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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祭祖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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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隊伍逶迤了至少有十里之地,瀚州草原大小部族數十個,各部汗王盡皆彙集在此,五千騎兵開路,五千騎兵殿後,左右兩翼合計達兩萬步兵張開了陣型,這大概是全瀚州最和諧的一次出動了。

前往彤雲聖山祭祖,是蠻族五年一次的盛大活動,各部盛裝出行,連士兵的身上馬上都纏了白的絲帶。這麼一羣人行走在雪地上,卻像是幽靈了,他們的身影在細雪裏不住移動,即便是狼羣,也沒有膽量靠近,甚至於發現他們的蹤跡之後遠遠逃遁了。

杏仁裹在厚重的風袍裏,沒好氣地瞅着前面老馬上坐着的大合薩。昨晚烈倫涵參悟星象,説今天是個晴天…然後杏仁發現自己的占星術還是有點火候的,至少他算出了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他很為自己自豪了一把。

“其實我還知道這幾天的晚上會下雪。”他朝着思無

思無不屑地哼了一聲,他懷裏的熊羆倒是開口了,“我昨晚看到北辰又亮了,你看到了麼?”然後杏仁也哼了一聲,他的確沒看到…

彤雲大山的輪廓已經顯出來了,陰沉的天空下,依然有着那麼威嚴的力量,所有的人都下了馬,步行而前。此時他們距離這座蠻族的聖山還有五十里。

各部開始整束兵馬,就地安下營寨。要進入彤雲聖山祭祖,他們必須步行五十里,在他們的面前,一座青銅大碑高高豎起。不知傳了多少代的青銅大碑,高起五丈,寬一丈,蠻族的先祖鑄碑在此,一是警告所有蠻族子民到此下馬,另一方面則是告誡蠻族子民不要忘卻了屈辱。

碑文是用蠻族的文字記載,熊昌帶領着眾多的汗王親自擦拭青銅大碑,古老的文字一一顯現出來,歷經了多少代的文字如今看來,依舊帶着刀斧縱橫的暴烈。

“吾之子民,不可有負血脈,不可忘卻勇烈!”區區十六字的碑文,在糙的圖案中顯得分外醒目,所有的汗王都知道這是先祖們在告訴他們不要忘了屈辱。因為在歷史上,曾經輝煌一時的東陸大胤朝征伐瀚州,有一個叫做姬揚的東陸名將曾經一路殺到彤雲大山的腳下,鑄造了一面足以羞辱蠻族子民的碑。那個名將鑄造的碑,就是如今在面前的青銅大碑,只不過後世的蠻族子民重新鑄造過了。

被擦拭乾淨的青銅大碑越發古樸凝重了,汗王們恭恭敬敬地拜伏下去,虔誠地念誦着什麼。

到了傍晚時分,這些汗王就坐在大碑的面前,親自動手烤,吃喝的時候談笑風生,這點倒是讓思無覺得古怪了。

“我們東陸好像不能在祖先墓碑前吃喝的吧?”熊羆反問過來:“為什麼不能啊?”

“祭拜祖先應該是虔誠的,我們那邊習慣將食物當成祭品放在墓碑前。”

“我們也有祭品的,你看。”思無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不住一陣頭皮發麻,只見每一家汗王都拿了一個狼頭,放在了青銅大碑的前面。幾十個狼頭明顯是新斬下的,猶帶着血跡,風裏一下子就有了血腥的味道。這些狼頭就靠着大碑放置,高高疊起了四、五尺,在火光下看着猙獰的樣子,煞是驚人。

這天晚上,思無和杏仁都沒什麼胃口吃飯了,他們老是想着那些狼頭…

也就是這天晚上,紅衣教父法比尼奧站到了青銅大碑的面前,昏暗的環境裏他像是能看清碑文一樣,默默地站着,也變成了永恆的事物。

“你看見了麼?每個種族都必須擁有的東西。”夸父阿斯蘭用手撫摸着碑上的花紋,即便是夸父那麼大的神經依然受到了蠻族先祖的不甘,“勇烈這種東西,夸父從來不缺少,可是阿斯蘭現在只是覺得很悲傷。”

“是很悲傷的傳承啊…當年盛極一時的大胤朝殺戮蠻族子民一百萬餘萬,鮮血浸透了草原的土地,而在那之前,蠻族入侵東陸,同樣被稱為‘蠻蝗’,東陸子民也是生靈塗炭,這本來就是一個悲傷的循環。

““要結束所有的悲傷,勢必先有一個九州共同的君主,老師要告訴我的就是這個麼?可是阿斯蘭並不覺得九州有了共主就能和平的啊。

““人是很容易被**縱的動物,九州一統不過是最大化的**。我要教給你的,不是天下一統,而是信仰一統。在共同的信仰之下,人人遵從神的安排,我説過神是不會憐憫任何一個人的,神的要做的是毀滅,然後創造,這個九州的紛亂就是毀滅的一個過程,亂到了極致,才會出現新的創造,在此之前,必須先毀滅九州。

“阿斯蘭默默抬頭,如此高大的青銅碑,有着堅定不移的撐天之力,這是幻覺吧?這個夸父始終不認為擁有最強的力量就可以撐起一方天空,但他忽然覺得必然會有人來撐起天空,這個人,也許是他的老師。

“毀滅?創造?神靈真的這麼告訴你的?

