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得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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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得和他朋友!他這樣亂抓亂打,我沒辦法把他帶回家。想想看,跟自己的小弟弟還得先上朋友——太傻了。”不過這正是他們非做不可的事。這件事花了整整一個鐘頭,但這個任務還是沒有變得輕鬆一些,因為這時候小羊羔餓得像頭獅子,渴得像個沙漠。
最後他總算聽從這些陌生人輪着把他抱回家,只是他死也不肯抱住這樣一些新相識的人,這一來,他就像一個沉重的大包裹,抱着他叫人累得疲力竭。
“謝謝天,我們到家了!”簡説着,搖搖晃晃地穿過院子鐵門上馬莎那兒去。馬莎是他們的保姆,正站在房門口,手搭涼棚,焦急不安地張望。
“來!謝謝你快把小寶寶接過去!”馬莎把小寶寶從簡懷裏一把抱了過去。
“謝謝天,他太平無事回來了,”她説,“其他幾個在哪裏,天啊,你們都是些什麼人?”
“那還用問,我們是我們啊,”羅伯特説。
“你們在你們自己家的時候,你們這個我們是誰啊?”馬莎不把他們放在眼裏説。
“我告訴你了,這是我們,只是我們漂亮得認不出來了,”西里爾説,“我是西里爾,這些是其他幾個,並且我們餓壞了。讓我們進屋吧,別像個神經病一樣。”馬莎對西里爾的無禮只到討厭,就打算當着他的面把門關上。
“我知道我們樣子變了,不過我還是安西婭,並且我們累壞了,晚飯時間都過了那麼久。”
“不管你們是誰,回你們家去吃你們的晚飯好了。如果是我家的孩子讓你們來玩這惡作劇,你們可以替我告訴他們,他們會有報應的,這樣他們就知道等着他們的是什麼了!”説完她真的“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西里爾拼命按門鈴。沒有回答。女廚子很快就從一個卧室窗口探出頭來説話。
“你們再不走,再不馬上走,我這就去叫警察了,”她説完“砰”的一聲關上了窗子。
“沒有用,”安西婭説,“噢,快,趁我們還沒給送到牢裏去,快走開!”男孩們説這是胡説八道,英國沒有一條法律説一個人漂亮得認不出來就得坐牢,但他們還是跟着安西婭她們離開,走到小路上。
“我想太陽一下去,我們就恢復原來樣子了,”簡説。
“不知道,”西里爾苦着臉説,“現在可能不是那樣了——自從大地懶那個時代結束以來,事情變了許多。”
“噢,”安西婭忽然叫起來,“也許太陽下去以後我們會變成石頭,像大地懶那樣,到第二天我們就不存在了。”她哭起來,簡也哭起來。連男孩們的臉也發青了。沒有人再有心思開口説話。
這是一個可怕的下午。附近沒有一座房子可以讓孩子們去討一塊麪包吃甚至一杯水喝。他們不敢到村子裏去,因為他們看見過馬莎挽着個籃子到下面村子,那裏有警察。説實在的,儘管他們全都漂亮得認不出來,可到了餓得像一頭覓食野獸,渴得像一塊海綿的時候,這也就開心不起來了。
他們三次想讓白房子裏的女僕們放他們進屋,聽他們原原本本講明事情的經過,但都落了空。這時候羅伯特一個人走過去,希望能爬進後面一扇窗,然後開門放其他人進屋。但是所有的窗子都夠不着,馬莎反而從樓上的窗子朝他潑了一壺涼水,並且説:“去你的吧,你這該死的小意大利猴子。”到頭來,他們並排坐在樹陰下面,腳放在乾溝裏,等着太陽下山,還不知道太陽真下山了,他們會變成石頭呢還是恢復他們自己的原來模樣。他們像在一羣陌生人中間,每個人依舊覺得孤單,儘量不去看別人,因為他們的聲音雖然是他們的聲音,然而他們的臉卻是那麼漂亮,光彩照人,看着也覺得彆扭。
“我不相信我們將變成石頭,”羅伯特打破難受的長時間沉默,開口説,“因為沙仙説過,它明天就要滿足我們想出的另一個希望,如果我們變成石頭,它就辦不到了,對嗎?”其他的人説:“是辦不到。”不過他們也並沒有因此到寬心。
接下來的沉默更長更叫人難受,但這沉默被西里爾忽然説出來的話打破了。
“我不是要嚇唬你們女孩,可我相信我已經在開始變了。我的腳僵了。我在變成石頭了。我知道我在變,過一分鐘你們也要變的。”
“得了,”羅伯特温和地説,“也許只有你一個人變石頭,我們其他人沒事,我們會愛護你這石像,並且獻上花圈。”等到結果清楚,西里爾的腳只因為他在它上面坐得太久,給壓得麻木了,刺痛了一陣又沒事了,其他人十分惱火。
“白白讓我們虛驚一場!”安西婭説。
第三次最難受的沉默是簡打破的。她説:“如果我們的確太太平平恢復原來樣子,我們要求求沙仙,不管它實現了我們的什麼希望,可不要讓女僕們看出任何異樣。”其他人只是咕噥一聲。他們太苦惱了,甚至不想好好做出什麼決定。
到最後,飢餓、恐懼、不高興、疲倦——這四樣該死的東西合而為一,倒給他們帶來一件好事,那就是睡覺。孩子們成排地躺下睡着了,美麗的眼睛閉上,美麗的嘴張開。
安西婭第一個醒來。太陽已經下山,暮籠罩大地。
安西婭為了清真假,狠狠地掐了掐自己,她還是覺到給掐痛了,這就證明她不是石頭。接着她掐別人。他們也都是軟軟的。
“快醒來,”她高興得幾乎淚,説道,“我們沒事,我們不是石頭。噢,西里爾,你多好啊,還是那麼醜,還是長着原來那些雀斑,還是那頭棕頭髮,還是那雙小眼睛。你們大家都這樣!”她加上這麼一句,這樣他們就不會到妒忌了。
他們回到家,給馬莎狠狠罵了一頓,並且説了那幾個陌生孩子的事。
“我得説,是幾個漂亮的孩子,不過那麼沒有禮貌。”
“我知道,”羅伯特回答了一聲,經驗告訴他,想向馬莎解釋清楚,那是毫無希望的。
“你們這些淘氣小傢伙,到底一直在什麼地方啊?”
“就在小路上。”
“幾個鐘頭以前為什麼不回家?”
“為了他們所以回不來,”安西婭説。
“為了誰啊?”
“就為了那幾個漂亮得認不出來的孩子。他們把我們在那裏留到太陽下山。他們走了我們才能回來。你不知道我們有多麼恨他們!噢,謝謝你,謝謝你給我們吃點東西吧——我們餓壞了。”
“餓!我想也是這樣,”馬莎生氣地説,“這樣出去一整天。好,我希望這對你們是個教訓,不要出去和陌生孩子混在一起——山下很可能剛免費過麻疹。現在聽着,如果再見到他們,你們不要和他們説話一個字也不要説,連看也不要看他們一眼——馬上走開,回來告訴我。我要讓他們漂亮不起來!”
“我們只要再看到他們就來告訴你,”安西婭説。
羅伯特興高采烈地盯住女廚子用盆子端上來的冷牛,衷心地低聲加上一句:“我們要好好小心着永遠不再看見他們。”他們的確再也沒有看見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