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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零七萬卷經書一羽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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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書萬卷不過羽一團,是俞國振在介紹伽利略兩個鐵球同時落地時的一句戲言,他説的是在沒有空氣阻力的情形之下,萬卷經書與一團羽同時同高落下,最終必然同時落地。

此時伽利略尚未死,被宗教裁判所軟,唯一能照顧他生活的小女兒又已先他而逝。對於這樣的科學家,俞國振並沒有因為他是外國人而輕視,相反,他心懷敬重,也正是因此,他才會大力宣揚伽利略的理論。聽得陳子龍的話,他正道:“卧子兄,我是聽聞歐羅巴有位名為伽利略之賢哲,證明了一大一小兩個鐵球同高相落,必定同時落地,進而推斷萬卷經書與一團羽落下也應同速——自然,在我們實學眼中,經書裏聖賢之道,羽裏也有自然之道。”這一句話讓陳子龍眼中現出怒,這可是將羽抬到了經書之上,很明顯,自然之道要比聖賢之道高出一籌!

不過想到自己此來任務,陳子龍壓住怒火,深了口氣,然後道:“濟民,我要和你單獨談談。”俞國振與陳子龍的關係一向是不錯的,也知道此人坦誠率直,不象張溥那麼多陰謀。因此笑道:“我早聽説了,卧子將為欽`州知州,正盼着你來呢。”王傳臚在欽`州知州位置上已經幹滿了三年,現在都到了第二任,原本以為至少還可以將這第二任做完。哪知道中途朝廷會換人。換來本在廣`東惠州任職的陳子龍。俞國振知道,這肯定是崇禎的手腕,他通過某種途徑得知王傳臚已經成為了俞國振一黨,便藉口升王傳臚之職,想將他調回南`京任個清貴閒職。

不過陳子龍未到之前,各種東西都未曾接,因此王傳臚尚未離開。有關他的去向,俞國振也很關注,可是王傳臚與別人不同,他也不好直接過問。

陳子龍向方家兄弟頷首:“密子。直之,先借濟民一用。”他將俞國振拉到一邊,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掏出了一封信。在俞國振手中。

俞國振看了看這信封,卻是周延儒寄給陳子龍的。他雖然好奇,卻沒有拆,而是將信還到了陳子龍手中。

“周閣老説了,天子覺得王公這個知州做得好,有意升職,想要另外務一人為欽`州知州,周閣老舉薦了愚兄我。”見俞國振不肯看他的私信,陳子龍只能自己將信中的事情説出來:“周閣老説,王公知州做得太好了。我這繼任者想要做好不易。”俞國振微微笑了起來。

周延儒是張溥一力推回首輔寶座的,這一年來他左支右撐,倒是把大明的千瘡百孔遮掩了不少。他既是張溥一手扶起,張溥雖死,可是與東林、復社的關係卻未斷,特別是陳子龍,更是張溥死後復社領袖之一,吳昌時雖然上竄下跳,論影響比起陳子龍卻還差了點。

但是舉薦陳子龍為欽`州知州,特別是還專門寫信指點陳子龍“為官之道”這就是在向俞國振示好。陳子龍明白這一點,俞國振也明白這一點,恐怕就是崇禎不明白這一點。

“濟民,你説實話,我們多年的情了。我這個欽`州知州能不能當?”陳子龍盯緊了俞國振的眼睛。

俞國振沉了一會兒,陳子龍的坦率。讓他很有好,因此他不願意欺瞞,便開口道:“卧子兄,若你能看得慣新襄,那便當得好知州,若你看不慣,或者要生什麼事端,實話實説,咱們的朋友就做不成了。”

“你是視欽`州為己物?”陳子龍眼中閃過一絲怒

“非也,是欽`州百姓視欽`州為己物。”俞國振目光同樣變冷:“你上任之前,進過京,天子有何待?”俞國振很清楚崇禎任命陳子龍的原因,新襄的出現,使得整個欽`州成為富庶繁華之地。原本欽`州的人口不過區區萬餘,但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裏,這個數字增加了二十餘倍,欽`州治下的人口,現在不下二十萬!其中新襄城有近十萬人口,住在欽`州城中的又有四五萬人。除了常住人口之外,還有大量的動人口,往來的商旅不絕。這給欽`州帶來了大量的財富,崇禎十二年時,欽`州上繳國庫的商税,高達五千七百兩,而在王傳臚之前,只是可憐的二百兩!

自從對俞國振有了猜忌之心,崇禎很是花了一番心思在調查俞國振的家底上,當得知新襄的富庶之後,他便動了心思:國庫內庫,都需要錢,俞國振這麼能賺,理當多為國盡力!

