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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千葉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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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藍衣少年看到狄明揚兩人,眼中閃過一絲異采,立即拱拱手,含笑道:“巧極,二位兄台也是上樓飲酒來的了,既來之,則安之,既有空席,則坐之,來,二位兄台,咱們難得相逢,就去坐下來再説。”他含笑説話,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笑得十分親切,好像有使人無法推辭的力量。

話聲一落,就連連抬手,毫不客氣瀟灑的朝中間空席走去。

狄明揚覺得此人舉止灑,頗有惺惺相惜之意,也不自覺的跟了過去。

那堂倌看得大急,急忙搖着手道:“公子,這個不成…”

“上酒樓喝酒,有什麼成不成?”藍衫少年冷哼一聲道:“你以為本公子吃不起?伸手取出一個黃澄澄的金元寶來,朝桌上一放,喝道:“你去把你們酒樓最好最貴的酒菜拿來,本公子和這二位兄台今晚非在這裏喝酒不可。”他伸出來的手,又白又,看去比女孩子還要柔軟;但經他手掌輕輕一按,那隻足有十兩重的金元寶,竟然悄無聲息,硬生生的嵌入了桌面之中。這下直把那堂倌嚇得連連後退,哪裏還敢多説?

藍衫少年也沒去理他,只是朝狄明揚二人抬抬手道:“二位兄台請坐。”他自己已經大模大樣的用腳撥開長凳,坐了下去。

狄明揚看他出這一手,足見功力甚深,一面抱抱拳道:“兄台好俊的功夫,兄弟佩服得很。”他對這位藍衫少年心中有着好,也就依言坐下。

耿小云看大哥坐下了,自然也隨着落坐。

藍衫少年淺笑道:“兄弟這點淺功夫,倒教二位見笑了。”三個人各踞一面,相繼落坐,哪知這張圓桌附近的食客,所有目光不期都朝三人投來,有的人目光之中,竟然出驚異之,有些膽小的人,卻匆勿食畢,趕快離座,下樓而去,好像馬上就有大禍臨頭一般!

藍衫少年用白玉扇敲着桌子,大聲道:“堂倌,還不快送茶來?”堂倌哪敢不依,趕忙沏了一壺茶送上。

藍衫少年目光動,看了狄明揚一眼,含笑問道:“萍水相逢,還沒請教二位兄台尊姓大名哩!”狄明揚連忙含笑答道:“在下狄明揚,他是舍弟狄雲揚,不知兄台如何稱呼?”藍衫少年道:“原來是狄兄賢昆仲,幸會得很,兄弟藍飛天…”他剛説到這裏,在他們附近幾桌的食客忽然起了小小騷動,紛紛離席,立時就空出了幾張桌子。

狄明揚目光一抬,發現從樓梯口走上五個人來。

當先第一個是頭戴道帽的矮小灰衣道人,眉很濃,看去眉眼擠在一起,頒下留一把山羊般蒼須,手持馬尾拂塵,肩頭還揹着一柄長劍,絲毫看不出他仙風道骨,但卻裝模作詳,似乎自視甚高。

第二個是身穿古銅長袍的老者,個子高大,鷂目鷹鼻,雙顴突出,一臉連腮胡,貌相兇猛,但卻虎步龍行,氣派非凡。

第三個是紫膛臉漢子,穿一件天青緞袍,年約四旬出頭,嘴上留着八字須。

第四個是中等身材,扁臉,略帶青,身穿青紫長袍的漢子,有一股顧盼自雄之概。

第五個則是瘦削臉老者,顴骨突出,兩眼甚小,臉頰上都是直條的皺紋,身穿團花黑褂,棗紅長袍。

這五個人中,只要看他們身上衣着,就知是一方財主,但眉宇之間,都帶着幾分霸氣,決不是商賈中人。

五個人中走在最後一個瘦削臉老者敢情是主人了,他一跨上樓,就有兩個堂倌了上去,朝他打躬作揖,狀極恭敬,還帶着幾分畏怯。

瘦削臉老者開口問道:“酒席準備好了麼?”先前那堂倌連連陪笑,低聲道:“太爺吩咐,酒席早就準備好了,只是…只是方才全堂都客滿了,後來來的三位公子,把你老定的席位給用了。”瘦削臉老者臉一沉,哼道:“你説什麼?”只四個字,就嚇得那堂倌打了個抖索,底下的話,一個字也説不出來。

樓梯口跟上來的是這家酒樓的掌櫃,連連陪笑道:“你老稍等,小的馬上吩咐他們再擺一席…”

“不必!”瘦削臉老者一對小眼閃動之際,掠過狄明揚坐的那張圓桌(整個大廳上都是四方八仙桌,只有中間這一席放的是圓台面)問道:“就是那三個小子?”那堂倌不敢説話,只點了點頭。

