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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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離婚最麻煩的事就是打包這碼事了!”恩尼斯一邊把茶碟放在包裝箱上,一面説:“你瞧瞧,再也找不到像這樣的房子了!當然,是被她糟蹋了!”蕭賽蒙抬頭望了望,看着搬家工人把哈奇霓(hockney)用泡泡墊打包起來。工人彎身時,出了典型英國工人的特徵——在t恤與近乎掉落的骯髒牛仔褲之間的股溝。恩尼斯有些不屑,回到了廚房,整理起廚房裏成堆成疊的昂貴物品,這些東西將運抵前任蕭太太位於南依登地區的別墅。
賽蒙啜了口恩尼斯為他調和的風味茶,打量了四周。
這幢人稱豪邸的房子,坐落於倫敦中部,寬敞而優雅,幾乎是寧溢的肯辛頓廣場盡頭的一處世外桃源。卡洛琳已在此居住了三年,天知道,把房子裝潢成現今這樣美崙美矣幾近完美的模樣,究竟花了多少錢,而這樣的美屋搞得人常生活一片混飩。天花板與牆面上,心漆成褪的模樣;古董絲質窗簾,輕漫過地板;十八世紀的壁爐是漂洋過海由法國進口的;還有手工刺繡的椅墊及雕細琢的桌腳,實在緻得令人咋舌,簡直就像出現在雜誌裏的華宅。
卡洛琳那些以沙拉果腹、偶爾喝杯白酒的朋友,苗條而聰穎,她們就對這房子情有獨鍾,而卡洛琳與她那班設計師更是愛得不得了!賽蒙經常覺得自己像是邋遢的不速之客,偷偷摸摸的在自己的書房煙,因為女主人不喜歡客廳裏有雪茄的味道;也或者是詭譎的女主人想把主要的房間規劃成優雅的都會生活空間,就像照片裏看到的一模一樣。
到後來,賽蒙簡直像是這個家的過客,白天的時間全耗在辦公室;晚上卡洛琳在家宴客,以嘲的口吻戲稱自己是廣告界的寡婦時,賽蒙則與客户在一起。如果他在客人告辭以前回家,卡洛琳會向大家介紹,她可憐的愛人在賣力的工作後返家了。他們獨處時,她還會挖苦他的缺席、他的疲憊、他過重的事業心與對自己的冷漠(除了冷漠,她從未用過其他字眼)。他倆的相敬如“兵”差點將賽蒙推向辦公室的另一個女人,也就是賽蒙的秘書。卡洛琳無論多晚來電,秘書總還在。就在賽蒙與第一任子離異時,卡洛琳就曾經是那位在辦公室守候的女秘書,她對賽蒙關懷備至,裙子穿得很短。當然,她從沒抱怨過他的晚歸。
事實上,卡洛琳一定也知道,其實並沒有女的第三者存在,賽蒙本沒有通姦的隱私。他的生活一直是被別人打點着,連洗澡也不例外,而那個人就是恩尼斯。洗澡這場戰爭,是卡洛琳戰敗的少許戰役之一,而自始至終,她的對手都是恩尼斯。她經常在深夜與賽蒙的反相譏裏,提及這兩個男人不尋常的關係。
恩尼斯跟了賽蒙將近十年的時間,早些時候,他是賽蒙的司機,當時唯一的公務車是一部老舊的福特,漸漸的,他便成為賽蒙不可缺少的管家“公”:身兼泊車僮、個人助理、知己、朋友與打點大小事情的幫手等多重角,辦事效率十分高,從不倦怠。他還是個合格的勞斯萊斯車種技工、多才多藝的花藝設計家,烹調手藝也比卡洛琳強得多。他十分不認同卡洛琳的奢侈費。社手腕與對家事的一竅不通。她則嫌惡他,因為她無法將他驅逐出境。這許多年來,賽蒙就這樣夾在這一男一女之間。至少,這場三角關係終告結束。當他們辦妥離婚手續離開律師事務所時,你可知卡洛琳説了什麼?她説:賽蒙終於完全擁有恩尼斯的監護權了。
“對不起!大老闆!”兩名搬家工人站在賽蒙跟前,手臂上堆疊了防塵蓋套“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們現在要搬沙發了,這跟其他東西一樣要送到依登!”
“你們連杯子與茶碟也要帶走嗎?”
“老闆,我們只是奉命行事,盡我們的本分罷了!”
“我可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大老闆!”
