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紐約,上午八時多一點。
霍子明恨死了這大城市的地底火車。
霍子明還未到三十歲,走過的埠頭卻不少。最低限度小時候唸書念過的五大名都,英國的倫敦、本的東京、法國的巴黎、美國的紐約和中國的上海,他就曾到過四處,不消説,只有中國的上海他沒有到過。每逢想到這裏,子明總會用他那隻寫得一手好方字的右手,抓抓烏亮亮的頭髮,有點莫名其妙與無可奈何。
單説去過的四個名城,數來數去,還是要數紐約的地底火車最髒、最討人厭。沒有道理由着大部分車窗給人家塗得亂七八糟也不打理的。上班下班的時候,坐車的人活像罐頭沙甸魚般就自不在話下。最難受的還是萬一站的位置欠佳,直把你一頭一臉壓向車窗玻璃處,那種劣等油漆的味道夾雜着陣陣汗臭和口氣,老天,準昏得你死去活來。
霍子明在人前是出名的斯文靚仔,加上高貴大家庭出的身,叫他養成平不講言埋語的習慣,但也會不住暗地裏罵一句:“他媽的紐約地底火車!”這不能怪他,每天要由曼赫頓區來往皇后區凡兩次之多,這段路程可真不是鬧着玩的。
好不容易才擠出地底火車,走向地面,一世界金融貿易權威地帶…紐約華爾街的空氣,霍子明有一種自豪,因為被公司派到這兒來工作,不是一件簡單事。今天的霍子明雖是華爾街銀行內的無名小卒,誰知道明天的霍子明會不會成為金融銀行業臣子。每當想到這些,霍子明的工作效率就特別高,埋頭埋腦地工作,甚至可以忘掉午膳時間。
但今天他一定得記住在下午十二時四十五分到證券易所門口等一位旅遊至美國來的有趣人物。説起來,這個人物在霍子明印象中已跡近模糊,這也難怪,中學時候的同學,單説中學畢業至今已逾十年,何況這位同學早在中二時就轉了學校。還好霍子明對有幾分姿的女孩子,無論如何也容易記得一點,否則就算昨天聽到她的電話,説是來到紐約了,他也可以茫然不知是誰。
霍子明平很守時,這是他天賦的優良本,但對女孩子的約會,循例要遲五分鐘。據他自己的解釋,女孩子通常遲到十分鐘以上是等閒事,要他等多過五分鐘,似乎是一種可惜與委屈。説真的,霍子明有足夠的條件自負,先不用説他年輕,能幹,富有,單看他那雙濃密眉下時刻閃爍着信心光芒的眼睛,和那個掛在嘴角邊的斯文儒雅的笑意,相信願意等候他超過半小時的大不乏人,要霍子明等上五分鐘實在很夠了。
霍子明手腕上那薄薄的康斯丹頓金錶,剛好過了十二時五十分,他便來到證券易所門口了。觸眼就是一個苗條的身影,踏着輕捷的步伐朝着他面而來。
“子明,你好。”水葱兒似的手伸過來,讓霍子明握着,柔若無骨。
“對不起,我遲到了。”霍子明心想,杜懿翎變得很美,把她從頭打量,一種水秀的清麗,濃濃的將她裏着,美得有資格讓自己等上半個小時。
“要帶老同學到哪兒去吃午飯?”一句親切而大方的説話,陪上個淺淺的笑意,教子明思考了上分鐘,才決定得去處。
華爾街距離紐約的“中國城”並不遠,叫了部出租車,子明把杜懿翎帶到唐人街一家四川的小陛子去。
“不怕吃辣的吧?”子明看着對方一張白裏透紅,吹彈破的粉臉,心裏有點後悔,似乎不該帶她來吃這麼刺的食物。
“不怕,我不容易長暗瘡的。”她拿起筷子,輕盈的伸出去撿起了一顆鹽爆花生,送進嘴裏。
“會來紐約多久?”
“幾天,然後到華盛頓去。”她又呷了一口茶,薄薄的紅上沾上一層濕潤,更覺。
“我外子在華盛頓等我,他有個業務上的應酬,要我陪伴出席。”
“哦!你結婚了?”子明突然有點婉惜的駭異。
“結婚兩年了。”她的聲線很平淡、很輕,幽幽的聽得叫人怪舒服。子明不住有點羨慕娶了這個女人的那個男人。
“你…有太太沒有?”
“沒有。”他答得很快。
“不要太挑剔。”
“我?怎麼會?”子明有點無可奈何的揚揚眉,他的眉濃濃密密,少許的一動也洋溢着一股青的活力。
“當然,那要講緣分。”她垂下了眼皮。奇怪,沒有塗眼蓋膏的,居然會有那麼深邃的眼線。
當杜懿翎再度抬起眼來時,那水靈靈的大眼睛浮動着薄薄的一層慨,直染得子明也渾然忘掉應該把瀏覽在她臉上的視線收回來。
“不要讓菜冷了!”他們邊吃邊談,話題涉獵之廣,令子明滿意得有點震驚。子明最怕蠢女人,婆婆媽媽的胡扯,簡直費時失事。杜懿翎不單隻不是個蠢女人,她的智能和聰,在在都通過她的言語表無遺,怎麼會連談到他自己的本行生意,她也能應對得頭頭是道。聽她分析英國工黨執政的時勢,香港政冶和經濟間的微妙關係,歐洲各國的文化狀況,真使子明越聽越有味道,這個女人就是不簡單。
一頓午飯在極端愉快和融洽的氣氛中用完。杜懿翎要到第五街買衣服,還是她用出租車先把子明送回華爾街去的。
這一天下午,子明完全提不起勁工作,他託着頭,一直在想,想想他中三那年,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的午飯吃了近個半小時,回來後又發白夢,戀愛了?”坐在他對面的美國女同事珍納在向他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