瘦削臉老者舉步朝圓桌走來,其餘四人,自然也就跟了過來。

狄明揚一眼就看出這五人不大好惹,但事情來了,倒也不俱,心想“這都是藍兄招來的是非,倒要看看他如何應付?”藍飛天本連看也沒看五人一眼,手舉茶盞,含笑道:“狄兄請用茶。”狄明揚也取起茶盞,説道:“藍兄請。”藍飛天看他也若無其事一般,心中暗道:“這位狄兄,身佩古劍,看他神自如,如此鎮定,果然是一位深藏不之人。”瘦削臉老者一直走到他們桌邊,看他們依然自顧自的喝着茶,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心頭更怒,目光一注桌面上嵌着的金元寶,不覺沉笑一聲道:“你們三個小子,膽子倒是不小,居然發橫發到浦城來了,連老夫訂的席,你們也敢強佔。”藍飛天直到此時才轉臉過來,一手託着茶盞,含笑道:“這就奇了,酒樓上先到先坐,後到後坐,咱們花錢喝酒,又沒有白吃你的,怎能説強佔二字?何況樓上有的是空桌,你們去坐下來就是了。”

“哈哈”瘦削臉老者怒笑一聲:“好小子,你們乖乖的給老夫滾,老夫看在你們年輕不懂得事,還可寬宥…”藍飛天俊目一瞪,沒待他説下去,就喝道:“你説什麼?”瘦削臉老者道:“老夫要你們滾開!”

“好!”藍飛天依然臉含微笑,用手中白玉摺扇一指桌上金元寶,徐徐説道:“你只要把這隻金元寶取起來,咱們就乖乖的滾開,如何?”瘦削臉老者洪笑一聲道:“你以為區區一隻元寶嵌入桌面,老夫就取不起來了麼?”隨着話聲,緩緩伸出一隻青筋骨沒有半點血的瘦削手掌,舉掌朝桌面拍下。

他手才伸出,狄明揚就已看出此人可能練過某種奇特掌功,他如果沒有把屋,就不敢舉掌朝桌面拍下了;如若經他一拍,桌面受到內力一壓,金元寶勢必就會跳起來,金元寶跳起來了,自己三人豈非就得讓給他們了。

年輕人本來就好強,狄明揚想到這裏,本來託着茶盞的手,輕輕把茶盞放了下去。

他放下茶盞之時,也正好是瘦削臉老者一掌拍下的同時,桌面上登時響起了“砰”的一聲。金元寶沒有跳起來,連三盞茶水都沒有濺出一點,他這一掌,幾乎連桌面都沒有絲毫震動。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就是普通人不會武功的人,用力拍上桌子,茶水也都會濺出來,再重一點,茶盞會受震倒翻,何況瘦削臉老者練的是“青煞掌”比“黑煞掌”還要厲害的獨門陰功!

瘦削臉老者一掌擊下,眼看金元寶絲毫未動,一張瘦削的臉上,不脹得通紅。

藍飛天目中閃過一絲異采,含笑道:“狄兄,我看還是讓他再試一掌如何?”這話已經暗示狄明揚,不用相助了。

狄明揚自然聽得出他的意思,含笑點頭道:“藍兄説得是,金元寶嵌得太深了,理該由他再拍一掌試試。”左手隨即放開了茶盞。

藍飛天含笑看了瘦削臉老者一眼,又道:“閣下可以試上三掌,如果三掌取不出來,那就只好請五位另換一席了。”瘦削臉老者雖然看出三人氣字非凡,但第一掌已經拍下了,沒有把金元寶震出來,這顏面如何下得了?口中沉哼一聲,第二掌果然又拍了下去。

但聽又是“砰”的一聲,這回桌面受到掌力一震,那隻嵌入桌面的金元寶,果然一下跳了起來,瘦削臉老者順手抄個正着。

但在他掌力拍下之時,藍飛天和狄明揚,耿小云三人同時各以極快手法,取起了茶盞,是以茶水還是沒有濺出來。

瘦削臉老者一把抄住金元寶,臉上剛泛起笑容,正待開口。

他若是開口,自然就會説出要三人乖乖滾開的話來,但他只張了張口,話還沒説,突然間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口中“啊”了一聲,五指一鬆“砰”的一聲,金元寶掉落地上。

他身後站着的四人中,那矮小灰衣老道站得最近,急忙問道:“司徒施主怎麼了?”他自然知道這位楓嶺堡司徒堡主名震仙霞嶺,一身功力,極非尋常,已經抄住了金元寶,豈會無故鬆手?只是他站在最近,卻也看不出絲毫跡象。

