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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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逸嘯聲方畢,雙掌貼膝,垂手立在場中,那些大漢,連他身形都未看清,便被他倒了一大半,其餘幾人呆呆站在一丈之外,只覺敵人神出鬼沒,不可思議,竟不敢再貿然上前。
那老者一揮手叫那些人將倒在地上的漢子扶起,他頭也不回退去,方天逸心道這人也算知機,如果再糾纏下去,只怕苦頭吃得更多,他心想這鎮中是不能住的了,人人都好像恨不得將他殺頭剝皮,便又藉着星光,夜行趕路,方走了不遠,後面蹄聲一起,一個大漢馳馬狂奔,不一會趕過了他,黃土的大道上,起了一大堆塵埃,那背影彷彿就是剛才和他打鬥眾漢中的一個。
方天逸動中一驚忖道:“此人定是前程報信去了,這樣不死不休地糾纏着,自己雖是不懼,豈不誤了大事?”他心想自己不再行走一道,這樣説不定便可避免許多英名其妙的打鬥,他盤算已定,盡往山路小道走去,曉行夜宿,趕了幾天,果然再沒有遇到意外之事。
這回他走近商丘,這是他西行必經之地,他行到城郊,已是初更時分,前面是一大片林子,方天逸心想今夜不如先在林中過夜,明天一早趕快趕過商丘。他才走進林子,忽然一陣怪響,有若是幹嘴萬舌鼓譟着,那聲音又低啞又難聽,在這靜靜的野外,真令人骨悚然。
方天逸暗市真氣,忽然“拍”
“拍”之聲大作,從林子深處飛來成幹成萬烏鴉,月光下黑壓壓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方天逸心中一鬆,釋然吐口氣,繼續前行,才行了幾步,他靈機一動忖道:“烏鴉棲息甚早,此時天已全黑,怎會羣起而飛,難道林中來了大批人?”他提高警覺,輕步疾行,如一縷輕煙愈走愈深,忽然遠遠人聲大作,方天逸從樹葉隙中走神遠眺,只見前面地勢突然開朗,黑暗中彷彿有座大廟聳立。
方天逸不敢大意,施展輕功繼續前行,又走了一刻,那樹木愈來愈稀,穩身大是困難,他忽瞧見前面有棵巨大槐樹,他身子一顫,躍身上樹。
他居高臨下,只見古廟前有塊場地,場中數十個漢子席地而坐,四周點數只巨大火把,火苗燒得又高又旺,廟門前掛着一面大旗,上面繡着一鷹一舟,在風中展開飄揚。
方天逸走神一瞧,只見其中有一個漢子站立着,正在向眾人説話,夜風吹過,一句句都清晰傳入方天逸耳中,方天逸聽那聲音,心中一凜忖道:“怎麼會是他,他不在洛陽主持鏢局,跑到這裏來幹嗎?司徒花曉去投奔他,豈不撲了個空?”原來那站立着的漢子,正是帆揚鏢局孫帆揚,他沉聲道:“天山真人已傳訊武林,凌月國主入了中原,要咱們河洛武林戒備,今天各地分局的老師們差不多到齊了,好歹也要想個辦法抵擋。”眾人齊聲道:“咱們唯總鏢頭馬首是瞻,一切都聽您老吩咐。”孫帆揚緩緩地道:“那凌月國主早就有併中原武林之心,這也罷了,就恨在咱們國內,竟會有人甘心出賣祖宗,做他內應,此人功力頗高,對於中原武林又,他引狼入室,實在令人痛恨!”方天逸暗忖道:“凌月國主目的豈僅中原武林,你們這些人見識淺薄,如果知道真相,成事不足,敗事倒是有餘。”孫帆揚話一説完,眾人暴吼道:“咱們把那姓方的小子碎屍萬段,瞧瞧他心肝是怎生模樣?”