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愛此山花四五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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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走過空庭,本想回房間好好睡一覺,免得自己總是瞎想。這時,卻見我房門口黑影一閃,一個黑衣人鬼鬼祟祟地左右看看,推門進了我的房間。
是小偷嗎?我忙躲到一石柱後面,小心翼翼地望過去,因為窗户是打開的,依稀可以看見那黑影走到我牀前,不假思索地舉起匕首一陣亂刺!
我心中一驚,捂着嘴巴不敢叫出聲來。心想這哪裏是小偷,分明是殺手啊,要人命的!正想着怎麼才能不被他發現…這時卻見碧香糊糊地從側屋裏走出來,説“小姐,你怎麼在這裏?這麼晚了還不睡…”我想上前捂她的嘴巴,可也已經來不及了,那黑衣人聞聲回過頭來,隨即狠狠掀起我牀前的紗帳,見裏面沒有人,轉身跳出房門就朝我們奔來。
“快逃啊!”我推了碧香一把,轉身就跑,心裏暗想,要不是中了妙無音的天羅香,桃花的武功還在,我如何用得着怕他!可惜我現在大病初癒,腿腳都不利索,別説是退敵,能活着跑掉就算不錯了…
這時,那黑衣人卻已經跑到我身後,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轉過身正對上他高舉的匕首,刀尖散發着冰冷的光,我甚至來不及尖叫,那人已經一刀兜臉劈下來…
就在這時,眼前忽然白影一閃,來者動作極快,一劍格開那人的匕首,反手將我護在身後。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氣,那麼悉,那麼清泠…
他與那人纏鬥在一起,白衣勝雪,身影如電,一動一靜間,猶如一朵遺世獨立的霜白之花,靡靡綻放於月華之下。
蘭陵王。——我站在他身後,光是看着他的背影,幾乎就要落下淚來。
就在這時,那黑衣人忽然將匕首狠狠朝我擲過來,我整個人僵在原地,渾然不為所動,蘭陵王回頭看我一眼,急忙揮劍去擋。雖然最終那把刀沒有刺中我,刀鋒還是劃破了我的手腕…嫣紅血絲順着極細的傷口緩緩滲透出來,我卻不覺得疼。
我只是站在原地,牢牢地看住他。…彷彿了看到那些一起度過的單薄而又遙遠的歲月。我一直像個傻瓜,曾經那樣不知疲倦地跟在他身後,為他放下矜持和使命,等着他來,等着他給我幸福…
可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失約,最終還是為了心中所愛而捨棄了我的命。想起那妙無音曾在地牢裏幸災樂禍地對我説,你説蘭陵王會先去救誰呢?
…
呵,元清鎖,想讓你當一次傾城美人,怕是也難。
或許在我心裏,也一早就已經知道蘭陵王他不會來。可是還是會期待,還是會心存幻想,還是會固執地欺騙自己,以為這段單方面情也可以有結果…可是得到的,全是想法的答案。在司空府醒來那,我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再繼續戀這個不懂得珍惜我的男人,就算他再美再温柔,註定也不是我一個人的童話。
事隔許久,我也以為自己已經放下,很久很久沒有他的消息,卻不再想起這個人,也是不想再想。…可是現在,他為什麼又出現在我面前?他的氣息裏依然夾雜着那抹悉的淡香,一縷一縷侵入鼻息,彷彿絲線一般將我的心纏繞,勒緊,漸漸疼痛的不能呼。正在恍惚間,蘭陵王已經一劍穿透了那個刺客的肩膀,那人倒在地上,左手捂着右肩上的傷口,再也動彈不得。此時他才回過頭來看我,剔透如白玉的容顏被悽夜罩上一層薄霧,似乎比分別以前更加清俊。
我的手腕在滴血,一如我的心。可是我只是任血留着,定定地看着他。
蘭陵王對住我的眼神,極美瞳仁微微一顫,剎那間我彷彿在他眼中看到了與我一樣的心痛,只是轉瞬即逝。一直覺得,他心裏就好像有一堵牆,總是將我隔絕在心門之外。偶爾一個糾結的眼神讓我覺得可以進入,可是結果卻是越行越遠。即使在我離他最近的時候,也始終未曾逾越。
蘭陵王臉上又恢復成悲憫而温柔的神,低頭扯過我的手,細細看一眼我的傷口,從袖中出一面白錦帕,上頭繡着淺淡的蘭花圖案,輕輕包在我腕上。他修長温熱的手指觸到我的皮膚,那種陌生的温存,讓我忽覺恍然若夢境。…為什麼那你沒有來?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丟棄我?這些話我很想問出口,可是我忽然説不出話來。或許是因為我心裏早已經知道了答案。我什麼也不能説,什麼也不能做,我只能這樣既貪婪又痛楚地看着他,千言萬語,哽咽在喉嚨裏,最後也只是沉默。一滴淚水,忽而掉落在他手背上,起細小的水花。他猛地停住動作,怔怔地看向我。
