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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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末,清晨,何家老鎮還沉浸在夢鄉里,鎮口兩棵大槐樹上,鳥兒啾啾。有起早行道的,趕着牲口馱着貨物奔縣城而去,隨着牲口項下鈴兒響動,都想頭午進城不誤了正事。
如此安靜的早晨,何府上下女眷大都未起,只有兩個早起的丫鬟躡手悄腳的打水,熱茶,作些清潔事物,生怕出大的響動。
西風閣裏,欒雲橋欒大管家卻早已短掛長襟,周身一絲不亂的坐在椅子上,一手端着茶杯品茶,一手拿着一封何金虎老爺的家書,上下不停的看着。
對面坐着剛剛星夜趕回的一直跟隨何老爺左右的陶二管家,欒雲橋一邊讀着信,一邊聽着管家敍述着何金虎得行止進程,不住的點着頭。何金虎一行已經到了六朝金粉的金陵,約見當地權貴,聯絡諸項事宜。
半晌,欒二看完了信,抬起頭來直視風塵僕僕的陶管家,兩道清亮鋭的眼光讓這位陶二管家多少有些不自然。
“辛苦你了。你先去用飯,老爺信上提到得幾件物件兒我知會人去庫房取來。
還要辛苦你急着趕回去,因為這幾件東西價值連城,就叫總護院尋兩個身手好的陪你趕回去,路上也有個照應。”欒雲橋把信輕輕往茶盅下面一壓,面平靜的吩咐着。
這時孫家的從樓上轉下來,一手輕掩着衣襟,一手飛快的繫着釦子。見屋裏二人看她,臉上有幾分羞澀,低下了頭。從爐上取了銅壺熱水,給二人續了茶水。
欒二隻是掃了她一眼,繼續叮囑道:“你為人作事穩當,所以此次老爺出門我才安排你跟隨。常勸解着老爺一些別隨着子來。出門作這麼大的事,多少要警醒着些。金陵雖然秦淮煙粉之地,要勸老爺少盡女。有模樣人品周正的買兩個在身邊伺候也就行了。你實話説與我,老爺在外是不是經常支開你們宿花眠柳啊?”
“這…不敢瞞大管家,老爺此次有些反常。好象今朝有酒今朝醉似的,正事雖不耽誤,但也經常出入連那些銷金窟,聲犬馬不斷…您也知道老爺的脾氣,我們哪敢勸阻啊。”欒雲橋聽了眉頭一皺,嘆了口氣:“也難為了老爺,人生苦短,事到臨頭方知難那——!不過這樣不行,你回去給老爺帶話,就説我説的,老爺所託之事以有了徵兆,讓老爺以家業老小為重。原話傳遞一字不許,更不許走樣。你可聽清楚了。”
“是,小的一定原話轉達。”陶二管家聽欒雲橋語氣沉重,連忙起身躬身答道。
“你用了飯就起程,不必再來辭我。府裏這邊讓老爺儘管放心,一切安好。陶老弟,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欒雲橋起身把陶二管家送出西風閣,臨行時在其背上輕拍兩下。這已是這位大管家少有得人情舉動,讓這位陶二管家恩不已。
看着陶管家遠去的身影,欒雲橋沉思了片刻,又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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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用罷,欒二遣散了回事的眾家人,獨自踱步向何府北邊走來。
進得一進跨院,兩旁的青松翠柏旁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石碑,上面血紅的大字“家法無情”欒雲橋看了看,冷笑了下,又抬頭看了看門上的匾額,上面油光黑匾拓着三個金字“落紅堂”門上的兩名家丁見欒大管家來了,連忙跑過來見禮。欒雲橋示意他們不要聲張,輕問道:“柳紅在裏面麼?”
“回大管家話,今兒一早就有幾個犯了家法的讓劉管家拿了,專送到落紅堂來。柳二管家想是正在發落。”欒二點了下頭,徑直繞過影壁,向內進去了。
剛進了院內,就見遠遠的廊下一排跪了十幾個着雪白大腿半的女孩子。
三個同樣只穿了一件半透綢袍的女孩子頭頂着茶碗,正扭着窈窕的身子練習邁步。
身後一個管事打扮的婦人手拿着篾條訓斥着:“手,手,放什麼位置又忘了?剛教過你的。還有你的,亂扭什麼…又想挨鞭子了是不是?
