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亂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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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人很奇怪,會鬼使神差地做一些事,做一些完全可以不做、事後令自己也費解所以的事情。那一晚算不上夜黑風高,卻也使我心驚,尤其在我做出一個決定之後。
陶麗進來的時候,可以説是鬼鬼祟祟。
“麥老師——”我説你今天怎麼這麼乖巧?有問題?你還沒主動補過課呢。
陶麗説:“以後肯定補,今天我有事找您,找您幫忙啊。”我把手頭的筆放下,問她:“什麼事,直接説。”
“我吧,本來沒想找您的,可後來一想,您這人還是好的,夠意思的…”我説你跟我繞什麼圈子?
陶麗無賴地笑笑:“麥老師我坐下説行嗎?這事一時半會兒還説不清。”我一歪頭:“坐白老師那兒吧。”陶麗坐了,神情顯得成幾分,往前趨着身子做密談狀:“您還記得上次找我的那幾個人嗎?裏面有一女孩,臭美的?”我想也沒想就説:“我記她幹嘛,你説你的。”陶麗突然憤慨地一拍桌子:“她楞懷孕了!您説笨不笨?”我眉頭皺成個疙瘩,心裏那個氣啊:“陶麗你還有點兒正事沒有?她懷孕跟你有什麼關係?跟我又有什麼關係?你成天淨琢磨什麼閒篇兒啊,這還學習?你學個豬腳!”
“是沒關係,可她現在往我們家裏一住,我還能沒關係?”陶麗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臉都急得紅了,我心動一下,恍惚覺得這孩子如此模樣倒有些可愛呢——心下想想,純粹只是一念間。
我説那你要幹什麼?養着她?你爸爸媽媽都瞎了聾了,也不管你們?
“哎呦麥老師,要不您是老師哪——”陶麗高山仰止地一扭身子,滿臉痛苦:“就是因為我媽老問我——這小咪子怎麼也不回家了?是不是跟家裏打架了?她家裏也不找她?我煩啊,煩死了,您沒注意我這幾天上課老走神兒嗎?”我説走神兒不是你的專長嗎?又不是這兩天才有的病——你究竟想幹啥吧——問我怎麼辦?你聽我的嗎?要聽我的,就趕緊給他們家打電話,讓她家把她接走。以後你也給我老實學習,少跟這些污七八糟的人來往。
陶麗説不行啊麥老師——那不等於把小咪子往火坑裏推嗎?他家的情況您是不知道,一個後爹,跟宋學謙一樣是一活牲口哎!細的我就不能跟您説了,反正這小咪子是不能回家,以後她這學也甭上了,我一哥們兒説了,將來就給她在他們酒吧找一班上算了。
那現在呢?你總不能讓她在你家裏生孩子吧?
我話一出口,忽然覺得跟女學生張口“生孩子”很尷尬,陶麗卻不在乎,果斷地説:“這孩子不能生,堅決不能生,那樣小咪子後半生可就完啦。”我説你倒想得長遠,你以為她這後半生還能怎樣啊——你扯了半天,又不聽我的勸,你到底要幹什麼?
陶麗深了一口氣:“我得幫小咪子去打胎。”
“切!就你?”我嗤笑一聲,揮了揮手問:“那男的呢?他幹嗎不出面——不會是他後爹吧?”一邊説,我一邊疑惑這是不是真的:我怎麼會在這裏和女學生明火執仗地談論這些問題呢?
“要不説小咪子命苦呢——那男的進局子了,為了給她打胎,搶劫去了。”我腦子已經有些亂,我説那這樣看,你還做的對啊,可是你也是一孩子呢,你沒責任也沒能力承擔這個事啊?
陶麗石破天驚地説:“所以我找您啊。”我愣了一下馬上往後靠:“打住,這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啊?”
“有啊,小咪子是我朋友,我是您學生,您不幫我誰幫?”陶麗親暱得有幾分無恥,甚至叫我有些怕,辦公室的玻璃可都是透明的,這燈火昏黃的,年輕未婚又自以為英武瀟灑的男老師和一個蘇有朋臉兒的女學生獨處一室,女的還如此親暱地笑,再走了一星半點風聲,被人拾走了“懷孕”、“打胎”一類的字眼,我豈不要冤枉死,更何況——那些言就象病菌,只在空氣裏飛,又抓不住影子,尤其可怕!
身上雞皮疙瘩一乍,我不覺正道:“陶麗你嚴肅點兒,這可不是亂開玩笑的事兒!你要真想幫她,跟你爸媽説去!”陶麗馬上神情黯然,悲慼的語調讓我難辨真偽:“麥老師,這事不僅我不能跟我家提,您也不能説啊,我媽有心臟病,我爸有腦淤血後遺症,可是一點兒急不能着。”
“我還一着急就得痰火呢,你怎麼不管不顧?跟你説啊,這事我真幫不了你,農場醫院的門朝哪邊開我都不知道。”陶麗批評我説:“哪能去農場醫院呢?那不給您找説不清嗎?再説了,一去咱那醫院,我家裏能不知道?用不了半天就傳開了。要去,咱也得上縣城。”
“嘿,別跟我咱咱的啊,我多晚答應你了?你也不想想,我能跟你們去嗎?叫人看見,我摘拔得清嗎?你要想害我,費心再想點別的招數啊?”
“麥老師,都説您夠意思,沒想到也是樣子活啊。你再不管我們,小咪子可就死路一條了,麥老師…”陶麗哀求地望着我,眼裏多出兩片淚花來。我心慌了,只得敷衍:“你可別在我辦公室哭啊!不是我不想幫你們,我也是沒辦法,縣城的醫院裏,我也沒人啊,麥老師就是一教書的,哪那麼手眼通天?你把我想象得太完美了吧?”
“不對。”陶麗抹一下眼説:“只要您想幫,就肯定能幫,您不是教我們記住‘我能行’嗎?您在縣城就沒個同學什麼的?怎麼也比我強吧?”我説看來你是把我算計透了。後句話我沒説:我突然想起來,施展的大姨子好象還正巧就在婦幼醫院。
陶麗可憐巴巴地説,我想了兩個晚上了,能想的人都想過了,就我這小腦瓜兒,多笨您又不是不知道,這麼多人挨個過篩子我容易麼?
我當時可能是動了,更可能是瘋了,居然一身子:“我先聯繫一下,不出問題的話,禮拜你們跟我去縣城。”陶麗被踩了尾巴尖兒似的叫了一聲,從椅子上蹦起來,我嚇了一跳,真怕她衝過來跟我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