温熱的體順着我的臉頰不斷地淌…我為什麼要哭?我為什麼要在他面前哭?我忙用手背去擦,卻怎麼也止不住…我終於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酸楚,別轉過身,雙肩瑟瑟地顫抖着,我背對着蘭陵王,咬着牙不想再落淚,第一次這樣連名帶姓地叫他名字“高長恭,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他清霜樣的身影微微一震,剛要再説什麼,可就在這時,月牙門裏透出火把的光亮,腳步聲紛繁雜亂,府裏的侍衞已經聞聲趕來。宇文慵走在最前面,身上還穿着睡衣,肩上胡亂披着一件外衣,滿眼都是焦急的神,見到我時目光一閃,彷彿懸着的心終於放下…卻又在看清我滿臉淚水的時候,出一絲惘愛憐的神。
空氣中還隱約轉着蘭陵王身上淡淡的香氣,可是再一回頭,他已經不見蹤影,唯有月光樹影,清冷寂寥。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在這裏出現,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宇文慵奔過來扶住我,眼中溢滿了焦慮的關切,上上下下查看一番,這才如釋重負地將我擁入懷中,下巴抵住我的額頭,緊緊地,説“清鎖,還好你沒事。…你不知道我方才有多害怕。我怕那個刺客會傷到你,我怕…”他的聲音響在耳邊,而且我卻再也聽不清。腦中亂成一團,此時全身都在發冷,心裏也是一樣,好像方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幻覺。只是手腕的傷口還在痛,只是那面蘭花手帕還在月光下瀰漫着淡淡幽香…聽了宇文慵這番話,我臉上的淚愈加洶湧,卻不知是在為誰了…把頭深深埋進他懷裏,任温熱的淚浸濕他單薄的衣衫。…宇文慵像是觸摸到我心底的惘和傷悲,回手將我抱得更緊,我可以清晰受到他跳動的心臟和灼熱的體温。很久很久,我就這樣依偎在宇文慵懷裏,心中凌亂又疲憊。
月如霧,讓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三.
天已是傍晚。
窗外懸着一片明亮的緋紅雲朵,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忘記昨夜怎樣入睡,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落。想起昨夜蘭陵王極美的鳳目裏含義未明的眼神,以及自己對他説的那句充滿怨憤而絕情的話,恍惚都是一場夢了。
此時宇文慵,楚總管和碧香都在我房間裏。宇文慵對我遇到刺客的事情很重視,下令讓楚總管徹查此事。還有煙雲閣那些侍妾,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早晨也都紛紛派人送來些藥材説要給我壓驚,當然這其中估計也有些幸災樂禍的成分,心想那個刺客怎麼那麼沒用,不乾脆一刀捅死我算了。
總之昨晚的事在司空府中引起軒然大波,反倒是我,被蘭陵王攝去了心神,倒沒怎麼把此事放在心上。
楚總管在詢問碧香昨夜的詳情,我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不覺就走了神。這時似乎聽見有人正在跟我説話,抬頭只見楚總管正探詢地看着我,説“清鎖小姐,關於昨夜那個刺客,你能否能想到其他線索?昨夜的事是屬下保護不周,等您搬進望仙樓之後,我會多派一隊人守在門口,請小姐放心。”我微微一怔,説“那個刺客不是已經抓到了嗎?直接拷問他誰是背後主事人不就行了?還需要什麼線索呢?”這時碧香忍不住嘴道“小姐您方才在想什麼呢?怎麼都沒聽我們説話的。那個刺客昨晚被人給殺了,看來那背後主使的人可不簡單吶。”我一愣,不由睜大了眼睛,説“什麼?那個刺客死了?”到底是一條人命,並且事情是因我而起,不由蹙了蹙眉。
宇文慵卻沒有説話,只是怔怔地看着我,目光落在我手腕的蘭花手帕上,略帶一絲惘難言的神。
碧香順着他的目光看過來,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忙捧了一碗搗碎了的草藥走到牀邊,説“昨晚小姐受了驚,奴婢就沒敢打擾您休息。這是司空大人讓太醫預備的刀傷藥,奴婢來給小姐敷上吧。”説着就要來解我腕上的蘭花手帕,我下意識把手往後一縮,説“你別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