“勞駕一下,大老闆!”賽蒙讓出沙發,穿過雙層大門,走進早已空無一物的餐廳。恩尼斯在隔壁廚房整理東西,口裏吹着口哨,賽蒙聽出那是羅西尼序曲的一小段。卡洛琳一直不喜歡古典音樂,只有為了社的緣故,才勉為其難地忍受葛藍德本(glynde波urne)的音樂,而聆賞古典音樂會,也成了她添置新裝的絕佳藉口。
廚房一直是這房子裏賽蒙最喜歡的房間,一部分的原因是(他現在終於承認),這是卡洛琳最少光臨的角落。他和思尼斯聯手設計廚房,裝置了大小仿如儲水槽的高霓(lecornu)專業爐灶,還配備有厚重的鑄鐵銅合金平底鍋、各式各樣的刀具與木紋砧板、做點心的大理石桌面以及兩台大冰箱;房間的盡頭,還有一間獨立的餐具室。房間中央的水餐桌上,擺放着思尼斯從客廳酒吧蒐羅來的瓶瓶罐罐。賽蒙走進來時,恩尼斯便停止了口哨。
他説:“麗莎來電,六點鐘有個主管彙報,好漢公司的證券分析師要你打電話給他,談談上一季的計劃。”恩尼斯看着電話旁的留言條“還有,中介公司詢問,明天晚上可以讓人看房子嗎?他們説那是位音樂家——誰知道現今音樂家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也許是搖滾樂團裏的助理鼓手吧!”
“親愛的,我明白。那真是最不合適的了,但是你能怎麼辦呢?他們才有錢啊!”賽蒙從桌邊拉出一張椅子,沉重地坐了下來。他的背疼痛,肚子部位的襯衫繃得很緊,怪不舒服的。他已經發福太多。有太多的午餐約會,太多的會議,運動卻嚴重不足。他看着四十八歲但看起來卻只有三十八的思尼斯,依然苗條,窄小的臉龐光滑而不顯皺紋,金頭髮剪得服貼,穿着深藍西裝與白襯衫,沒有中廣的小腹,也沒有雙下巴。賽蒙心想,這就是多年的自律帶給你的成果。廣告界有個傳聞:恩尼斯在出國度假時動了拉皮手術;但是賽蒙知道,這完全得益拜哈利街一位皮膚科醫師的霜(一罐50英鎊),而且還要放在辦公室經常地使用。這便是恩尼斯保持神采飛揚的法寶之一。
“要我幫你接通麗莎嗎?”恩尼斯拿起話筒,挑了挑眉,嘴角緊縮。
“恩,我不認為我可以面對今晚的厄運。問問麗莎,是否可以將主管會議挪至明天?”恩尼斯點點頭,賽蒙則在桌上的瓶瓶罐罐中找尋拉芙洛威士忌(laphroaig)。玻璃杯早已打包,他只得把威士忌倒人茶杯,不經意的聽着恩尼斯説話。
“…嗯,如果喬登先生髮了狂,他可以到花園裏,抓蟲子吃。蕭先生必須將會議延後。今天真背,我們的家亂七八糟,這種情況一點也無法掌控。”恩尼斯看看賽蒙,在聆聽麗莎的回應時眼睛往上翻,他打斷了她的話。
“我知道,我明白。等我們比較能夠掌握狀況,明天便會和好漢公司的那個小人打道。親愛的,耍點外手腕吧!撒點小謊!我知道,只要你願意,一定做得到。我就聽過你和男朋友蘑菇過。”恩尼斯不想聽麗莎的回答,把話筒拿開耳朵。
“親愛的,看你的了。明天見。”他放下話筒,瞥了賽蒙面前的茶杯一眼,皺了皺眉。他打開了一隻打包的紙箱,取出一隻杯子,並用從他西裝口袋拿出的絲質手帕擦了擦,倒了一大杯威士忌。
“喏,給你!”他把茶杯拿走,放入水槽。
“我知道凡事總需要嘗試,但是得保持一定的水準。要來點水嗎?”
“她怎麼説?”
“哦,還不是又哭又叫,咬牙切齒。”恩尼斯聳聳肩“很顯然的,主管會議已經會兩次,他們一定氣壞了!特別是喬登先生,而我們也知道,要讓喬登先生先發狂,是不需煞費周章的。”他説的沒錯。喬登與無聊的客户打道的本領,和他自負的本質可以相提並論,他自然會覺得受到了輕視。賽蒙今早才安撫了喬登一番。他接着又啜了一口威士忌。他覺顫慄的覺直達胃部,他這才記起,自己一整天還沒吃過東西。
第一次,他覺得夜晚是自由的、他可以拿着一本書,坐在科諾餐廳(connaught)角落的桌子旁,不過他並不想獨自用餐。他大可打電話給朋友,但是這麼一來,與朋友的晚餐勢必圍繞着卡洛琳與離婚的主題打轉。但是與廣告公司的同事一塊吃飯,又總是離不了客户、新契機與辦公室政治等老話題。他低頭看着桌面,眯着眼睛看着陽光反到瓶子上出的光線。他會想念這個房間的。
“恩,你今晚要做什麼?”恩尼斯把原本要放入紙箱中的一疊盤子放了下來,站在那邊,一隻手託着腮,另一隻手撫撫眉,十足優雅而略帶戲劇化的模樣。
“現在嘛,我還沒決定究竟要到温布頓參加化妝舞會,還是到‘印度之星’吃一頓咖哩大餐。”
“在這裏晚餐好嗎?就在這個廚房裏。我們從沒在這裏吃過飯,這房子下週可能就賣掉了!”
“也許吧!”恩尼斯説:“我想我可以挪得出時間。”他笑了笑“好,我喜歡。最後的晚餐,你想吃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