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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枚皋坐在車裏,看着遠處策馬奔馳的匈奴人,愁眉不展。
在雁門滯留了一個多月後,他終於接到了匈奴人的入境通知,在兩個匈奴人的引領下進入草原。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的使命就此一帆風順。匈奴人非常傲慢,想走就走,想停就停,急的時候夜兼程,慢的時候兩三天不挪窩,完全不考慮他們的受。現在,匈奴人看到了一隻鹿,一時興起,又去鹿了,把他們扔在半路上。
郎官們非常憤怒,屢次向枚皋遞眼,要給匈奴人一點厲害看看。枚皋沒有理他們。他清楚自己的使命,殺了這兩個匈奴人容易,引起糾紛,使命無法達成,就得不償失了。
他不是這些頭腦簡單的郎官,他必須掌握好分寸。然而,郎官們卻因此對他頗有不屑,經常有意無意的在他面前提起梁嘯,特別是梁嘯追擊那些匈奴人的事,用梁嘯的驍勇來暗諷他的懦弱。
枚皋不和他們計較。他知道梁嘯如果在此,也不會像這些郎官們想的那樣簡單暴。不過,他也覺得,如果梁嘯在,他一定不會讓這些匈奴人這麼張狂。
他不是梁嘯,他沒有梁嘯的神奇藝,他只有出口成章的文采,可惜這些對匈奴人來説沒用。匈奴人勉強聽得懂漢話,卻欣賞不了華麗的大賦。和他們談賦,無異於對牛彈琴,遠不如梁嘯的弓箭來得實在。
枚皋只能嘆惜。
“大人,你説梁嘯他們能順利到達大月氏嗎?”馬戎悄悄的問道。
枚皋沉默了片刻,堅定的説道:“一定能。匈奴人拖延時間,很可能是想怒我們。或者不想讓我們及時趕到單于庭。”
“為什麼?”
“我懷疑單于庭現在沒什麼人,或者…有很多人。”馬戎聽了,不倒一口涼氣。不管是沒什麼人還是有很多人,都意味着匈奴人會有行動。結合匈奴人最近形勢不好的傳言,他們的行動很可能就是南下侵擾。如此一來。只怕漢境的百姓又要遭殃了。
“我希望梁嘯能夠成功。不管怎麼説,把匈奴人的注意力引到西域去,哪怕只是一部分,也是好的。”馬戎點了點頭。…看着落荒而逃的匈奴人,梁嘯等人放聲大笑。
“誰説匈奴人善戰?我看也不過如此嘛。”龐碩扶着謝廣隆,嘿嘿笑道:“你看。我們只有七個人,不一樣殺他們滾?以後看到他們,不要怕,知道不?”謝廣隆疼得呲牙咧嘴,罵道:“你輕點。老子為了掩護你們,捱了好幾下呢。唉喲,我的親孃唉,疼死我了。我説大人,這次我沒有搶功吧?”
“正因為你沒有搶功,所以我們得手了。”梁嘯同樣疼得咬牙切齒。
“牛兒,你輕點,我的五臟六腑都被勾出來了。”荼牛兒苦笑道:“我也沒辦法。不趕緊把箭拔出來,傷口會更大。不用匈奴人砍,血就能把你乾了。”
“放心。老子死不掉。”梁嘯雖然覺得有些頭暈,卻還是信心十足的笑了。
“大宛的美人、美酒等着我呢,我怎麼能死。我死了,豈不是全部便宜了你們這些渾蛋。”
“哈哈,大人所言甚是。”眾人大笑,七嘴八舌的逗趣。
雖然個個受傷。而且都不輕,可是能從數千匈奴人的追殺下逃生。斬殺百餘人,還砍下了渾王的首級。這樣的勝利就像雞血一樣,讓他們興奮不已。誰也不肯喊疼,一個賽一個的豪邁。
拔出身上的箭,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梁嘯等人趕到山下。眼前只有幾十匹馬,連一個匈奴人的影子都沒有。他們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看到這幅情影,大家又是一陣笑話,情緒高漲到了極點。
梁嘯也鬆了一口氣。看來匈奴人也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頑強。渾王一死,他們徹底崩潰了,只顧着逃命,連這些馬都沒帶走,正好便宜了他們。
遊牧民族,不過如此。梁嘯想起了前世常聽的一句:女真不過萬,過萬不可敵。可是在岳家軍面前,過萬的女真一樣是個渣。遊牧民族可怕,不過是那些懦弱的人給自己找的藉口。
女真人打得遼人落花水,可是遼人殘軍卻依然能打得宋人一敗塗地。現在呢,漢人很快就要將匈奴人打得鼻青眼腫,而匈奴殘部進入歐洲,卻把歐洲人打得鬼哭狼嚎,稱之為上帝之鞭。
強漢的名聲可是實實在在的用刀砍出來的,不是用筆桿子吹出來的。
梁嘯等人挑了十幾匹馬,又將匈奴人落下的乾糧、箭枝收集起來,跨上馬,趁着夜,進入了山口。還有更多的匈奴人在後面,誰也不敢保證裏面不會出一兩個狠人,非要追上來為渾王父子報仇。
他們現在已經虛弱之極,再遇上敵人,只有死路一條。
趴在馬背上,梁嘯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他的戰襖已經被血浸透,沉重無比,甚至有血跡從袖筒裏滴了出來。最後的戰讓他中了好幾箭,大腿內側的傷也到了無法支撐的地步。
終於,他從馬上滾了下來,失去了知覺。
幾乎在同時,謝廣隆也從馬上滑了下來,像死狗一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梁媌忽然翻身坐起,眼睛發直,冷汗淋漓。
李蓉清驚醒,連忙坐了起來,給梁媌披上一件衣服,輕輕的拍着她的背。
“阿母,又夢到阿嘯了?”梁媌點點頭,裹緊了衣服,卻沒有説話。李蓉清見了,眼中憂更濃。
“是不是…凶兆?”梁媌看了李蓉清一眼,沉默了片刻:“什麼時辰了?”
