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十四章野霧風雨北辰黯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楊初雲病勢轉沉,高燒不醒。金風堡亂作一團。

返回期頤的一行人,迫不得已中途停下,找了間客棧住下,遍邀當地及附近有名醫生替楊初雲治病。

縱然如此,楊獨翎畢竟不肯狠心説一句,返回金風堡。

趁所有人大亂之際,妍雪悄悄溜出客棧。

離此不遠,有座破落的土地廟,座落在河邊。適才經過時,留意到天賜在那裏留下的記號。

藹藹,接近黃昏。夕陽點綴下河邊大片蘆葦,收斂去雪白的顏,黯黯然不盡蕭瑟,風搖擺動中豎起一座小小的土堆石龕,就是土地廟了。

石龕前面放了一長條石塊,遺留下少許善男信女所供的簡單祭品,一個香灰爐子倒是滿滿當當滿盛了香灰餘燼。石龕裏,兩個土製的老人,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攜手樂呵呵地笑着,雖説製法簡陋,倒也傳神。

妍雪端詳這一對慈眉善目的老頭老太,心中竟起了一種不可言傳的神秘與動,似覺這兩個老神仙果然是有着徹世人的靈知,低聲祝禱:“土地公公,土地婆婆在上,小女子華妍雪真誠祝禱,盼我慧姨,無災無厄。”除了蘆葦在風中傳來的聲息以外,四周靜止得鳥鳴蟲喧亦彷彿消失。靜默之中,輕輕響起行人腳步。妍雪心內一喜,剛出聲招呼,隨即覺來人步法輕捷,顯見身懷武功,但走走停停,好象有點猶豫不決,走一步想一想,那決非雲天賜!她不假思索,鑽入了旁邊的蘆葦叢中。

一條影子背對夕陽慢慢出現,身影入眼悉非常,妍雪驚喜集,想道:“難道是他?可清雲接連出走數人,防守必定嚴密,他又怎麼出得來?”來人走近,正是裴旭藍。身上所穿並非清雲服,揹負一個青布包裹,風塵僕僕,顯是經長途跋涉而來。

到妍雪藏身所在,忽地停了下來。妍雪從蘆葦中間看出去,他昔明朗俊彥的面貌之中,多了幾分愁悶,似乎這個一向婉約斯文的少年,長大了許多。

他看着石龕中一對土地神仙,彎放下包裹,雙手合什,卻又不説話,只是怔怔呆。

地面上忽多幾點濕痕,卻是裴旭藍眼中淚水滾落,直墜在地,輕聲説道:“我好不容易見到了師父,哪知竟是這般情形。土地公公,土地婆婆,我…我實是心如刀割,不知如何是好。”妍雪暗驚:“原來他見到了慧姨,卻怎地我們全沒現?這傻小子匿而不出,又是何意?”裴旭藍繼續低聲祝禱着:“我避而不見,只盼有個機緣,能救得師父險。土地公公,土地婆婆,但願神明保佑,我師父無驚無險,渡難厄,弟子寧可命不在,也深佛恩。”祝禱已罷,順手去拿放在地上的那個包裹,摸了個空,大驚回身急看,唯有長河卷,風搖蘆葦,哪有半個人影?

斜陽已暮,弦月未起,天上浮雲層層飄行,刮過的風中捲起一絲初秋寒意。

這一絲寒意忽然轉深,只見蒼茫之中,悄立一條人影。白衣勝雪,銀披肩,周身散出冰雪般的懾人氣勢,在旭藍見到他的同時,目中冷芒電閃。

旭藍有些驚訝,微笑着拱了拱手:“想不到又與兄台在此相見,可謂有緣。”天賜對他的道禮不予理會,冷冷道:“小妍呢?”旭藍有點驚奇,記得靈湖山下分別之時這兩個人如同冤家一般,再不料其中有何曲折,雲天賜口中稱呼會變得這般親暱,嘆了口氣,道:“華師姐失蹤啦。”他在客棧偷窺之際,妍雪剛巧離開,因此還只道妍雪被呂月穎擄走,言下頗有牽掛,但天賜卻是留了記號約妍雪來此,沒看見伊人,卻見到了假想情敵,自是又驚又怒,厲聲道:“你騙我!你們在玩什麼鬼花樣,把她藏起來了?”旭藍大奇:“把她藏起來?――這、這話是什麼意思?”天賜面挾寒霜,冷道:“閣下跑到這裏,莫非意在示威?”旭藍被他一味呵斥追問,隱隱生出不快,淡淡地説:“小弟唯知華師姐下落不明,這時清雲仍在找尋,我不知道你在説些什麼?”天賜怒道:“清雲巴不得她‘失蹤’,天知道是誰讓她失蹤的?”兩人各説各的,越扯越遠,在雲天賜咄咄人氣勢之下,裴旭藍縱如泥人般好,也是難忍,雙方各不退讓,大有一言不和拔劍相向之意。旭藍下意識摸到間,空空如也,不由暗自叫苦,他一路為避人耳目,況且以他脾氣,決不會主動和別人打架鬧事,隨身的那柄劍收在包裹之中,包裹失蹤,則他的兵刃也一起失落了。

