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津門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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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一陣陣的吹過枯萎低垂的河柳,佈滿塵土的樹枝發抖,宛如在列強鐵蹄下哀鳴的天津城。
自從攻入天津之後,聯軍對於這座城市的劫掠與凌辱便一未停。
聯軍士兵在天津城內普遍的、大規模的搶劫,是得到了聯軍指揮部的允許的…“要阻止搶掠是不可能的,當權者們於是採取了明智的方針,讓士兵們為所為地搶一天。”的確是“為所為”但不只是“一天。”聯軍士兵對大清帝國平民財物的搶掠從未停過。
受到搶掠的還有滿清政府的財產。
除了長蘆鹽道的數百萬兩白銀被本和美國士兵搶走之外,俄軍洗劫了帝國政府的造幣廠,將幾噸白銀全部運走。同時,天津道署、府署和縣署的銀庫以及所有的工廠企業,全部被搶掠一空。聯軍還搶掠了大量的軍事物資,掠獲了三百多門火炮、大批彈葯和各種“相當值錢的財物。”這也是為什麼瓦德西能夠進行大規模炮擊的一個重要原因…當這些火炮在中國的土地上向原來的主人開炮時,瓦德西想必很是得意過。然而炮彈終有用完的時候,他的繼任者克拉克將軍在耐心的等待了一個多月後,終於盼到了來自歐洲的援軍及軍事物資。
援軍業已經陸續開拔,向北京進發,準備在那裏重新集結,好按照克拉克及各國將領們地計劃進行下一步的軍事行動。囤積在大沽口碼頭的大量軍事物資正按遠東戰爭最高軍事指揮部的要求運往天津城內。
兵力的捉襟見肘因為援軍的到來而不再困窘。這些從遙遠地歐洲或者並不遙遠的各國殖民地趕來的士兵(以英國及法國數量最多)第一次踏上這個神秘而古老的國家。他們欣喜若狂,戰爭雖然距離他們很遙遠,可是作為佔領者的權利卻是這麼的穩固,他們隨意殺看到的中國人…和他們的“前輩”相比,這些初來乍到地“菜鳥”們更為猖狂和嗜殺。彷彿只有這樣,才能使他們的心中充滿戰爭帶來的樂趣。
剛剛有所好轉的秩序因為這批留守天津的援軍而變的惡劣不堪。
然而抵抗是從來沒有停止過的。
俄國記者寫道:“常有這樣的情況。幾個人一隊的士兵到中國住宅區或鄰村去飼料,但卻一去不復返了。他們闖進某個偏僻的衚衕,碰上武裝地中國人,於是便被人從拐角後面打死了。”因為中國的百姓不是財物,不會順從地任由洋人肆意逮捕、處決和搶掠,表面上謙恭温順甚至連走路都舉着外國國旗的中國人,不久就被洋人們發現,他們“一個個不動聲。不可捉摸。”就是這些不動聲的人,越來越多的,不可察覺的匯聚到了天津城內。
此時地天津城早已被八國按照實力大小兵力多寡劃分出了“租界”而狡猾的美國人則把租界原來屬於美國的131畝土地“讓”給了英國,然後堂而皇之地公佈了自己“門户開放”的主張,宣稱美國人“享有租界內的一切特權。”換句話説就是:所有的租界美國都利益均沾,都等於是美國的。
美國這個被老牌帝國主義們稱之為“牧童”的年輕人本來不想參加戰爭。他們一直主張“門户開放”主張世界地“自由貿易”這個主張自然為對海外有領土要求的老牌帝國主義們所不容。再説,美國和西班牙的戰爭剛剛結束。美國人並沒有心思在遙遠的中國打仗。要不是北京地美國公使康格一個勁兒地要求增援,美國人原來的心思是想先坐山觀虎鬥,後再決定自己怎麼辦。
此時的天津,正是處在這樣一個看上去井然有序實際上卻充滿了火葯味的環境之下。誰都沒有注意到,越來越多的人湧入了城內,他們低眉順眼。舉着象徵着該租界的國旗拖兒帶女的從各個城門走進城裏。
在城門口、街道上盤查的洋鬼子們極盡搜刮之能事…哪怕是一塊看上去不錯的花布,他們也要緊緊的纂在手裏不肯放掉,説實話,這就是他們來中國的目的…偷盜,搶劫,如同野蠻的畜生。
傍晚時分,城東一座偏僻的民居內,油燈微弱的黃光在牆壁上投出幾個人影。冷風不時的從破爛的窗中吹進來。這燈光便連帶着牆上的黑影搖晃起來。
“大哥,這信準嘛?”説話的是個個頭不高,幹壯實的小夥子,他的雙眼透出一股明能幹的勁頭。此刻正盯着被他稱為大哥的那個年輕人。
“準。”何勁摘下頭上的瓜皮小帽“我親自去看過,好傢伙,佔了一大片空地!就這聽説還是才運進來的。義和團的幾個師兄説,大沽口的碼頭上堆成了山!”