孫帆揚揮揮手,眾人立刻靜了下來,他沉着地道:“凌月國主行蹤隱密,一時也難以尋到,那姓方的小子的確是咱們武林害羣之馬,如咱們一致對外,那凌月國主儘管是千手萬腳,也是無可奈何,偏生就有這種小雜種,喪心病狂,咱們目前先將此人除去,一方面作為賣身投賊的人一個警告,再者除去這個心腹大患,也讓凌月國主知道厲害。”方天逸臉上閃過一絲憤怒神,他心中暗道:“這孫帆揚出口傷人,他罵我也便罷了,豈能侮及我爹爹,他有機,一定要讓他嚐嚐厲害。”眾人紛紛稱是,其中一個漢子道:“前天兄弟接到餚山大俠飛馬傳柬,那小子已入了河南地界,他西行必須經過此地,咱們只須在此以逸待勞便得。”眾人七嘴八舌的商量起來。孫帆揚又道:“這姓童的小子一除,凌月國主對於中原武林不會再瞭若指掌,那時咱們以暗擊明,形勢上先佔了許多優勢。”方天逸忖道:“凌月國主對於中國一切,早就瞭然於,如果他像你們一般見識,後知後覺,豈敢染指我們了。”這時從廟後又走出一個大漢,他身材又高又大,嗓子更是洪亮,他走前向孫帆揚行了一禮道:“總鏢頭,柳家堡有回信來了。”孫帆楊笑着連道:“楚副鏢頭辛苦了,兄弟在此先謝過。”那人正是帆揚鏢局副鏢頭無敵神拳楚顛,他忙道:“總鏢頭仁心俠行,從來只為天下優,不曾管過自己,小弟跑趟腿又算怎的?”孫帆揚問道:“柳家堡謝幫主他説怎樣,他答應和咱們結盟,共同應付這武林大劫嗎?”楚顛沉聲道:“益老大避而不見,他只派了一個柳家堡弟子回答小弟。”孫帆揚怒道:“什麼。柳堡主好大的架子,他既未將你看在眼內,顯然對我帆揚鏢局也瞧不起,他説了些什麼?”楚顛道:“那使者只對我説;‘錯非謝幫主親眼看到,他是絕對不肯相信方天逸做這等賣祖求榮之事。””孫帆揚道:“天山局真人難道會瞧借了不成y”楚顛道:“小弟當時也忍氣將其中原委告訴那柳家堡弟子,那弟子並不在意,只是搖頭不信,後來他起身告辭,走到門邊又停身説了一句話,實在氣煞小弟,如非總鏢頭一再叮嚀,小弟幾乎想動手教訓那廝,挫挫他柳家堡鋭氣!”孫帆場沉聲道:“他説什麼?”楚顛氣憤道:“那使者回頭緩緩道:‘就是咱們謝幫主親眼看到,他還是絕對不信。””他此言一出,樹上方天逸只覺心頭一熱,謝大哥那種子金一諾古俠之風,那種鐵肩承擔萬事的勇氣都浮了起來,那孫帆揚自是氣憤填膺,眾鏢頭鏢師也是忍無可忍,大罵謝文俊不夠義氣。
孫帆揚道:“既是如此,柳家堡分明也變了節,遊文俊想不到是如此卑劣小人,他偽裝行俠仗義,到頭來仍是氣節全無,不知凌月國主用什麼法子籠絡他?”他話才説完,忽然林中一陣暴響,閃出一箇中年漢子,他大步走向孫帆楊,高聲説道:“孫總源頭你信口雌黃,背後道人長短,算那門子英雄好漢?”孫帆揚冷冷道:“啊!原來是白三俠來了,閣下來得正好,咱們可以待個一清二楚。”白三俠沉聲道:“你説我柳家堡變節,咱們自謝大哥接掌以來,這十幾年咱們兄弟但知為道而行,義無反顧,你在此胡言亂語,豈不是存心和咱們過不去嗎?”他語漸嚴厲,孫帆揚大是不耐,怒道:“你柳家堡不識大體,硬要幫方天逸那賣國賊子,就算姓方的對你柳家堡有思,豈可以私妨公,不然就是柳家堡甘心助逆,也被蠻主收買了。”他此言再無迴轉餘地,白三俠刷地拔出寶劍,月光下劍子森森而顫,孫帆揚冷冷道:“別人怕你柳家堡勢大,老夫又豈會怕了?”他忽地也拔出金刀,背後那些鏢師眼見柳家堡中人如此情強,早有幾個年輕氣盛的指名叫戰。
