,搖搖晃晃,撫着額頭。
齊叔沉痛道:“鋪子被封了,那些夥計本來要暫時遣散的,可原本的月錢就未結,如今幾百號人忽然沒了餬口的活兒,亂成了一鍋粥,吵着要太太給一個説法,或者…拿出一筆遣散費來。”齊叔説完喃喃道:“那些人本是最服韓少爺的,之前也是因為韓少爺的保證留了下來,如今聽説韓少爺也出了事,早就亂了,唉,這可怎麼是好…”方靜好轉身道:“我去看看。”
“不用了!”一直沉默的柳氏突然道,“齊叔,去告訴他們,錦繡織一定會重新開張的,讓他們先回鄉下家中等着,至於月錢,三後,我定會叫人送去!”
“太太,這…”齊叔為難不語。
柳氏側過臉,深一口氣對十三叔公道:“60萬兩,我答應你。”方靜好猛地一怔,沈氏已失聲叫道:“娘!”十三叔公眼珠子一轉道:“呵呵,侄媳,我們可不是開錢莊的,不過,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55萬兩,用容家大宅做抵押。”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良久,柳氏道:“好。”這聲好她似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氣説出來,身子虛一般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媽,帶靜好去我屋子裏準備地契。明,等銀兩一到,便把地契出去。”
“娘!”方靜好出聲,柳氏卻已別過頭,彷彿決絕。
媽也不好再説什麼。
第二天,十三叔公便搬來了滿滿三個箱子的銀兩,柳氏讓方靜好去見十三叔公,自己卻轉過身,留下一個背影,那背影輕輕顫抖着。
方靜好知道,柳氏現在的心情比任何時候都要痛苦,她本想説點什麼,此時此刻卻又説什麼好呢?她頓了頓,把地契拿去大廳,雙方寫了字據畫押,清點了那木箱子裏的款數後,十三叔公接過地契,雙手都是顫抖的,那雙眼睛如獸類一般發着貪婪的光芒。
方靜好覺得厭惡無比,別過頭不再去看。
十三叔公懷揣着容家的地契風光無限地離開容府,一個族人問道:“叔公,整整55萬兩銀子就這麼沒了…”
“你懂什麼!”十三叔公呵斥道,“白花花的銀子固然可惜,可容家的大宅價值更高,光説這宅子也不止這個價,何況,鷹眼老大已答應我,只要容家的地契到手,他便把那玉印打碎,容家的祖宗什麼東西都不放心放在外頭,我敢肯定,若那玉印裏真有藏寶圖,那寶貝也在容家大宅子的地底下,到時,幾十萬兩銀子算什麼!”他越説越興奮,馬車拐了個彎,突然從天而降一個人,十三叔公嚇了一跳,待他看清那人掀開面巾下的那張臉才舒了口氣,賠笑道:“鷹眼老大,你不是説晚上湖邊等麼?”鷹眼老大犀利的眼底浮起一抹笑:“我不放心,來看看,東西到手了?”
“按您的吩咐,銀兩送出去了,地契拿來了。”十三叔公連忙拿出房契道。
鷹眼老大的目光落在房契上,微微一笑:“讓我看看。”
“這…”十三叔公遲疑,“那玉印呢?”鷹眼老大從懷裏摸出一個錦盒道:“急什麼,我不看又怎麼確定那是真的容家地契,若是拿個什麼假玩意來誑我,我就把玉印給你了,那我不是虧大了?我別的不需要,只要證明那是真的地契,能叫容家的人統統滾蛋就好。我若真要這些東西,憑我們鷹眼現在的身份,難道還需要藉助你?”
“那肯定那肯定,鷹眼現在可是總統的近衞軍了,要什麼沒有?你放心,容家現在什麼都沒了,哪裏來銀子還錢?到時候地契在我手上,還不是我一句話就叫他們滾蛋?”十三叔公一聽鷹眼老大的話,再也深信不疑,拿出那地契遞到鷹眼老大手上。
鷹眼老大接過地契,忽然笑了笑,笑的頗為詭異:“如若是我,當然會言而有信,可惜,要這房子,和要容家滾蛋的不止是我,還有大總統的公子,容二老爺,只好得罪了。”説音剛落,他人一閃,已跳上旁邊的一輛馬上,馬匹飛馳而去。
十三叔公還未反應過來,良久才如夢初醒喊道:“快!快給我追!”一個族人忽然道:“叔公,玉…玉印!”原來,那錦盒不知何時放在了座位上,十三叔公從房契丟失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一下打開錦盒,裏面果然是一枚玉印,他終是了口氣:“還好,還好,玉印還在…”族人道:“叔公,那地契怎麼辦?”
“能怎麼辦?”十三叔公懊惱,“別説鷹眼現在為總督府辦事,就算是從前,我們又能拿這幫土匪怎麼辦?”
“可真奇怪,他們若要拿走,全部拿走我們也沒辦法,為什麼要留下玉印呢?”十三叔公心底也升起狐疑,他正要伸手去拿那錦盒仔細看看,馬車忽然一陣顛簸,那玉印便掉在了地上,一聲清脆的響聲之後,玉印碎裂了開來。
“假…假的…”十三叔公盯着那玉印,一口氣不過來,昏厥過去。
玉印裏什麼都沒有,連本來刻在玉印上的那容家太老爺親自題的字也不見。不是假的又是什麼?
而此刻,一匹駿馬疾馳在泥濘的路上,到了郊外的湖邊,鷹眼老大翻身下馬。
湖邊,一人白衣勝雪,聽到身後的動靜,並未回頭,只是道:“辦好了?”鷹眼老大揚了揚手裏的東西,出一絲犀利的笑:“容家的地契!容家,終於快完了!”那白衣人神情不動,只是靜靜地站立着,也並未看那地契一眼。
鷹眼老大道:“等了那麼多年,比想象中還要順利,只是,那位袁公子不能得罪,要怎麼辦?”他犀利的眼神也出一絲擔憂,“我不想她落在此人手上。”那人望着波瀾的湖水,緩緩道:“不會。我不會讓她有任何危險。至於袁公子,”他淡淡一笑,“我們之所以稱他一聲袁公子,是因為他父親是袁有望,袁有望有統一天下的野心,他懂得收斂人才,比與之為敵更有效,他不會為了袁公子的兒女私情毀了苦心得來的天下,若沒有袁有望,袁公子,又能做什麼?”那人轉過身,清華的氣質,篤定的眉目:“走,我們去沈園,我要與總督大人下一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