瘦削臉老者急怒的道:“兄弟…但覺掌心發麻,也不知…”迅即把右手掌翻了起來,這一瞬工夫,他原本瘦得青筋骨的一隻手掌,此刻已經又腫又脹,五手指再也抓不攏了。

矮小灰衣老道目注狄明揚,沉笑道:“這位小施主原來是使毒名家,解藥呢?”口中説着,右手五指如爪,一下朝狄明揚肩頭抓落。

他方才看到瘦削臉老者拍下第一掌之時,狄明揚手扶茶盞,金元寶沒有被震出來,後來狄明揚鬆開了手,第二掌才把金元寶震出,因此認定在金元寶上使了手腳的,也一定是狄明揚了。

狄明揚連動都沒動,任由他如鈎五指抓着“肩井”回頭笑道:“在下從不使毒,哪來的解藥,道長休得誤會了。”這矮小灰衣老道方才上樓之時,五個人中,他走了第一個。要知這五個人,都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別的不去説他,能在楓嶺堡司徒堡主宴客的時候走第一個的人,豈會是普通老道士?

他因司徒堡主手掌中毒,才出手朝狄明揚肩頭抓落,抓的又是“肩井”屬人身要之一,普通人一被拿住,全身即如着電,四肢綿軟無力,即使是練武之人,也功力若失,身子不能轉動。

他這一抓是為了向狄明揚取解藥的,指上又豈會不用力道?如今狄明揚居然著無其事,還回頭過來含笑説話,這下不由使得灰衣老道猛吃了一驚,心中暗道:“這小子究竟是何來歷,連我白骨爪都會不當一回事?”此時藍飛天已經俯身從地上拾起金元寶,用手拂拭了一下,抬頭笑道:“笑話,這元寶上哪裏有毒了?”耿小云眼看灰衣者道五指抓住了大哥“肩井”不覺臉一沉,叱道:“老道士,你還不放手,抓着我大哥作甚?”穿古銅長袍的老者鷂目之中,出兩道森森人的眼神,洪喝一聲道:“小子,你是什麼人,這小子暗使劇毒,不出解藥來,他是死定了,你也想陪死不成?”那作主人的司徒堡主,這幾句話的時間,已從五指腫脹到了手腕,手腕已經如臂膀,平兇狠成的司徒堡主,這回除了呻之外,已發不出狠勁來了。

紫膛臉漢子道:“不用和他們多説,把這三個小子一起宰了就好。”藍飛天看了司徒堡主一眼,徐徐説道:“這位朋友中的毒,也不算十分厲害,在下倒有一個偏方,不知司徒堡主可要聽麼?”紫膛臉漢子道:“你倒説説看?”藍飛天含笑道:“只要中毒之人,快去廁所,用飯碗接一碗自己的小便,喝下去就好。”紫膛臉漢子怒聲喝道:“好小子,你想找死!”藍飛天含笑道:“在下説出來了,你們又不相信,這是咱們藍家世傳的秘方,若不是看這位朋友神情甚是痛苦,在下還不肯説呢!”灰衣老道聽他説出“藍家世傳”四字,不覺臉為之一變,急忙鬆開五指,朝藍飛天打了個稽首道:“莫非少施主是雲南藍家的人,只不知和藍紫哀藍施主是何稱呼?”藍飛天齒一笑道:“他是我家兄。”灰衣老道欣然道:“那是自己的人了,哈哈,貧道和令兄藍施主乃是方外之,前幾年令兄遠來江南,在貧道白雲觀中盤桓了數,還到過仙霞嶺楓嶺堡,作了司徒堡主的上賓呢!這是小誤會,少施主不可再和司徒堡主開玩笑了。”藍飛天看了司徒堡主一眼,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替司徒堡主消消毒吧!”説完,站起身,走到瘦削臉老者面前,用手在他掌背上輕輕拂拭了兩下,笑道:“司徒堡主,真不好意思,開罪你啦!”説也奇怪,瘦削臉老者腫脹的手背,經他輕輕拂拭了兩下,但覺手背上一陣清涼,果然立竿見影,腫脹很快就消退下去。

灰衣老道一面含笑道:“藍少施主,貧道給你引見,這位就是仙霞嶺楓嶺堡司徒贊司徒堡主。”接着又指着穿古銅長袍的長者道:“這位是綠鷹島秦鎮海秦島主。”指着紫膛臉漢子道:“這位是豪嶺關勝百生勝寨主。”指着扁臉漢子道:“這位是四十八都的戚祖光戚莊主。”藍飛天問道:“道長呢?”灰衣老道道:“不敢,不敢,貧道是白雲觀茅若清,江湖朋友給貧道取了個外號矮純陽便是。”司徒贊在這幾句話的工夫,右手腫脹全消,拱拱手道:“老朽不知是藍公子,方才多有得罪,不知藍公子大號如何稱呼?”——幻想時代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