“應該是丑時了吧。”
“那還好,下半夜的夢是反的。我兒一定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李蓉清沒有説話。梁媌這麼説,自然是做了噩夢。什麼下半夜夢是反的,恐怕也只是自我安。區區數人,西行萬里,還要從匈奴人的地盤上經過。怎麼看都是凶多吉少。此時此刻,只怕梁媌的心裏後悔莫及。
如果不是她一直唸叨着要梁嘯立功封侯,梁嘯會這麼拼命,冒這麼大的險去西域?
西域在哪兒啊?那個大月氏又在哪兒?
李蓉清沉默不語,眼淚卻無聲的滑落。梁媌瞅見李蓉清眼角的淚光,也心酸不已。反手將李蓉清抱在懷裏,卻不知道怎麼安她。李蓉清也抱住梁媌,兩人一動不動,坐了很久,像一尊石像。…等梁嘯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的是一個半舊的帳篷,一個修長的身影忙碌着,進進出出。
耳邊傳來響亮的呼嚕聲,梁嘯不用轉頭,就聽出這是謝廣隆的聲音,不由得笑了起來。這貨還真是命大,被匈奴人砍了那麼多刀居然還沒死。聽這鼾聲,他應該恢復了差不多了。
梁嘯隨即又聽到了郭文斌的聲音。郭文斌正説着一種與匈奴語有點相似的語言。和他對話的是一個蒼老的聲音。夾雜着一聲聲嘆息。
梁嘯抬起頭,扯動了傷口,不由得痛得叫了一聲。
一張白晳的面龐湊了過來。幾縷金的頭髮落在梁嘯鼻端,梁嘯鼻子癢癢,打了個噴嚏。那人嚇了一跳,向後退了一步,尖叫起來。
剎那間,幾個人衝了進來。圍着梁嘯,異口同聲的説:“大人。你醒了?”梁嘯仔細一看,郭文斌、李舒昀、郭武、荼牛兒和龐碩。一個不少。他笑了。
“你們都沒事了?”
“一點皮傷,早沒事了。”郭文斌笑道:“大人,你可把我們嚇壞了。”
“怎麼,我傷得很重?”
“雖然沒傷着骨頭,可是血太多,你一直昏不醒,又發了高燒。我們…”郭文斌沒説完,就被李舒昀扯開了。李舒昀瞪了郭文斌一眼:“大人沒事了。”郭文斌如夢初醒,連聲説道:“是的,是的,大人沒事了,大人沒事了。”其他人見郭文斌這副模樣,不由得笑出聲來,眉宇之間有些不屑。梁嘯明白,對於其他人來説,既然選擇刀頭血,對死亡就有心理準備。可是對郭文斌來説情況卻有些不同,他下的賭注太大了,容不得一點閃失,自然更緊張。
“我們在哪兒?”
“烏孫和大宛的界處,我們在一家大宛牧民的帳篷裏。”郭文斌轉身將一個高鼻深目、一把絡腮鬍須的老頭拉到跟前。
“這位安德魯老人,是這家的主人,照顧大人的是他的孫女安德莉亞。”
“多謝老人家。”梁嘯費力的坐起身來,向安德魯老人躬身行禮,又向躲在安德魯背後的安德莉亞點頭致意。安德莉亞紅了臉,轉身走了出去。
安德魯哈哈大笑,他拉着梁嘯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嘰哩咕嚕的説了幾句。郭文斌含笑翻譯道:“來自大漢的箭神將軍,我們一家歡你的到來,勇敢的人總是受人尊敬,更何況你還是如此的年輕俊美,簡直就是人世間的阿波羅。”郭文斌頓了頓,解釋道:“阿波羅是西夷的太陽神,擅長箭。”梁嘯不好意思的連連擺手。這個讚揚太高大上了,他可承受不起。
郭文斌笑道:“大人,老人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勇士,最敬佩勇敢的人。聽説我們殺死了幾十倍的匈奴人,他不要任何報酬,供應我們吃住,還為我們找來了草藥療傷。如果不是安魯德老人的藥和安德莉亞的心照顧,大人估計還要睡幾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