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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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怔了片刻,隨即臉通紅。他拂袖而起,將一眾臣子扔在朝堂之上。
眾人不知所措。竇嬰低着頭,思索半晌,輕嘆一聲,站起身,徑直出殿。剩下的人更是茫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談得好好的,天子怎麼就突然發怒了?他們走又不是,留又不是,只得乾坐着,最後把目光集中到了主父偃、嚴安等人的臉上。
曹時強笑道:“主父君,嚴君,可有徐君的消息?陛下有意出兵,徐君是燕人,悉邊地情形,又隨冠軍侯出征有功,我還希望能請他做監軍呢。”田蚡見眾人無視他,不心中惱怒。他假笑道:“平陽侯,你已經收集了那麼多消息,還需要徐樂來給你帶路嗎?徐樂在西域立了功,頗受冠軍侯器重,他恐怕未必願意回長安了。嘿嘿,西域好啊,有美玉,有美人,還有美酒良馬,去的人都樂不思歸,更何況是遠征漠北呢。”曹時心中一凜,強笑兩聲,沒有接田蚡的話頭。他已經聽出了田蚡的意思,天子這是懷疑梁嘯不願意回長安覆命,要在西域稱王啊。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事可就有些麻煩了。放眼朝廷,如今風頭正勁的將領中,誰敢説自己有把握擊敗梁嘯?
整個西域可以説都是梁嘯一個人擺平的,大宛、大夏、月氏,都是梁嘯的盟友,東方朔、李當户、李舒昀、郭武都是跟着梁嘯征戰而封的侯,換一個人去西域,誰能一呼百應。
怪不得天子這麼生氣。
不過,這有點捕風捉影了吧?梁嘯的報捷文書剛到,天子就懷疑他有不臣之心,是天子心裏一直就這樣的擔心,還是有人在天子耳邊挑撥是非?
曹時不由得看了田蚡一眼,臉微沉。他站起身,向丞相韓安國等人拱拱手,也揚長而去。
過了一會兒,李廣也走了。
又過了一會兒,衞青也走了。
沒多大一會兒,大殿中的人走了大半,剩下的人更加尷尬。丞相韓安國搖搖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也起身離席。他出了大殿,走了兩步,又停住了。他想了片刻,忽然轉身,大步星的趕往後殿。
天子正在後殿發火,殿中侍候的人屏氣息聲,連敢咳嗽一聲的人都沒有。韓安國走到大殿門口,大聲報進。天子聽到韓安國的聲音,立刻收住了怒氣,大殿中一片死寂。過了片刻,天子走了過來,臉上的紅尚未褪盡,神情卻基本恢復了正常。
他揚揚眉,笑道:“韓公,剛才一時腹急,走得匆忙,韓公不會怪我吧?”韓安國微微欠身。
“陛下,人有三急,勉強不得,走得匆忙,總比失禮殿堂為好。不過,陛下乃一國元首,可要保重身體,千萬不能大意。”天子眨眨眼睛。
“韓公,我雖然貴為天子,其實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和其他人並沒什麼區別。”韓安國搖搖頭。
“陛下所言,臣不敢苟同。臣是統兵之人,敢以軍中事相比。將有五德,智勇仁智信,勇在智之後,就是説為將者不可失計,不能怒而興師,不能愠而致戰,否則必為敵所趁。將亦須勇,可這個勇不是匹夫之勇,而是有擔當,特別是面臨危險時不會亂了方寸,依然能保持冷靜。”天子深了一口氣,緩緩點頭。他招招手,示意韓安國入殿,又命人賜座。韓安國入座,天子來回踱了幾步,突然停住,目光灼灼的盯着韓安國。
“韓公,你知道梁嘯的家人不在豫章嗎?”
“不在豫章?”韓安國吃了一驚。梁嘯上次被貶出京,他的家人全部走了,後來回長安,也是隻有他一個人。出征西域,天子就擔心他失控,一直猶豫不決,直到劉陵返回長安,成了人質,天子才放心的讓他離開,其他人則還在豫章。
如果梁嘯的家人不在豫章,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那他們在哪裏,什麼時候離開豫章的?”
“去了哪裏,現在還不清楚,不過離開的時間倒是比較確定,就是翁主來京之前。”韓安國倒一口冷氣。劉陵來京之前,也就是説梁嘯出征之前,他就將家人轉移走了。這是早有預謀啊。
見韓安國一臉驚愕,天子長嘆一聲:“韓公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生氣了吧?不瞞你説,我剛剛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也很意外。朝廷對梁嘯一向信任有加,他卻如此做,實在讓人心寒。魏其侯一向與梁嘯走得近,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個消息。他不僅一直隱瞞不説,現在還為梁嘯開,甚至寧願去西域,也不願意留在長安,我…我實在是…”天子連連搖頭,失望之極,恨得咬牙切齒。
韓安國汗濕重衫,他迅速思考了片刻,俯身道:“陛下,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誤會?”天子的眉揚了起來,眼神卻冷了下來。
韓安國看得分明,心頭不一陣陣收縮。他定了定神,問道:“陛下可曾當面問過魏其侯?”天子沉默不語,過了片刻,他搖了搖頭。
“既然未曾問過,又怎麼能肯定他一定知道?臣與梁嘯也曾有並肩作戰之誼,梁嘯對臣一向恭敬,算是半師半友,可是若非陛下所言,臣就不知道此事。”天子盯着韓安國看了好一會兒,眼神陰冷。為了替竇嬰開,韓安國自認與梁嘯關係匪淺,他就不怕自己震怒,連他一併處罰嗎?
韓安國仰着頭,着天子憤怒的目光,一聲不吭。
過了好久,天子吐了一口氣。
“韓公俠氣,不讓魏其侯。”
“臣不敢當。”韓安國也鬆了一口氣。
“論俠名,首推魏其侯,其次冠軍侯,其他人都不過爾爾。”天子眼神一閃,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