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一個唐朝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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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熬到晚上,卻忽然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我不甘心,還是出了門。紅紙傘,綠棉裙,於牆頭徘徊良久,然而秦鉞終未出現。
天完全黑下來,雨漸漸轉了小雪,揚揚灑灑地,沒等落地已經化了。如一個未做完的綺夢。
我看看天,陰沉沉地沒一絲縫兒,只怕這雪越下越大,還有得冷呢。
不得已,只好悻悻地下了城牆。
回到家,黛兒問我去了哪裏,我不答,拉起被角矇住頭昏昏大睡。
黛兒無聊,又在讀她第101遍的《小王子》:“如果有人愛上了在這億萬顆星星中獨一無二的一株花,當他看着這些星星的時候,這就足以使他到幸福。他可以自言自語地説:‘我的那朵花就在其中的一顆星星上…’,但是如果羊吃掉了這朵花,對他來説,好象所有的星星一下子全都熄滅了一樣!”她嘆息,對着牆自説自話:“多奇怪,我們可以因為愛一朵花而愛上所有的星星,可是我們卻不能因為愛一個男人而愛上所有的男人,恰恰相反,因為有了那一個男人,我們視其他的男人為糞土…”我心裏一動,耳忽然癢癢地熱起來。
“如果有人愛上了在這億萬顆星星中獨一無二的一株花…”我喃喃着,隨手推開窗子,雪已經停了,天邊淡淡鈎出一輪月影,淡得如同一個無聲的嘆息,已殘缺。黑夜寂靜得十分沉重。
“他可以自言自語地説:我的那朵花就在其中的一顆星星上…但是如果羊吃掉了這朵花,對他來説,好象所有的星星一下子全都熄滅了一樣!”所有的星星,全都熄滅了一樣…
我的心,忽然到深深的寂寞。
再上班時,看到身邊來來往往的男同事,忽然無端地挑剔,覺得他們面目模糊,舉止輕浮,語氣神情都失於柔媚,簡直混淆陰陽,男女不分。
不能想象秦鉞會為了發不發稿子而對女人耍手段。
蠅頭小利而已,居然出動栽贓陷害的伎倆,不知現世的男人風度都去了哪裏。
記得編務小張曾經偷偷告訴過我,張金定的女友相貌奇醜,格刁蠻,張金定追求她,並非因為愛情,而是為了實惠:該女友的父親為本市某局頭頭,如果二人成就好事,則張金定有望將户口調進西安,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只是,就算張金定的目的達到了,以出賣情換得一紙城市户口,他就真的會到滿足到幸福嗎?
信念與尊嚴都被零售碎沽了,人們左手取得一些利益的同時,右手便付出一些什麼,所以現代人都不快樂,可是因為他們並不知道自己付出的到底是什麼,所以也不會有深刻的痛苦。他們所有的,不過是大觀園裏僕婢口角的瑣碎嫌隙,他們能得到的,也不過是玫瑰茯苓霜之類的小恩小惠。
我不知道人是變聰明瞭還是越來越笨了。
秦鉞説,男人的天職是為了保護女人。在他的時代,男人與女人分工明確,絕對地乾坤有別。女人沒有今天這麼大的自由與權力,可是女人卻擁有無盡的温存與憐惜。她們花紅粉豔,以研習香料真絲為功課,全不必過問戰事頻仍,風雲變幻,因為自有秦鉞那樣的男人為她們血戰城頭,死而後已。
我渴望自己回到古代去。
事實上,自始至終我都覺得自己與周圍世界格格不入,也許,本我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難怪生身父母要將我拋棄。
一連過了三夜,天空才又放晴。
月亮剛剛升起,我已一路奔上城頭,這次,我穿的是牛仔褲,存心要讓秦鉞吃一驚。他的時代,一定沒有見過女人穿長褲吧?
秦鉞比我先到,一見面即取笑:“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曖而不見,搔首踟躕。”我大叫:“原來這三天你看到我的,卻不過來見我。”他不語,眼中掠過苦楚難堪。
他在苦惱什麼呢?
我岔過話題:“《詩經》中我最喜歡的是那兩句:‘式微,式微,胡不歸?’問得人心酸酸的。”其實我還喜歡“死生契闊,與子相悦,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可是我不敢説,不是怕秦鉞笑我,我在他面前是透明的,只是我無法想象與他執手相向的情形,我不敢冒險嘗試,無從猜測他的手是一團冰冷亦或一抹堅硬。
愛情不可測試,我寧願隔着一段距離靜靜地望着他,只要他站在我面前,已經足夠。
我們從《詩經》談起,一直談到漢賦唐詩,同一個真正古人討論古詩詞,我只覺得益匪淺。
我們沿着城牆慢慢地散着步,他給我指點着,説這叫“馬面”這叫“箭樓”這叫“角台”就在這時候,我忽然注意到身後的磚地上,清霜淺淺地顯出我的腳印,清晰地,孤獨的,只有——我自己的一行!
雖然早已清楚地知道秦鉞是一個鬼,可是當真用這樣真實具體的方式表現出來,卻還是令我驚心動魄,一時説不出話來。
步至西門時,秦鉞站住,輕輕説:“你曾問我關於唐朝的那些后妃公主,其實我見過一位,就是高陽。”
“高陽公主?與和尚辯機偷情的那位?”我立刻忘了有關腳印的事,好奇地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