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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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儘管格格笑夫人親手寄出了邀請函給費雪公爵,但是既然這位公爵已經六年沒出現在她的宴會上過,她實在沒有理由會事先得知今晚就是那個幸運。不過對於這一點,她當然不會承認啦。畢竟每個人都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格格笑夫人想知道卻不知道的事,不是嗎?她可得好好維持她的形象。
也是當然,雖然倫敦的街道的確十分擁擠,然而費雪公爵真正遲到的原因卻是因為,遲到正是他刻意安排下所要製造的效果。像這種社場合,適時地拿捏出場的時間絕對是能否引起全場注意的關鍵。而今晚他的重責大任是幫助候成功地打進社界裏,韋握時間是他首先必須要做的事。而從眾人驚愕的眼神來看,他想這項目標已經達成了一半。
“無論如何,你能夠出現在這裏真是太好了。”傳聞六年前那次意外造成了可怕的後遺症,讓這位完美卻情不同於常人的公爵不良於行,是以格格笑夫人藉着近身之便,特地仔細地看了眼公爵的腿。而在猜想到那象牙手杖的可能作用後,格格笑夫人不為費雪公爵惋惜不已。曾經,這位紳士可是全英國最人的男士呢…她帶着憐憫的眼神轉向公爵身邊的年輕女孩。
“這位可愛的小姐是…”德瑞眯起眼睛,笑睨道:“原來社圈裏,還有夫人叫不出名字的面孔啊。”格格笑夫人瞪大眼。見多識廣的她馬上知道這是費雪公爵所提出的一項測試。她當然不能説她不知道。
“咯咯咯咯,剛剛我不過是在開玩笑,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這位小姐的名字呢…”
“我想也是,像席候小姐這樣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孩,夫人豈有不認識的道理。”格格笑夫人馬上踩着德瑞提供的台階下來,在此同時,她也因為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哈沃斯男爵夫婦而認出了候的背景。
於是她挽住候的手臂道:“親愛的,想必這是你第一次參加社季吧,讓我來替你引見其他的紳士。”她挑釁地看向公爵。
“閣下不會小器地不許候小姐認識其他人的男士吧?”
“當然不會。”德瑞鬆開挽着候的手,狀似親匿地在候耳邊道:“去吧。”然後他仰起下巴。
“不過,任何人想跟候跳舞,都得經過我的同意。”就這樣,有了費雪公爵的保護,席候小姐成為今天晚上最受矚目的女孩。
當她一支舞接着一支舞跳的時候,公爵也被眾人給包圍住。
“公爵,真是好久不見了。真難想像你怎麼有辦法一個人住在那麼偏僻的鄉下這麼多年…難道你都不無聊嗎?”蓄着山羊鬍的温爵士説。
渥克爵士表情誇張地説:“想想看,沒有美女、沒有俱樂部、沒有馬賽、也沒有小賭一把的同伴!這種非人的生活怎麼過得下去啊?”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德瑞聽不出情緒、語氣平穩地説。
“哈,那倒也是。想必你是終於想開了吧。”格瑞佛爵士拍拍公爵的肩,儼然對他能夠“途知返”十分讚許。
或者其實他不是“想開”而是“想不開呢?”這種頹廢的貴族生活從來就不對他的胃口。而這些人似乎也忘記了即使是六年前剛剛繼承爵位的他,也不曾是他們之中的一份子。
德瑞壓抑住不耐煩的情緒與其他貴族聊些“久別重逢”後言不及義的話,直到夜愈來愈深,額際的青筋跳動不已。
而從頭到尾,他都沒跳一支舞,這使得眾人不猜想:六年前的那場意外,果然令公爵不良於行。而這可能就是他避居鄉間莊園的原因。因為心高氣傲的公爵不能面對自己的“殘缺?”對於他們所提出的問題,公爵從未做出正面的回應。大多時候,都是理查替他發言。
宴會熱鬧地持續進行着,在闊論高談中,沒人察覺出公爵的眼裏有着一絲落寞。…花園裏有座宮。
潘妮原本只想到花園裏散散步,呼一些新鮮空氣,卻不料一個不留神走進了宮裏。等她回過神時,已經失了方向。
從宴會廳裏出來的音樂聲告訴她,她其實並沒有走得太遠。所以只要她到處轉轉繞繞,還是能夠走出宮的。因此她並不很緊張,相反的,遠離了人羣在夜下獨處,令她的思緒格外清明。
格格笑夫人的這座宮由一道道高高的樹籬所圍成,曖昧不明的月光隱隱約約地自紗薄的雲層後投下來,映照得潘妮身上珍珠灰的絲質禮服泛出柔和的光。
她在淡淡的月下緩緩地走着。
草叢裏傳來蟈蟈的叫聲,潘妮的腦袋裏則正在構思她新論文的大綱。她想據她在法國時觀察星空的紀錄寫一篇關於“雙星”的文章。
就當她陷入沉思的時候,林梢裏突然發出某種鳥類振翅拍打的聲音,令潘妮嚇了一跳,她抬起頭時,正好看見一隻夜鶯啼叫着婉轉的歌聲消失在夜中。
“啊,森林中輕翅的女神。”下意識地,她低了句突然跳進她腦猴的詩句。
“濟慈。”樹籬裏突然傳出低沉的説話聲,令潘妮不由得停住腳步,同時瞪大了眼。
宮的樹籬會説話?而且還知道她剛剛那句詩引自濟慈的“詠夜鶯?”當然不可能。潘妮心想,恐怕她是有了一個同伴。在宮裏,在那道樹籬後方。
忍不住地,潘妮調皮地對着那道樹籬繼續詠道:“讓我來飲,悄然離開塵囂。”在等候了將近五個脈拍的沉默之後,她聽見樹籬後方傳來回應:“與你隱沒於幽暗的森林,遠遠隱沒,消失,全然遺忘。”那回應詩句的男嗓音是如此地低沉而富有磁。潘妮完全被他讀詩的聲調所引住。
這是個多麼奇妙的夜晚啊。誰會料到,她會在今晚的宮裏邂逅一個與她同樣愛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