故此,俞國振判斷,陳子龍被任命為欽`州知州前面聖陛辭,崇禎必然有所待。

果然,他這樣一問,陳子龍默然不語。

“天子富有四海,卻覬覦臣民的家財,讓你這個原本該安撫臣民的地方官轉職為收税的苛吏,卧子,你不覺得很有些不適麼?”俞國振收起了咄咄人的目光,卻調侃起陳子龍來,陳子龍無言以對,唯有長嘆。

“卧子,我不會讓你難做,但你當真莫要干涉欽`州事務,這樣説可能對你這個知州有些不敬,但無為而治,正合你所學之道。”俞國振又道:“天子現在是撿軟柿子捏,朝廷裏富可敵國的高官大員絕對不少,周閣老雖是窮,別的閣老家裏哪個不是連阡接陌?便是東林、復社的諸君子,家財萬貫者,有幾個沒有佔國家的便宜?”

“若是濟民你,會如何去做?”

“第一便是廢儒生特權,秀才不納糧,舉人可蔭户,這種特權必須廢除。”俞國振毫不猶豫地道:“讀書人原本就頭腦靈活,比起百姓有更多的發家致富門路,結果卻不必納賦税,此為滑天下之大稽之事!”陳子龍額頭青筋都冒了出來,這可是與天下讀書人為敵的事情,他覺得自己身為俞國振的朋友,不能不勸解。

“濟民,你這是在與天下斯文為敵,若你真這麼想,那你就危險了!”他拉着俞國振的胳膊,唉聲嘆氣地道:“朝廷優容讀書種子,故此天下讀書人人心向着朝廷,你這番話和我説無妨,傳到外邊去,便是得天下的讀書人都上奏彈劾你啊!”

“所以呢,對於朝廷來説,這是無解之題啊,哈哈,卧子,我給你透個底,過會兒你可以瞧着一些道路,那都是我用新襄的税收收的,而在新襄,繳税最多的便是我。”俞國振得意地道:“我每年收入的百分之四十五,會充為税收,繳納公庫,用於新襄之建設。”陳子龍倒了口冷氣。

他是悉俞國振的,俞國振既然這樣説,那就一定是真的,而且這裏面透出來的意思很明顯,就連俞國振這新襄體系下地位最高者都需要向公庫繳税,那麼別人毫無例外都是一樣!

“這些税錢便轉化成了道路、學堂、碼頭,轉化成了虎衞身上的裝備和糧餉。”俞國振笑地又道:“卧子,崇禎十二年,我繳納的個人收入所得税,若是折算成銀兩,約是四百一十萬兩。”

,這個數字讓陳子龍再度骨悚然,按照方才俞國振説的比例,這四百一十萬兩隻是他在崇禎十二年的百分之四十五的收入罷了,那麼他一年收入,豈不是接近一千萬兩!

這是難免的事情,如今新襄絕大多數產業都是俞國振的,俞國振一人的收入,幾乎就相當於新襄百分之九十左右的收入。而且俞國振在這裏還打了埋伏,實際上,他除去承擔個人收入所得税外,按照新襄的制度,他所開辦並正式註冊的工坊、商鋪,還要繳獲營業税、增值税等税種,因此,去年整個新襄的税收收入,實際上約是一千二百萬兩左右。

“若是我將這筆錢給朝廷,你覺得朝廷會如何反應?”俞國振看到陳子龍言又止,便笑着把他心中想説的話説出來:“去年我通過各種渠道,繳納給朝廷的錢財總數,約是六十萬兩,這其中有一半左右,被各級官吏‘漂沒’,其中自稱清者做這種事倒是輕車路,另外一半,要麼變成了官俸,要麼就進了皇親國戚和太監的包,真正到了天子手中的,只有十餘萬兩。”説到這裏,俞國振毫不掩飾自己對崇禎的同情和輕蔑:“天子以為萬事盡在掌握之中,實際上,卻被無形的網套着,本逃不出來。我就是給他一千萬兩銀子,他能見到其中一二十萬兩就不錯了,故此他自登基即位以來,連件新衣裳都未添置,還是太監們瞧不過意,一起湊錢給他制了新衣。”

“當今天子之節儉,自古罕見,故此我們才要忠於天子…”俞國振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卧子,這些話就不用説了,我所忠者,唯有華夏。”此語一出,幾乎就是將俞國振不臣之心毫不掩飾地了出來,陳子龍瞪着他好一會兒,然後鬆開抓着他胳膊的手。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俞國振又説了一句話。

“濟民,我辯不過你,我如今心中很亂,待我靜下來想想,再來尋你説話…”這句話將陳子龍到嘴的決裂之語堵了回去,他忠於大明,忠於崇禎,但俞國振將孟子之語翻出來,他就不得不思考,究竟是崇禎天子重要,還是整個華夏的社稷重要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