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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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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顯痛苦的重複:“是不可能!”接着他又神情暴躁的説:“但我不得不先跟你談談我們婚姻中的某些可能。”

“什麼可能?”水仙問的好謹慎,她已被他脾氣中的不穩定因子搞得像只驚弓鳥了。

“別把自己繃得像條瀕臨彈疲乏的橡皮筋,那令我覺疲倦。”他讓薩克斯風靠在自己身上,舉手撫着太陽,真的一臉倦意瀰漫。

他實在是惡人先告狀,把兩人的情緒繃得像條過緊的橡皮圈的人可是他而不是她,他的指控令水仙幾乎想不顧一切的吼他一句“莫名其妙”但他臉上所顯現的那股異樣慘白及經過壓抑的疼痛,令她不得不抱着護士的直覺與關照的本能問道:“你是不是人不舒服?”緘默良久,他才心不甘情不顠的答:“頭痛,車禍的後遺症。”他的語氣頗嚴苛,像另一種形式的譴責。水仙又一次被他的説法扎得有點瑟縮,但她旋即鼓起勇氣,勇敢的提議做一種實質上的彌補。

“我有個小方法,它或許能減緩你的痛苦,只要你願意讓我嘗試。”

“有用嗎?”他甚懷疑。

“如果是止痛葯等等的,沒必要,我多的是。”

“我保證不是。”她輕柔卻肯定的答。

説着,她邁步離開她固守的、她認為最安全適當的立足點,靜靜的走向他的輪椅後面,在他還未不及説出任何一句反對話語之前,讓手輕輕的觸上他緊繃的額及柔軟的發。

指壓!她所建議減緩痛苦的方法竟是“指壓”!

莊頤很詫異一個護士所能給人的驚奇究竟有多少?她不只懂得神話?還研究指壓?

那和他印象中的黎水仙完全不同,他以為她哦!在她勁道適中的撫中,他忘了自己曾以為她是什麼,他只能閤上眼睛,讓自己的心神與頭疼,逐漸散漫在她那有力卻讓人知覺温柔的撫中。

由他頭的仰角,水仙得以瞧見他已閉上眼睛,他臉龐線條的放鬆,讓他看來比平常時候年輕許多。他舒坦的表情,給了她極大的鼓舞,她讓自己的手略嫌大膽的延伸往頸脖子下的闊肩繼續擦,他的肩是如此的寬,再加上隔着一層溜滑的晨褸布料,她不得不全力擠,直至她的手臂開始痠疲,額上香汗淋漓。

“加點指壓用的香油,效果可能會更好!”她了張面紙抹抹額際的汗,慶幸自己沒有説出自己最初想説“把晨褸掉,效果可能會更好”等等的話。那是一定,正常説來,應該沒有人裹着衣服做指壓,但是她不能對他做“裎以對”的這種建議,那太危險了!她直覺知道,就算他沒有圓房的能力(這是她無法得知的一點,他雖殘廢且過了近十年不近女的生活,但那並不意味着他沒有能力)。可是至少他還有嘲笑她的能力。

呀!一想到這個,她整個人就不覺渾身一僵,更甭談要主動建議什麼了。

然而,莊頤似乎天生就是個“猜心”專家(或者是誤打誤撞專家?),她的指壓動作與聲音才停頓,他就語帶嘲的説﹕“我以為,使指壓效果更好的方式絕對不止於加點指壓用油。”接着他突兀的用手重疊在她的手上,更嘲謔的問﹕“你介意我少穿點衣服嗎?”水仙真的被駭住了!他想嚇唬她,她知道。水仙更知道,今後在霧莊最明哲保身的生活之道是對他敬而遠之。

她完全明白他的心態,在認定她是個“放蕩”的女人時,他對她並沒有多少尊重,他或許贊同他們的婚姻合同,但依他憤世嫉俗的個,他絕不會放棄任何在口頭上輕侮她的機會。

哦!可憐的黎水仙,她相信自己在霧莊靜候莊琛另覓良緣的子鐵定要難捱至極。可是,她真的不以為然。她厭惡極了莊頤的嘲語氣,更厭煩透了做無謂的逃避。她可不想每次在霧莊的哪個角落碰到他時,就活該像只被困在鼠籠裏找不到出口的小老鼠般,被他犀利的言辭及逗的行為攪得狼狽困頓不堪。

是的,以水仙的聰,她很快的就懂在面對一個滿臉嘲、滿心苦澀的男人時,最像樣的武器是什麼,那正是“大無畏的反擊”最好,能一拳打掉他的嘲,並一腳踢掉他的苦澀,反正這種男人本來就活得不太健康,就算殘忍的多踹他一腳能讓他生活的更像樣,那又何樂而不為。

話説回來,不只他,她的損失也夠慘重了。為了所謂的“償還”她先是賠掉了對上帝的誠實,繼之賠掉了自己的婚姻幸福,她不認為自己還該賠掉往後的所有子。

而往後兩人能否心平氣和的過子,還得靠莊頤的通力合作才行。當然,她會把選擇權留給他,看他是期望過平安喜樂的生活,或者只想把兩個人都留在地獄裏。

這份突兀竄入她腦海的意外勇氣,令水仙收拾起殘餘的瑟縮。

“你看起來有神多了!”她猛回被他覆住的手,後退數步回到她安全可靠的站立點…那和他至少隔了一段距離…覺真的安全了許多。

“的確,一雙女温柔的手,比什麼都管用!”他對她回手的劇烈姿態不予置評,但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問﹕“是什麼動機使你去學指壓?”

“這在我們的婚姻中並不是頂重要的問題,但我還是會回答你,”她抬頭看他。

“動機和剛剛我為你做的相同,它可以紓緩或移轉一些病人的痛苦。”

“你的動機夠誠實嗎?”他審視她,問的十分骨,顯然懷疑她學指壓的動機和放蕩的動機有關。

“我一向誠實,只是你不信任我的誠實。”她更堅定的回視他。

他令人錯愕的哈哈大笑。

“錯了,誠實是你唯一無法誇耀的事,今早的婚禮中,你對你上帝的立誓和你對莊琛的説法,是兩則道地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