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一個唐朝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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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秦鉞是守城死士之一,自知當夜必死,在月亮升起前向同伴傾訴心事:“我們是為了保護女人而戰的,這是男人的天職。可是,我卻還沒來得及真正認識一個女人,同她轟轟烈烈地愛一次。”説這話的當夜,敵人來攻,秦鉞身中多箭,戰死城頭。拼着最後一絲力氣,他以手中矛尖蘸着鮮血在城磚上用力刻下自己的名字。
那是一個月圓之夜,彼時月已升至中天,明潔如洗,秦鉞對着月亮起誓:如果多年之後,有一個姑娘,純潔善良,一如明月。她會出現在這城牆之上,於月光下讀出我血浸的名字。那時,我的魂將附在這城磚上重生,與她生死相愛。
不料想斗轉星移,轉眼便是千年的沉寂。秦鉞於九泉之下苦苦等待,終於等來我今夜的赴約。
是的,這是一場約會,在千百年前已經訂下了的。只要我出現,便正是時候,不早,也不遲。因為,他等的是我,而不是別人。
而我,看着他剛毅的面容,亦深深明瞭,這個與眾不同的勇士,也正是我等待的人。
我們相遇,就像風拂過水麪一樣自然而動盪,千變萬化,每一分鐘都有新的漣漪新的驚喜。
他給我講前人的風俗典故,而我告訴他今時的禮儀時尚。我在城頭起舞,白的棉布裙襬舞成一朵碩大的百合花,只覺自出生至今從未有過這樣的喜悦快樂。
我讓他走近,聞我身上的香水味,説這是法國的牌子卡佛蓮,還是上次我陪黛兒去香港時她買來送我的。
香港?法國?他不明白。他説唐時的婦女也是香香的,不過是用香料薰染的。
我不信,聽説那時女人都穿得又厚又多,幾個月不洗澡的,怎麼會香?
他笑笑,不與我辯。但是指着我的純棉裙子説這並不是最好的料子,他們那個時代,有一種絲棉,又輕又暖,整條裙子可以束在一起穿過一枚戒指。
我神往。絲,一直是我十分敬畏的一種衣料,總覺得它是有生命的。它的前世是一隻只蠶,努力地食桑,纏綿地吐絲,絕望地作繭自縛,愈掙扎便纏繞得愈緊,直至吐盡相思,化蛾歸去,成就一件件柔軟的華衣。
整個過程像不像愛情?我問。
愛情。他輕輕重複着,似乎對這個詞有些不適應。他説,我們那個時代的女人不會這麼大膽地談論愛情問題。
我笑了,告訴他今天的女孩們都不一樣了,她們要出去工作,同男人一樣上班,還可以做男人的上司。不過可不是武則天那樣的女皇上司。在現代,男人和女人都是平等的,官做得大也不等於可以多娶子或多嫁丈夫,都是一夫一,多出來的那個叫第三者,而且一對夫只生一個孩子,多了要罰款。
他驚訝,出單純的笑。我留意到他的牙齒,是白的。於是想起來,那時雖然沒有牙膏,不過好像也是有刷牙的,用食鹽。
我拿這個來問他,他又笑了,停一下,説:“我們那時的女孩子不會這樣問問題,她們沒那麼多話。”我口快地打斷:“我知道,笑不齒,裙必過膝嘛。”不知為什麼,我在他面前十分放鬆,彷彿比自己的實際年齡小了十歲,忽然就學會了耍賴和撒嬌,黛兒那一套強辭奪理刁蠻任我也都玩得爛,似乎自己從小便是個飽受寵愛的嬌慣孩子。
雖然爭論頗多,但我們仍然聊得很愉快。他説他千多年沒有與人談過了,我説我雖然每天説話可也是同樣地寂寞。
分手時,兩人都有些戀戀不捨,於是相約,明夜若有月光,便還來這城頭相會。
我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家的。黛兒昨晚出去了再沒有回來,我獨個抱着枕頭坐在牀邊想一回又笑一回,直到天已大亮方沉沉睡去。
醒來時,豔陽高照,西安少有的好天氣。昨夜情形歷歷在目,我知道那一切並不是夢,可是不知道該怎樣對黛兒説:我在城頭認識了一個男人,哦不對,是一個男鬼,唐朝的士兵鬼…
會不會把黛兒嚇死?
一整天上班都虛浮浮的,神思十分恍惚。
坐到中午,到底請了假提前回來,打開電腦上網查詢唐史詳細資料。
秦鉞死於高宗麟德元年,即664年,而那一年他27歲,換言之,到今天他已經足有一千三百多歲了。
史料上説,就在那一年,身為高宗宰輔的上官儀因奏請廢黜武后而被處極刑,家人或被處死,或除籍放,唯一倖免的只有尚在襁褓中的孫女上官婉兒與母親鄭氏。
上官儀,上官婉兒,鄭氏,我念着這幾個名字,只覺有一股説不出的悉之,心境莫名悲傷。
上官婉兒的出生,與秦鉞之死,這其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或者只是巧合?
網上世界,同城上世界一樣,都是虛擬而又切實的。
我越發不覺得秦鉞的出現有何不妥,至少,他不會比網上黑客更虛幻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