電光一閃,天賜拔出劍來,立時在身周形成一道竦動雪氣,映得臉似雪。旭藍大不忿:“你偷去我的包裹,便道我怕了你麼?”再不想這裏面有何破綻,欺身前進,雙掌化成無數掌影,向天賜拍去。青衫飄飄,身姿輕靈飄逸,泠若御風,天賜劍光潑天,他竟不落下風。

只聽“格格”一聲脆笑,有人道:“有劍的打沒劍的,不公平哦!”隨即一個黑乎乎的長形東西半空中擲了過來,旭藍順手一抄,取出一把長劍,卻聽天賜叫:“小妍!”蘆葦紛紛向兩邊撥開,淡藍衫子的少女鑽了出來,白了雲天賜一眼,道:“好勇狠鬥,你們瑞芒的人,就只會打架殺人麼?”天賜心下歡喜,反正被她扯皮慣了,不以為意,笑道:“我在客棧沒找到你,又不在這裏,還以為、還以為…”

“還以為我給王晨彤殺了是吧?你看我象這麼晦氣的人嗎?”妍雪不屑道“就算我被那個惡女人殺掉了,和阿藍又有什麼關係?”旭藍呆立一邊,一頭霧水,打也不是,作也不是,想要口,又實不知從何問起。那兩個不久之前還針鋒相對的人,此刻説起話來,句句絡,倒把他拋撇得如同陌路。

妍雪適才聽裴旭藍祝禱,頑心忽起,趁其不備偷走包裹,原是想嚇他,誰料雲天賜出現,這個場景頗有點尷尬,她不好意思乍然現身。聽着他們言語越來越不搭界,又上了手,再不面,這兩個人未免自相殘殺。

她有意調和兩人僵持的氣氛,因此一味拿話擠兑天賜,嗔道:“傻子,既打錯了,還不去向阿藍賠禮麼?”天賜冷着臉,他一見裴旭藍,總有些古里古怪的不舒坦,要他去道歉,別説平生沒做過類似的事情,就算有心,對着這個人,那也是萬萬不肯的。

旭藍淡淡道:“既是一場誤會,小妍,我走了。”妍雪拉住他手道:“別走!你不想救慧姨了麼?”這一句最有效驗,旭藍立時駐足。

當下妍雪嘰嘰呱呱,從她夜探冰衍被抓講起,如何逃,與雲天賜相遇,化解中原武林的殺,又如何與雲天賜相攜南下,剛巧救得慧姨,一直説到今夜楊初雲病重,她趁機溜到了這個河邊的土地廟。

她口才本好,説到種種驚險之處,更加眉飛舞,聲情並茂,前半段旭藍聽得悠然神往,待説到慧姨受難種種情形,妍雪用辭刻薄,指摘王晨彤徇私苛法,裴旭藍心如刀割。

漸重,浮雲遮住月華明,遠處水鳥撲喇喇陣陣驚飛,天賜下外套,給妍雪披上,低聲道:“好象要下雨了,找個地方躲躲吧。”旭藍雙目低垂,不看這二人,問道:“你説那呂夫人殺了冰衍僕婦,倒底是真是假?”妍雪笑道:“此乃天機,不可也!對了,清雲走失了幾人,你居然有這神通,還能溜得出來?”旭藍目光瞥過天賜,道:“説來也要謝雲世子才是。我聽説師父私逃,是犯了大忌諱,正愁沒法可處,武林中找上門來和清雲算帳。李夫人出面應對,我趁機求她帶我出園,這以後就找機會留書出走。”他是個最怕事,最膽小謹慎的少年,居然為了尋找慧姨,不惜以身犯法,落江湖。其實他就算找到慧姨,又有甚麼法子可以解救?妍雪柔聲道:“你放心,我們總有法子救得慧姨。謝幫主該講點道理罷?她沒殺人,當然罪不至死。”説到這裏,頭上一涼,黃豆大小的雨點落將下來,三人驚立而起。

待到回身,三人忽地一震,只覺得一下冷到心裏。

僅隔幾步之遙,一個奇形怪狀之人,冷然注視着他們。

這人一身黑衣,衣裳重重疊疊,顯得特別臃腫,一張臉尤其奇特,尖喙黑,看來倒有七分像鳥,三分似鬼不似人。

不知在他們後面站了多久,聽了多久,三人竟一無所知。

天賜搶先開口:“你是誰?鬼鬼祟祟地想幹甚麼?”黑衣人冷電般的眸光一閃,嘶聲道:“我只殺小丫頭一個,不想死的閃開!”三人嚇了一跳,這人聲音嘶啞,猶如夜梟啼叫,難聽之極,而更可怕的,是他一出口便出濃濃殺機,要殺華妍雪。

雲、裴二人不約而同搶在妍雪身前,一起亮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