白三俠微微向後一退道:“古老四,咱們畏懼人多嗎?”背後林中樹上呼地又跳下一人,孫帆揚在此主持帆揚鏢局秘密聚會。別人隱身近側竟未發覺,他老臉一紅,心中又急又氣。
古老四道:“就是千軍萬馬在前,咱們不也是照幹嗎?”孫帆揚一揮金刀道:“你兩個人一塊上罷,免得老夫多費手腳!”他原非口舌輕薄之人,可是隻覺柳家堡欺人太甚,是以針鋒相對。白三俠道:“咱們柳家堡向來以少擊多,怎會在此壞了老規矩,你只管放心,在下接你高招便是。”兩人面對面凝目而視,眾人自然退後數步,場中空了一塊,白三俠一生何止數百次苦戰,他雖知對手極強,取勝之機渺茫,可是心中仍是半點不懼。
方天逸大為緊張,這兩人為自己爭鬥,柳家堡兄弟是不用説的了,那和自己情分極是深長,就是子母金刀孫帆揚,也是正人好漢,任是誰人傷了,對於北方武林都是個大大損失,自己如果貿然現身,不但不能解釋清楚,反而必定引起一場混戰。
他沉無計,忽見白三俠劍子一抖,帶起一朵銀花直擊過來,孫帆揚反手一刀,砰然一聲,兩件兵器起火花,在黑夜中分外刺目。
方天逸見他兩人一上來便用硬拚打法,心中更是焦急,兩人兵器一分,各退半步,白三俠只覺臂間發熱,心中暗驚不已。
忽然遠處傳來了一陣的的篤篤之聲,場中兩人都不敢分神,楚顛連忙走近林中觀看。
孫帆楊金刀展開,他一上來便用內家玄玄刀法,這刀法也是失傳之技;白三俠功力深厚,劍走輕靈,運足功力和地搶攻起來。
忽然林中楚額高聲呼道:“四川唐大先生到!”孫帆揚心中一喜,只見姚瞎子手持長杖點打而來,他行走平路原來不需竹杖,可是翻山穿林,卻非借枴杖而行不成,姚瞎子以耳代目,他一走出林子便道:“孫鏢頭,我姚瞎子千里迢迢被你着人喚來,你卻和人打鬥,這是待客之禮嗎?好好好,看我姚瞎子薄面,兩位先住手再説。”孫帆揚陪笑道:“唐大哥,罵得對,小弟知罪了。”他邊説邊退,收刀而立,白三俠因柳家堡上次在司徒越在中,搶救隴老三難,得助於姚瞎子之報,是以也不好意思再打。
白三俠道:“姚大先生別來無恙,敝幫謝幫主久想拜見言謝,只是百事相纏,強不得身來。”姚瞎子道:“原來是白三俠,好説好説,江湖上誰不知你柳家堡一個個都是仁人志士,濟人若溺,終年馬不停蹄,我姚瞎子好生佩服。”白三俠道:“姚大先生忒謙。”姚瞎子忽道:“我瞎子原在漢中開棺材鋪,暗自查看那毒害江湖好漢的主兒,後來有事東來,一路上並不放過可疑之人,直到孫兄相召,這才匆匆趕來,孫兄金刀是北方武林一絕,多我一個瞎子又有何用,我瞎子一想,孫兄多半已是發覺了下毒之人,川州弟子在毒中打滾,孫兄自然想到我瞎子了。”孫帆揚忙道:“姚大先生~身功力小弟如何敢看輕了,唐見猜得不錯,這下毒之主兒已入河南境界,三天之內,毒死十幾條好漢。”姚瞎子緩緩道:“我最近幾天發現許多蛛絲馬跡,這下毒之人手法既狠,行事又極端隱密,絕不留下活口,姚瞎子想遍了腦袋,也想不出中原有此能人?”白三俠口道:“難道又是西域凌月國來的?”他原是任意猜臆之語,誰知姚瞎子大聲道:‘正是如此,我瞎子前天在一處深山中,發現了一極無人敢信的大事。”他歇了口氣,眾人都拉長耳朵靜聽,要知近一個月北方武林中人暴斃之事,每總有數起,人人都自不安。
姚瞎子道:“那千毒翁老勝竟然被人毒死荒山之中,我瞎子心中一驚,仔細一想,原來竟是此人來了,我竟會想不起來。”眾人俠聲問道:“這人是誰?”姚瞎子道:“西域五毒病姑。”眾人臉齊變,比聽了凌月國主更不知驚恐了幾倍。姚瞎子道:“既是孫兄相召,我瞎子好了也要鬥鬥她。”姚瞎子用毒之名雖是無人不知,可是那五毒病姑幾十年前入了一次中原,幾乎造成武林大亂,此人名氣實在太是驚人、眾人對姚瞎子並未有多大信心。