“洋鬼子兵多不?”小個子放下破舊不堪的茶碗,興奮而又低聲的問道。
“是哪一國的鬼子兵?”
“看不大出來,跟咱一樣,也是黃臉。”旁邊一個蓄着小鬍子的人嘴道“不是小東洋鬼子,個頭高,對了,個個都是大鬍子。”一邊説着,一邊伸手摸着自己上那可憐的小鬍子。
“我打聽過了,説是什麼‘稀客兵’。”何勁皺了皺眉“管他什麼‘稀客’還是‘客’到時候都他孃的讓他們成死客!”
“大人,那是英國人從印度運來的錫克兵,説是打起仗來兇的很。”下午給何勁他們帶路的拳民説道:“看守物資的大概有七八十號人,説是再過幾天等鐵路修好就要動身去北京。”
“他們怕是這輩子去不了啦!”何勁伸出手指在茶碗裏蘸了點水。在桌面上畫出幾線條。
“這裏是他們囤積物資地地方,這裏是咱們,那兒是老齊和他的手下,趕明兒和老齊再碰個頭,這幾天叫兄弟們都別出門了。好好待著,等郭大人那邊一動手。咱就按大人的吩咐行事。都聽明白了嗎?”屋子裏的幾個人都點了點頭,除了那個義和團的拳民,其他幾人都是何勁手下的軍官。當下約定了暗號,各自出門行動。
天津至北京,陸路1兩地之間,原本是有火車地,但是一直被義和團反覆的破壞,所以增援的聯軍3。4萬人分兩路向北京進發的時候。走的是這條陸路。
郭松齡靠在椅背上聽着部下的報告,各種消息紛至沓來,而他則始終如同一個超級海綿一樣收着這些信息,並不急於做出判斷或是下達命令,只有一兩句必要的指令。
當他第一次聽説歐洲來的援軍及物資抵達天津地時候,他便在腦海中開始勾畫一個頗為大膽的計劃。而這個計劃他並沒有向林雲報告…一方面他覺得目前該計劃尚不成,另一方面,他不想因為任何紕漏而招致這個計劃的覆滅。
“相機而動,出其不意。”這是林雲的叮囑,也是對他戰略行動的總體指導。更是給了他獨斷專機的大權。
如果稍微分析一下當前的形勢。那麼不難得出這樣的結論…克拉克在得到增援的兵力及補充的物資之後,將會採取更大規模地戰略進攻,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而林雲的實力積攢的如何是郭松齡並不知曉的,即使足以與克拉克相抗衡,那也會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與林雲臨行前對自己所説地構想相去甚遠。
在這樣的形勢之下。還有什麼比在天津發起一場戰役更能有效的支援和配合大帥的行動呢?
作為整個戰役的構想部分,他已經覺得比較完善了,前期的準備也進行的相當順利,眼下,就看那幫小兔崽子們在天津的了!
