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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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卿鴻大叫,探身尋,但見江面浩浩幽幽,那女子蹤跡已杳。
此刻,凜凜的風掠過雙頰,帶來山林與水面的秋意,兩岸猿聲傳來,卿鴻聽着那起落的斷腸音調,短啼復長嘯,綿綿不盡,一陣陣、一聲聲,出內心最深沉的惆悵。
---隨着容燦獲救,卿鴻所受的誤解與指控不攻自破。當時連着船劫走大批鐵器,讓容燦慘遭囚的幕後主使者是雲南的一支龐大勢力,他們完全是針對容燦而來,和朝廷並無關係。
卿鴻表面是平靜無波的,並不因真相的水落石出而欣然藉,畢竟身體受創有痊癒時候,但她的傷烙在心口,被狠狠剜開了,不知何年何月才得以完整。
這幾卿鴻時常想起那名苗女,躊躇着要不要將她的事告訴容燦,反覆斟酌,她仍是隱瞞下來,心想,容燦身中怪毒,功力已毀去大半,他對那姑娘若是有情,讓他知悉僅是徒增煩憂;若是無情,她多費舌亦是枉然。
因此,目前卿鴻所能做的就是承應那苗族姑娘的請求,好好照顧容燦。
這一,船靠了岸,不為添購常用品,也不是要補充糧食清水,卿鴻不懂為何,而趙蝶飛只模糊對她解釋,是為了等待一位大夫來幫容燦診病。
卿鴻不疑有他,心中卻有説不上來的煩躁,每每泊船,她總沒來由的擔心害怕,怕很多未知的、無法預計的變數,怕落入那使她思念又驚悸的男子手中,怕船一停就再也開不了,而自己永遠也走不到目的地。
船艙中,容燦翻了個身,卿鴻見狀急急説:“你別動,要喝水嗎?我幫你倒。”她倒了杯水還去,在牀邊的椅子坐了下來,秀眉擰着,擔憂地注視容燦灰白的臉。相似的面貌、相似的情境,不自覺地,卿鴻憶及提督府中容韜卧病時的點滴,他的温柔、熱情、欺瞞和猜疑,她深陷其中,如同撲火的飛蛾。
“你想起韜了。”容燦一針見血的説,將空了的杯子遞迴。經過趙蝶飛説明,他已得知事情原委,且百分百肯定即便她逃到天涯海角,韜也絕不可能放手。
卿鴻震了震,沒接好杯子,它“咚”地一聲滾落腳邊,幸好未摔碎。
些些慌亂,她彎下身撿拾杯子,藉以掩飾心情並轉移了話題“蝶飛説,今天有位大夫要過來瞧你的病,你得在船艙裏候着,她可能接那位大夫去了,若覺得悶,我可以陪你下棋消磨時間。”方才船一停,趙蝶飛就不見蹤影,只吩咐手下提高警覺。
容燦腦筋轉了轉,已料到那大夫的身份。
“是星魂,我的結拜五弟。自我出事,閻王寨水陸齊下尋我消息,蝶飛走水路,星魂走陸路,兩人才會在此碰頭。”聞言,卿鴻靜靜頷首,心中自有想法。
當趙蝶飛帶她離開京城,全憑一時的同情和衝動,她沿江而下為探容燦下落,如今目的已成,當務之急是解決下在容燦身上的毒,自己若再待下,往來皆為閻王寨的人,遲早怕是要碰上那個人的。
打量她的神情,望着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容燦就事論事、把話題兜了回來“忘不了他,何不回到他身邊?對你,韜不會放手,如今又有孩子,要他放棄,乾脆殺了他還比較容易。”卿鴻白着臉,手保護地覆在肚上,沉片刻,當她抬首面對容燦時,眼瞳清澈有神,呈現出坦蕩蕩的情。
“你説得是,我的確忘不了他,很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了,那又如何呢?我已經沒有第二顆真心可以付出,我不求什麼,只想帶着孩子平平靜靜過子。”
“所以…哀莫大於心死?”容燦挑了挑眉。
卿鴻緩緩笑,幽幽地學着他的用語“所以…你別惡聲惡氣對待那個苗族姑娘,即便她不是你鍾情心愛的女子,也別用殘忍的方式傷她,畢竟心破碎了再難平復,這個中滋味…我再清楚不過了。”眉陡地糾結,原本蒼白的臉更加慘淡,緊抿的嘴角顫了顫,容燦深深看着卿鴻不發一語,然後僵硬地轉向牆板上的圓窗,看着外頭。
卿鴻知道自己觸碰了他的忌諱,沒再繼續説,目光移向窗外景象。
這江口匯聚兩條河,岸邊停泊不少船隻,陸上一片繁榮,許多的攤販在此聚集,吃的、用的,應有盡有,喧囂擾攘不亞於京城。
“有糖炒栗子呢!”卿鴻站了起來,將氣氛緩,輕笑道:“我下船買些來,咱們邊吃邊下棋。”接着,她轉身走。
“岸上人擠人,個肚子你還亂跑!”容燦對着她的背影叫,四肢卻因毒素而難以控制,沒法阻止卿鴻。
“喂!喂…”
“我很快回來。”一揚聲,卿鴻步出艙房。
片刻過去,船艙門板又“咿呀”一聲教人拉開,以為是卿鴻回來了,容燦頭一抬,嘴還沒開罵,已瞧見李星魂和趙蝶飛,雙目瞥向他們身後,對上了一張與自己神似至極的臉龐,眉目依然卻有掩不去的風霜。
容燦緩緩笑,有些幸災樂禍“你跑這麼遠,是為了我這兄弟?還是為了你娘子?”陰沉臉,容韜無心聽他揶揄,低啞的問:“她人呢?”
“被你趕跑啦!”他聳聳肩。
“燦,説實話啦!”趙蝶飛扯着容燦的衣袖。唉唉,這非常時期千萬別再挑起容韜的怒火。她與親親五哥會合,可沒料到容韜會守株待兔,於是被堵個正着,若非五哥護着她,管她是女子還是男子,早被揍得趴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瞧了眼容韜的神情,容燦心中警鈴大作。他目前虛弱得手無縛雞之力,好漢不吃眼前虧,這道理他懂得。於是撇撇嘴,他沒好氣地説:“下船買東西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