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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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上午，六十名應屆生四人一組地走進我們的辦公室。兩位領導和令智勝，甚至包括我在內，不斷詢問一些諸如是否瞭解企業文化，是否瞭解相關知識，是否有長遠規劃的問題。

對於那十四個關係户，領導們將自己偽裝的很好，依然用同樣嚴肅的臉孔面對着他們，不過領導們也會在他們離開會議室後，在關係户們的簡歷上偷偷打個圈圈。

對於幾個外表條件不錯的女孩子，令智勝這傢伙倒是原形畢，會一臉壞笑地問一問是否結婚了。

有沒有生育計劃之類的擦邊球問題。至於我，如今還依然算是新官上任的自己，總的來講問的問題並不多，更多的是為兩位領導查缺補漏，倒也做的還算不錯。按照我們的預計，原本爭取一上午便面試完這六十名學生。

但令智勝這傢伙越到後面，似乎是興致所致，問的問題越來越多，導致一直到中午十二點，還有十二個應屆生沒有面試完。而這其中，便有早上跑過來和我打過招呼的丁雪晶。

“大家可以去公司食堂吃點東西，我們下午一點半回來接着面試。”眼看時間已到，兩位領導便大令一揮，暫時結束了緊張的面試。

而當時的我，卻對剩下這十二個應屆生到一絲擔憂，因為在上午的面試後，領導們已經勾選了除了關係户以外，剩下四十六人中的八個。

也就是説，下午要面試的十二人，只能爭取最後的兩個名額了“喂…要不要請幾個學生去吃點東西啊…我看剩下的人裏，有兩個姑娘長得還不錯哦…”領導們前腳離開了會議室，令智勝就悄悄桶着我，臉上出似乎是打孃胎裏就有的下表情。

“省省吧，十二個關係户上午都面完了，也就是説咱們盲目請客，對方卻未必能進咱們公司吧…”嘴裏如是説着腦子裏想的內容，我暫時打算拒絕令智勝的提議。

“你這個老古董啊…還有一個月就過年了，還這麼嚴肅…看來我需要好好讓你放鬆放鬆了…”嘴上抱怨着。

但知我脾氣的令智勝倒也沒有強求，拍了拍我的肩膀便走出了會議室。在令智勝走出去之後，我在門裏都能聽到他高亢的語調，邀請幾個還未離開的應屆生去吃個午飯，而那些應屆生們，面對着面試領導要請客，自然一個個都面帶欣喜，門外一片快樂的氛圍。

直到令智勝和那些應屆生都離去之後，我才不緊不慢地走出了會議室，不過就在我走向電梯間，想要自己獨自去食堂吃飯之時，卻看到了丁雪晶從一旁的角落裏出了頭，在看到我之後再度憨憨的一笑。看到我發現了她之後，丁雪晶先是憨厚地笑着。

然後似乎有些膽怯，但依然一步步走到了我的面前，卻沒有説話，只是傻笑地看着我。

“你怎麼沒去吃飯？剛才他們好像都和令總一起下樓了。”畢竟已經四目相對，我總不能裝作不認識，便用禮貌的語氣問着丁雪晶。

“哦…呵呵…”依然是一臉傻笑，丁雪晶的樣子讓我有點一頭霧水。

“怎麼了？是不是面試搞得自己很緊張？”隨口之中，我追問着“我只是…怕説多了你又覺得我是在巴結你…”當丁雪晶説出這句話之時，我不得不讚嘆現在的年輕人，的確是長江後推前，只是早晨短短的一番，她竟然能從我那官方的臭臉上看出我的心思。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説，我也開始對這個外表可愛無比的女孩子有了一絲不同的認識。被丁雪晶道破了心思，當時的我，倒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老實説作為一個外來客，在北京打拼了八年。

雖然在官方層面，我不怕和女同事甚至女領導們打道，但不可否認的是，獨身奮鬥的八年，讓我也似乎有點忘記該如何和女孩子在工作之外溝通了。

‘哎…可不能讓小朋友小瞧了我啊…’內心中對自己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到懊惱，我勇敢地邁出了事後被認為是決定的一步，對丁雪晶説道“肚子餓了吧？我請你吃飯…”面對我的邀請，丁雪晶的大眼睛可愛的眨了眨，然後不再是傻傻的微笑，而是似乎在看穿我內心般，用大眼睛盯了我少許。