“阿斯蘭瞬間出了冷汗,竟然有這麼一個人出現在這巨碑的上面,他仰起頭只看到一‮腿雙‬在晃。他卻沒有説話,因為有老師在,並不需要他來説些什麼。

法比尼奧沒有抬頭,只是凝神看着碑文,“你看到這碑文了嗎?‘吾之子民,不可有負血脈,不可忘卻勇烈!’這是蠻族先祖的告誡,究其源,也就是一種毀滅。蠻族的先祖經歷了一次毀滅,然後重生,最偉大的昭武公呂歸塵創造了蠻族新的歷史。

““我記得我看過很多的傳奇和演義哈,以前我也是很羨慕英雄們的天下縱橫,後來我看到了一次戰爭,我知道了什麼是英雄,不管是多麼偉大的英雄,他們的功業都建立在戰士們的屍骸和婦孺的血淚上的。你們華爾茲閒着沒事就説什麼神諭神諭的,神諭的內容就是要天下人都死絕麼?

“阿斯蘭聽到的是那人的奚落,卻不能否認他説的是亙古以來的道理。

法比尼奧卻笑了,“一隻受了傷的狼,會用牙齒和利爪將傷口的腐挖去,不可避免要很多很多的血,那是極致的痛苦吧?可是經歷過這樣的痛苦之後,狼依然是狼,它又可以重新奔跑重新捕獵了。

““人就是人,即便比狼更兇狠,即便比狼更殘忍,都不會讓自己的家園被毀滅吧?要想讓所有人都有共同的信仰是不可能的,但有一個信仰是與生俱來的,家國之念。

““那麼虛妄的東西真值得信仰嗎?我看過很多人失去了家園,失去了國家,他們一樣在別人的奴役之下活着。

““我同樣不理解這樣的人,可是我知道會有人站起來的,至少我認識的人,他們會!

“法比尼奧抬起了頭,那青銅大碑上沒有了那人的蹤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只是有風帶着細雪圍繞着旋轉着。

的大幡在風裏獵獵而響,金的薔薇有了淡淡的光芒,一點點的光有了森冷的氣息。

“這麼一個魔王,比天山的大魔王更加有趣啊,也更加危險了。你説是麼,阿斯蘭?

“阿斯蘭點頭,然後他看着西面的方向。

那裏有馬蹄聲,震動了大地。

小白在清水顏的懷裏縮着,沒有絲毫懼怕的神,反而笑出聲來,“原來蠻族也是不歡我的。

“清水顏縱馬飛奔,隨意看了背後一眼,“現在可以確定是你大哥也派了使者來了,否則熊昌不會這麼快翻臉的。

“他們的身後,一千鐵騎正縱馬追趕,他們的殺氣讓紛飛的細雪惶恐。

“相比起我這張嘴巴,大哥當然是許下了厚利的,我可是身無分文哈。

““其實熊昌太急了,他不該這麼早翻臉的,因為華爾茲也在北陸,他這樣兩面做人,只會讓人齒冷而已,説到底,他當北陸的大君還是不夠格。

““説的是啊,羽族向來高傲,不肯與東陸共謀北陸,蠻族又是如此不智,這麼下去我還真是沒有可以依靠的盟友了。

““殿下還是覺得華爾茲不可靠?

““不過是辰月教的分支而已,他們要的是紛亂的世界,可是我要的是統一的天下,道不同不相為謀。

““殿下好志氣!

“二人説話之間,一千鐵騎越追越近,他們的騎術終究是比不上出生在馬背上的蠻族戰士的。小白聽見了清水的冷笑之聲,那聲音裏忽然有了沉重的血腥味。

清水顏從馬背上彈了起來,“北陸的蠻子,如此不知死麼?

“一千鐵騎看到了那個在半空裏伸展了雙臂的白衣人,如鷹翔天,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那一對眸子卻紅光深重,猶如野獸將要發動噬血一擊的前奏。

銀光從半空落下,深深沒入地面。瞬間之後,狂風捲了黑霧,霍然張開如牆,橫亙在騎兵們的面前。

清水顏收回了指環,連續幾個飛騰,趕上了小白。當他回到馬背上的時候,小白聽見了他重的息之聲,像是累得很。

“先生沒事吧?

““事非得已,本不想在傷好之前戰鬥的,如今又要多休養一段時間了。

“他們終於還是逃了,因為騎兵們不敢再追。當衝在最前面的一百名騎兵闖入黑霧之陣時,後面的騎兵聽見了不斷的落地之聲,卻看不清他們的蹤影。後面的騎兵奇怪地帶住了馬,在黑霧消散的那一刻,他們面如死灰。

那一百名騎兵和戰馬,躺在地上聲息皆無,卻七竅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