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每卻立一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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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土視之,面如生。太上皇扶屍大慟,親去揭視。見體玉脅下有刀痕,忙命高力士備玉棺收殮。
太上皇自制誄文,用妃子禮改葬在東陵,那興慶宮外,便是勤政樓。太上皇於黃昏月上時,便登樓遠望,見煙月蒼茫,淒涼滿眼,便信口歌道:“庭前琪樹已堪攀,外徵人殊未還!”歌罷,遠遠地聽得宮牆外有人和着唱《宮中行樂詞》。太上皇心中大動,問高力士道:“此得非梨園舊人乎?明為我訪來。”明,高力士依聲尋去。
果是梨園子弟。高力士又在民間尋得昔楊貴妃的侍女名紅桃的,太上皇命紅桃唱《涼州詞》。這詞兒昔楊貴妃親制的,太上皇又親自吹着玉笛,依聲和之。紅桃唱罷,不覺相視而泣。
紅桃説:“昔娘娘在華清宮中,常唱此曲。”太上皇便攜着紅桃,重幸華清官。見宮中嬪御,都非舊人。太上皇至望京樓下,傳張野狐在樓上奏《雨霖鈴》曲。此曲原是太上皇西幸至斜谷口時,遇雨旬。
在棧道上隔山聞雨打鈴聲相應,太上皇因想念妃子,便採其聲,製成此曲。今張野狐在樓上奏此曲,未及半,太上皇已涕不可仰,左右也十分傷。高力士命罷奏,勸上皇回宮。上皇見宮院荒涼,也無可留戀,便回興慶宮來。
在宮門口,又遇到昔新豐女伶,名謝阿蠻的。這謝阿蠻瘦削肢,善舞《凌波曲》,容貌也長得美麗,舊時養在宮中,楊貴妃認做養女,十分得寵,此時重與太上皇相見。
但形容已憔悴消瘦得可憐。太上皇帶她回宮去,召舊樂工奏《凌波曲》,令阿蠻再舞。可憐她肢已生硬了,又因病後無力,才轉得幾個身,便又暈倒在地。太上皇親自去扶她起來,想起貴妃在那種酣歌醉舞的情景,有如隔世,不相看落下淚來。
阿蠻又從她纖瘦的臂上下一雙金粟裝臂環,呈與太上皇。説:“此環是娘娘在賜與婢子的。”太上皇見了金環,又不住哽咽着説道:“此環是我祖太帝,破高麗時,獲得二寶:一名紫金帶。
一是金粟裝臂環。當時岐王獻《龍池篇》一文,朕即以金帶賜之。後貴妃進宮,又以此臂環賜貴妃。數年後高麗國王知此二寶已歸朕處,便遣使臣上書求賜還二寶。因高麗國失此二寶,國中風雨不調,人民災病。
朕即還以紫金帶一事,此臂環則以妃子所愛,不還。汝今既得此,當寶愛之。朕今再見此物,回想當年妃子豐隆玉臂,幾經把握,不覺令人悲從中來!”高力士在一旁,見太上皇悲不能已,便以回視阿蠻,令退,扶太上皇回宮安息去。太上皇憐阿蠻病弱,便傳諭給醫藥錢五百兩,放回家中調養。
過了幾天,高力士又覓得老伶工賀懷智進見。太上皇問:“可有妃子舊事足使回憶?”賀懷智奏稱:“臣憶得上皇夏,與親王在勤政樓下棋,傳臣至座前獨彈琵琶。
此時楊娘娘手抱康國煱立案旁觀局,上皇數枰子將輸,娘娘即放煱子落棋盤上亂之,使不分勝敗。上皇拍手笑樂。風吹娘娘圍巾,落於臣頭頸上,纏繞久之,始落地。臣歸家,覺滿屋香氣,發於頭巾,臣即藏巾於錦囊,此香味至今不散。”太上皇問:“錦囊何在?”賀懷智即從間卸上錦囊,呈與上皇。上皇發囊,便覺奇香撲鼻。便嘆道:“此妃子生前愛用之瑞龍腦香。