“嘿嘿…恭敬不如從命…”好在，端詳了片刻，丁雪晶便答應了我的邀請，也至少讓我這個不大不小的小領導，沒有面子上掛不住。

離開温暖的辦公樓，我和丁雪晶一同走向附近的餐館。寒冷的冬季，讓丁雪晶帶上了厚實的手套，並緊緊跟隨在我的身後。

而我則不知該如何和這個比我小了六歲的女孩子。多年來的底層奮鬥史，讓我早就忘記了只有在夢裏的青葱歲月，才依稀記得的，和女孩子們打道的方法。

如今的我，悲哀的只能問些和工作、學歷有關的問題，不過一路之上，我依然從丁雪晶口中得知了。

剛剛她是因為眼看已經十二點，意識到面試要在下午進行，才去了趟廁所，從而錯過了令智勝邀請大家吃飯的機會，不過在我表示，這樣或許有點可惜之時，丁雪晶卻對我説，如今可以單獨讓我請客，顯然是因禍得福，比那些集體跟隨令智勝去吃飯的應屆生們要幸福多了。

‘幸福嗎…真是好久都沒敢去想的詞彙了…’聽到丁雪晶的口中談及幸福二字，我不由得有些茫然。

不過看着她天真無暇的表情，我卻又有種錯覺，至少在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的心裏，總還是有着對幸福的憧憬吧。中午，我挑選了一家還算夠檔次的餐廳，並通過這頓飯，對丁雪晶有了更多一分的瞭解。之中，我得知丁雪晶也不是本地人，大學時考進了這裏一座全國聞名的學府，並一直品學兼優，考上研究生後一直順利畢業到現在。

在北京，丁雪晶只有一個親人，卻並非自己的父母，而是她的姐姐。畢業之後的丁雪晶，便打算住在姐姐家，爭取在北京找個好工作，然後再嫁個好男人。

問及丁雪晶的興趣，她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在思索了一陣後，還是給了我一個有些奇怪的答案…

舞台表演按照丁雪晶的説法，她喜愛的舞台表演，是以舞蹈為主，輔助以一些話劇，並且她一邊憨憨地笑着，一邊告訴我，自己的歌喉其實還是不錯的。暫時不對這些內容辨別真偽，如果丁雪晶所言屬實，那麼她的一些特點，和外表所出來的活潑還是十分吻合的。

通過邊吃邊聊，我對於這個古靈怪的女孩子有了一些新的認識。看樣子，這是個內心活潑開朗，而且樂於和別人朋友的快妹子，之前我所認為的事故或有城府，如今似乎歸於僅僅是聰慧比較好。

雖然不太敢正眼看丁雪晶，但我畢竟是個並不衰老的男人，因此偶爾之間，我還是會偷看一下眼前這個漂亮的妹子。

看着她靈動的雙眸，微笑的粉，可愛的酒窩，我必須承認，自己已經太久沒有和女孩子面對面接觸了，我也必須承認，自己在始終不敢和她四目相對的同時，總還是有點小小的心動覺。

當然，心動歸心動，我畢竟不是令智勝那樣情緒化的人。現實的壓力和對殘酷社會的認知，讓我不可能出自己內心的一點點悸動，不過在快要吃完的時候，一番對話仍然讓我到了一絲絲的難過。

“想在北京找個男朋友？你想找哪樣的呀？”一邊將買單的錢遞給服務員，我一邊有一搭無一搭地問着“嘿嘿嘿…其實也不要太有錢或太帥啦…只要長得舒服一點。

家裏殷實一點就好了…最好是個比較純真的男朋友，我喜歡那種善良的覺…”看着丁雪晶純真的笑容，我自然不能埋怨她什麼，畢竟以她的條件，如此的要求其實一點也不過分。只不過無意之間，她的回答卻刺痛了我的心房。

家境殷實、還要比較純真…反觀我自己，家裏其實真的很窮，年近三十才得到了這樣一個小職位，如今卻本買不起天價一般的房子，還是過着租房的生活。

再加上自己都清楚自己在這八年裏，被錘鍊得十分事故和老練，自然和丁雪晶口中那個純真的形象相差太遠。縱然自認為長相還算湊合，不過只有一米七五的身高，似乎也本談不上能拿得出手。

我不能怪罪丁雪晶的真誠，要怪，就怪自己被一時間的美衝昏了頭，還真以為自己這隻癩蛤蟆能吃上天鵝吧。不知不覺，冬的北京，終於飄起了白的雪花，而看到這些雪花後，丁雪晶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立刻從座位上衝出了門口。

“我好喜歡下雪呢…”在門口，丁雪晶摘掉了手套，用雙手接着飄散下來的雪花，而站在她身後的我，卻接到了令智勝的電話。

“嘿嘿…你小子表面道貌岸然，實際上卻偷偷約了這麼漂亮的姑娘呀…”

“喂！你怎麼知道的？”

“誰讓你坐在窗户邊上呢…放心吧，我假裝沒看到你，那些應屆生應該也沒人注意你…我會保有你這個人事副經理的尊嚴的，哈哈哈…”又是一通嘻嘻哈哈，令智勝再度掛斷了電話，只剩我在那裏，又好氣又好笑的，心裏咒罵着這個富二代死黨，不過就在此時，丁雪晶白的手突然伸在了我的面前，手掌裏是一塊剛捏成的小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