…
”這管事婦人臉粉白,到不難看,卻兇得象只老虎一樣,見練步的女孩子哪有錯處,狠狠一篾條就在女孩子的翹上。打得練步的三個女孩子眼淚直,又不敢躲閃,生怕頭上茶碗掉落遭到更嚴厲懲罰,按着規矩艱難的走着步子。只是篾條打在上,啪啪作響。每一下打,都嚇得旁邊跪着的其它女孩子身上一哆嗦,就彷彿是打在她們身上似得。
欒雲橋也不驚動,竟自挑簾子向廳內走去。
進得廳來,因為窗子外都陰了竹簾,一股陰森涼氣由腳底而起。
欒雲橋到是沒覺得什麼,只是因何府上下事物繁多,有子沒見柳紅這丫頭了。不知道這丫頭出息成個什麼樣子。於是也不作聲,悄聲繞到屏架後偷偷向廳內看去。
廳內除了正常的茶案桌椅,還佈置着木架,條蹬,鋼索鐵鏈,旁邊架上皮鞭板子,鋼銼鐵鉗,廳內一角還放着一架木驢。儼然是一副刑堂模樣,按何府的家規,家裏眾人犯了家法,觸怒了主人,分男女由柳紅和劉四兩位管家處置。此外,柳紅的落紅堂還分管家裏丫鬟傭人的買賣調教,各個房裏的分派使喚。
廳正中屏風前一張長條凳,柳紅裹着柳綠的錦榮披風,濃妝淡抹,懶洋洋的半躺着靠在錦團上。身後使喚的丫頭僕婦,堂下還站着幾位家丁卻是筆直站立,廳內美人不少,卻連正眼也不上一眼。另外有兩個小丫頭跪在柳紅腳前,輕輕給她捏着。
廳前理石地上,整齊的跪着五個女人,為首的只是個十六七的女孩子,身上卻指頭的麻繩上着綁。
最後面跪着的一名美貌婦人,周身綾羅珠翠,身份不低。
欒二不覺心下詫異,是她,她怎麼也被髮落到落紅堂來了?
“你,上前來回話。”柳紅抬手指了下那個被捆着的女孩子。那女子頭髮有幾分蓬亂,臉孔圓潤,只一雙眼睛水靈靈的顯出幾分青之。聽得柳紅喚她,便跪爬了幾步,抬頭小心的看了柳紅一眼,又把頭低下。
“內院管衣料裁製的畫梅?”
“回柳二管家的話,正是奴婢。”
“你也算是何府老人了,誰給你的膽子,何府是什麼地方?敢姘好後院的小廝,裹帶細軟潛逃?不要命了嗎?”畫梅聽了柳紅責問反倒心安下來,平靜的回答道:“柳姑娘,你未作管家時,跟我也算絡。我和他是不是真心您會不知麼,原本想等等就求主子開恩,把我嫁了他。可是,老爺不再,前兒李二管家又看上我,召我去陪寢。沒法子,才想讓他帶了我逃走,我知道犯了何府家法。如今被拿了回來,只求柳姑娘看在過去的分上,是我不要臉勾引了他,求柳姑娘在欒二爺面前求求情,留他一命…”柳紅看了看眼前被捆在腳下的畫梅,想起自己剛進何府此女對自己也曾有些照應,心下不免幾分同情。
“好可憐的一對鴛鴦,逃就逃到天邊,遠遠的躲了,自沒人來為難你。何苦又被拿了回來。你也是何府老家人了,會不知道何府是隻有進沒得出的地方,進的何府來,你這身早皮就不是你的。就連我也是如此,你又怎敢自己就作了主了。你那情郎那邊柳紅我管不着,至於你…家規森嚴…你就認命吧。”説完揮了揮手,兩個如狼似虎的家人早過來,掐小雞似的架起地上的女子。
畫梅認命的看了眼柳紅,緊閉了一對美目,再不反抗。家人把女子四肢牢牢縛在一條長凳上,不由分説三兩把褪下畫梅的褲子,出女子雪白的股和一雙修長白的大腿。腿雙間一縷淡淡的髮掩着下陰處兩片誘人的花,讓旁邊站立的家丁不由雙眼放光。
早另有家丁抬過一個火熱的炭盆,從裏面出兩支炙得火紅的烙鐵,抬眼看向柳紅。只等着一聲吩咐。
柳紅身邊幾個丫鬟早嚇得目不敢視,低着頭,彷彿要受刑得是自己。柳紅抬起頭看了看廳前的花蔟,淡淡説了聲:“行家法吧。”家人再二話不説,只輕輕一按。
“啊…!”隨着女人一聲慘叫。一股青煙漂起,廳裏慢慢開始瀰漫一股皮燒焦的味道。伴着一陣磨人耳鼓“嘶嘶”的烙鐵灼烤油脂的聲音,讓廳裏女人個個不寒而慄,渾身發麻。凳上縛住的女人痛苦的閃躲,卻又被捆得結實,掙扎着抖了幾下,就軟了下去。
片刻,家丁撤下炭盆,凳上的畫梅早痛暈了過去。只見她雪白高翹的兩片上,血淋淋翻着刺目的四個紅字“何府逃奴”這烙印的字雖只有寸許見方,但卻終生難以抹去。畫梅今後就算出去何府也再無處藏身,無人敢要。
一瓢冷水將女人醒。畫梅受到上的陣陣灼燒般的刺痛,抬眼看看高高在上的柳紅,回過頭去,再不説話。
旁邊家丁恭身問道:“柳二管家,烙印已打好,請問這女子如何處置。”
“按家規,姘人私逃按偷處置。送她上木驢半,如果還能不死,下得來呢,降為最低等賤奴,只要不讓主子們看到,隨你們家丁亂就是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