白三俠似乎還有急事,他向姚瞎子告別,又對孫帆揚道:“你辱罵我柳家堡,異口自有人找你,你如不能有所待,嘿嘿,管你帆揚鏢局分遍天下,也叫你冰消瓦散。”他説完也不等孫帆揚開口,手一抖長劍入身旁一株槐樹之上,和古四俠揚長走了。
孫帆揚手臂運勁,力透掌心,輕輕拔出長劍,振臂一抖,那劍子齊而折。
名揚北方的子母金刀孫帆揚,他將斷劍順手拋去,方天逸心中忖道:“柳家堡又和孫帆楊紹了死仇,我要如何化解?”姚瞎子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孫帆揚簡單地説了一遍,只見姚瞎子也是神一變。
孫帆揚道:“姚大先生你看看柳家堡是不是欺人大甚?”姚瞎子道:“此事只怕其中尚多可疑不明之處,我老姚出手去和五毒病姑鬥那是義不容辭之事,如説我和小兄弟作對,莫怪我姚瞎子反臉無情。”他斬釘截鐵地説着,方天逸又是一陣動,他和姚瞎子不過見過幾次,上次中了“南中五毒”蒙他出手相救,此時姚瞎子對自己又如此信任,真不知要如何報答他了。
孫帆揚冷冷道:“那麼姚大先生只管自便,咱們也不敢留下大駕。”姚瞎子脾氣暴躁,他反相譏道:“你別以為我是奉召聽命的,我姚瞎子不過為了鬥鬥那自命天下無雙的五毒病姑,這才巴巴跑來。”孫帆揚道:“那更不敢勞動大駕,就是不借姚大先生之力,那五毒病姑又豈能奈何我們?”姚瞎子怪笑一陣道:“老孫你不用我,我姚瞎子好容易找到這等對手,豈會輕易放過,哈哈老孫,不是我姚瞎子誇口,這毒下藥的玩意兒,我姚某人還有點小小把握,如我姚瞎子不成,就是中原生靈活該倒黴。”他此言雖狂,方天逸親身經驗過他解毒本事,是以並不覺得他在胡吹,只是想到五毒病站詭計多端,手法神出鬼沒,不暗暗為姚瞎子捏把汗。
姚瞎子又遭:“三之內,我瞎子必和五毒病姑見個真章,如果瞎子命大,自會通知你老孫一聲,不然大夥兒可要特別當心了。”他冷冷説完,又持杖而去,孫帆揚原想就帆揚鏢局的力量,聯絡北方最大力量柳家堡,再加上姚瞎子的本事,聲勢目是浩大,心想那凌月國主雖是厲害,也可無懼於他了,卻未想到不但柳家堡藍老太太反常情,不肯為拯救武林盡番心意,就是姚瞎子也是維護賣國賊子方天逸,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心中失望,領着各地鏢頭鏢師走了,方天逸這才躍下樹來,找了一處乾淨地方,靠着一株大樹睡去。
次晨一早,他走過了城鎮,趕緊地往西而去,走了半個時辰,前面山坡起伏,已然走入山區,那山徑漸漸崎嶇,而且愈來愈是險惡,方天逸忖道:“古人説一夫當關,萬夫莫敵,只怕就是指這種地勢,如果半山站上幾個人,用硬弓強弩一封,端的是網中之魚,怎麼樣也逃不過劫數。”他正在邊想邊走,前面是個急彎,一眼望去,只是茫茫深淵,山彎那一邊卻看不到,他才一舉步,驀然頭頂上呼地一聲,方天逸往山岩邊一貼,一隻箭矢疾飛而過,好半天才落到遠遠山谷之中。
山裏忽地出現十幾個漢子,人人都是佔據臉要,手中握着硬弓,對準方天逸立身之處。
方天逸知此時形勢千鈞一髮,自己雖有上乘功力,可是在此處卻無施展餘地,看來有人早就算定自己必走此路,在這險惡之地下埋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