郭松齡站起身,拿起桌上懷錶看了看…凌晨210,他抬起頭,對參謀長黃明山笑了笑。
“傳我命令,按計劃突襲!”戰場離天津不遠不近,説它不遠,是因為在天津城內便能聽到槍炮聲。説它不近,是因為從天津趕來地援軍被阻擊在一個叫不出名的小村之外,始終不能突破這道防線。
—被郭松齡的主力包圍的是一支美國軍隊,即美國第18步|:兵團地雷恩連、第6團和海軍陸戰隊的一個營,兵力大約兩千四百多人。其司令官查菲上校是個其貌不揚的大個子,滿頭銀髮。本來想用這次遠東戰爭為自己爭取到個少將的頭銜…終身少將和上校退役後的社會地位可是大不相同。
然而看起來他這個願望是不大可能實現了。早知道留在菲利賓多好啊。查菲上校對於受到來歷不明的敵人的突襲這一事實起先並不到絕望。在他看來,這不過是殘餘的沒有剿滅的義和團亂民而已,然而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這一武斷的判斷。這樣規模的突襲絕對不是那些手持長矛的普通民眾所能做到的。
查菲上校恍然置身於北美洲的荒野之中,那些騎着快馬呼嘯而過,手中長短槍的槍口噴着火焰,出無情的子彈。這一切都象極了在美國西部與印第安人的戰鬥。他彷彿又看到了自己那些戰死的士兵們被割下頭皮,倒斃在泥濘的荒野之中,任由禿鷲和豺狼以他們為食。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佔據了優勢的敵人卻並不急於展開屠殺…在查菲上校看來,這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實了。但情況確實並非他預見的那樣,敵人只是將他們包圍起來,進行着並不猛烈的進攻。然而要想從密集的包圍中身,恐怕就不象看上去那麼容易了。
事實上,查菲做過這樣的努力,不過遭受到猛烈的火力之後他很快就放棄了。也許趕在援軍到來之前,固守待援是最好的選擇。原本去增援洋河前線的援軍就這麼陷入了等待救援的困境之中。
“圍其一點,阻敵救援,惑敵誘敵,以利暗行。”郭松齡裹了裹身上的黑披風,喃喃自語道。
的確,他調動了聯軍在天津城內的駐軍,這麼做無疑給自己增加了相當的壓力…攻堅對他和他的部下來説並非難事,然而要固守阻擊,就不是他們所擅長和習慣的了。但是他們都明白一點,只要在這裏多拖延敵人一天,哪怕一個時辰,都會給在天津行動的兄弟們減少很多困難和危險,也為整個戰役的成功增加更多的保險。
越來越多的駐軍被調出了城,最高指揮部當然要全力保護這條通往北京,通往洋河的生命線,然而不管是匆忙出城的聯軍士兵也好,指揮部裏那些面對着地圖發呆的參謀們也好,誰都沒有發現危險正在襲來…悄無聲息,卻又勢不可當。
首先遭到攻擊的是停泊在大沽港口的俄國的兩艘巡洋艦“帕拉達”號、“瓦良加”號,它們的艦橋上***通明,值勤的水兵並沒有看到那幾艘小小的漁船…即使他看到了,也沒有發出警告,在擁擠的港口中,泊滿了各國的軍艦,這些小船總是在狹小的縫隙中穿行而過。
爆炸是毫無徵兆的,至少兩艘巡洋艦上的倖存者是這麼説的。沖天而起的火焰夾雜着硝煙翻滾着照亮了水面。緊接着又響起一連串的爆炸聲,本海軍的戰列艦“矢島”號、“泊”號在遭到攻擊後迅速沉沒於冰冷的海中。
岸上的碼頭區同樣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擔任守衞的聯軍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懵了頭,他們看不到敵人在哪兒…或者看到的時候同時看到了從敵人的槍口中噴出的火焰。
天津城裏槍聲響成了一鍋粥,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城裏鑽進來這麼多抵抗分子,他們三五成羣,向早已瞄好的目標撲去…兵站、武器庫、物資堆積場,甚至連街頭上的崗哨也不放過。
混亂和驚恐象瘟疫一樣在城裏蔓延開來。沖天的火光中不時傳來一陣密集的爆炸聲,宛如年三十的焰火,只是規模和破壞力比那大了許多倍。
何勁望着沖天的火焰恨恨的吐了口吐沫,心中暗想,這些槍支彈葯要是能運出城就好啦,可是他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兄弟們,撤吧!”他揮了揮手中的駁殼槍,對小個子和小鬍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