妃子每入華清池浴時,必以此香灑於玉蓮朵上而坐之,一再洗濯,香氣不散。況此絲織潤膩之物,宜其經久不散也。”太上皇在宮中所遇皆傷心事,所説皆傷心話,從此神情鬱郁,常繞室閒步,口中微道:“刻木牽絲作老翁,雉皮鶴髮與真同。須臾舞罷寂無事,還似人生一世中!”高力士見太上皇哀傷入骨,怕有大患,那勤政樓有一飛橋,橋下橫跨市街,只因宮森嚴,帝后親貴,從不至飛橋上觀覽的。
此天氣晴和,高力士使太上皇解愁散悶,便扶至橋上,推窗閒眺,那街市上的人民,從樓下走過,抬頭忽見飛橋上站着一位太上皇,大家不覺喜形於,依戀橋下。
人數愈聚愈多,竟把一條大街壅住了,那太上皇見人民如此愛戴,便也含笑向眾人點頭示意。人民不跳躍着歡呼道:“今再得見我太平天子!”齊呼萬歲,歡聲動地。
太上皇得人民如此擁戴,卻不覺把滿腹憂愁忘去了,這時肅宗皇帝卧病在南內,朝廷大事,都有丞相李輔國專權。肅宗寵愛張皇后,李輔國諸事便稟承張皇后,內外通成一氣。
這張皇后因太上皇在位之時,溺愛王皇后,至今懷恨在心,便時時在肅宗皇帝跟前説上皇如何偏心,又説如仙嬡、高力士、陳元禮一班勾通上皇,密謀變亂。如今肅宗既已卧病,李輔國又大權在握,見太上皇深得民心,怕與自己有不利。
便乘肅宗病勢昏的時候,假造皇上旨意,奉太上皇遷居西內,使與人民隔絕,只選老弱內監三十餘人,隨太上皇遷居。移宮之,李輔國全身披掛,率御林軍士一千人,個個提刀躍馬。
在太上皇前後圍繞着。上皇馬蹄略緩了一些,那軍士們便大聲呼叱起來,慌得太上皇把手上繮繩失落,幾乎撞下馬來。虧得左右常侍上去扶住。高力士見此情形,不覺義憤填膺,急拍馬搶上前去,扶住上皇的轡頭,大聲喝道:“上皇為五十年太平天子,李輔國舊時家臣,何得無禮”幾句話説得李輔國滿面羞慚,不覺失落手中轡頭,忙滾身下了馬鞍,躬身站在一旁。
高力士又代上皇傳諭問眾將土:“各得好在否?”一時千餘兵士,個個把刀納入鞘中,跳下馬來,拜舞在上皇馬前。口稱:“太上皇萬歲!”高力士又喝令李輔國拉馬,李輔國便諾諾連聲,搶步上前,替太上皇拉住馬繮,直送到西內安息。太上皇俟李輔國退後,便握着高力士的手,淚説道:“今非將軍在側,朕早死於李賊刀下矣!”這李輔國,本名靜忠,原是宮中小太監。玄宗時候,當了一名閒廄,專一調養馬匹,面貌甚是醜陋,稍解得書算,事高力士二十餘年,薦與皇太子,得隨侍東宮。陳元禮殺楊國忠,李輔國原也是同謀的。
待太子在靈武即位,愈得親信,拜為行軍司馬。得肅宗皇帝信任,凡有四方章奏軍符寶,統與輔國管理。輔國在肅宗前,能偽作小心,合意旨。中滿藏險,使人莫測。生平不食葷。時時赴佛寺禮拜,貌為慈善,使人不疑。
肅宗還京,愈見寵任,拜殿中監閒廄,五坊宮苑營田栽接總監使,兼隴右羣牧,京畿鑄錢長宮等使,少府殿中二監,封成國公,實封五百户。
凡朝中宰相百官見天子的,須先謁李輔國,才得無阻礙。肅宗每下詔書,須得李輔國署名,方能通行。
在宮中出入,有三百武士,披甲保衞,滿朝親貴,不敢呼名,只呼為五郎。李揆為丞相,拜輔國為義父,稱做五父,此時太上皇初回大內,住興慶宮中。
肅宗每從夾道中來候上皇起居,太上皇有時念及肅宗,亦至大明宮,父子笑談甚樂。有時帝與太上皇在中途相逢,肅宗命陳元禮、高力士、王承恩、魏悦、玉真公主一班先朝舊臣,常侍太上皇左右。
又令梨園弟子,奏聲樂。宮廷之內,常得享天倫之樂。李輔國雖説驕貴,但因自幼在高力士手下,高力士十分瞧他不起,在宮中相遇,高力士也不與之為禮。因之李輔國含恨在心,每立一奇功,自立威望。因人民愛戴太上皇。
他便乘機誣告,説陳元禮、高力士、如仙嬡、王承恩一班舊人,謀舉太上皇復位,矯旨遷太上皇入西內。當李輔國受了高力士的羞辱,殺高力士的心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