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去矣逝矣一鈧離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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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冷剛,大漠屠手庫司,多髯客畢力等金雕盟三環首要,率領着所有金雕盟所屬轉回綏境枴子湖去了,其中包括那位蒙古武士哈察,而紫心雕仇浩,狂鷹彭馬及楚雲的兩大護衞,他們卻乘着這次機會,偕楚雲夫到一個他們仰望已久之處——東海回魂島!
他們要憑弔老盟主在人世問最後起居生活的地方,他們要在那最接近老盟主魂魄之處使自己的心靈超過空間與其呼喚,他們要聞嗅那令人追憶的氣息,要摟抱那虛無的懷念,因為人馬大多,不能一次全去,所以,只有兩位年紀最大的老人隨往——仇浩與彭馬,二人的年事已高,此次回去枴子湖,不知還有沒有機緣再臨中原,所以讓他們二人先去,其餘的金雕豪士們誰也個個殷盼,卻只有以後再行了,他們年輕,以後。子正長着呢。
路上,楚雲曾巧遇到正率眾迴轉故居重整基業的魯境白獅門老掌門人魏百豪,以及老人那可愛的孫兒,一切都沒有變遷,只是老人臉上皺紋更多了,他的愛孫更活潑了,説不盡的在老人顫抖的摯語中,説不盡的親切,在那可愛的孩子擁抱下,楚雲抱歉的告訴老人他所沒有前往探視的原因,一切都已成為過去,楚雲已替老人徹底的擊潰了兩河之霸——灰旗隊與莽狼會,他已間接的為老人立下了重整家門的基礎,老人不止一次的邀請他前往故居盤桓,並告訴楚雲,枯道凝霜一本道人已往華山絕頂修真——在一本道人獲悉楚雲打敗灰旗、莽狼之後,楚雲十分懷念這位古怪而仁慈的道長,他相信,他們會再見的,在老人的熱淚紛灑中,在那可愛的孩子稚真的恭依之情下,楚雲答應將在下次返回中原時到魯邊探視他們,於是,在戀戀不捨中別了。
當天狼冷剛等人率眾與楚雲等分開之後,五嶽一劍與銀青雙龍向氏昆仲一直送楚雲等人到了一處我們都十分悉的地方——海邊的全福村,然後,殷殷約了後會之期,這三位武林中響噹噹的大豪亦離去了,望着三條鐵騎消逝於塵煙晦之中,狐偃羅漢嘆的道:“兄弟,班兄與向氏昆仲可真是不可多得的情中人,這三位朋友俺們可是定了。”楚雲有些傷的點點頭,他指着左邊那條黃土驛道,緩緩的道:“老兄,還記得我們在這裏初見之情麼?卻好似宛在昨。”大羅漢怔怔的凝望着那條通路,用手指着:“嗯,俺躺在那邊,兄弟,你剛從全福村走出來,土頭土臉的滿身血腥味,俺就開始唱俺那首‘羅漢之歌’,然後,咱們相識了,俺卻自心眼裏喜歡你,然後,呵呵,金鈎銀鞭兩個老小子來了,還有半面美男皮昌,大家都在想對付那座翠佛,啊,還有一個人,是了,還一個半途殺出的程咬金…”黎嬙輕淬了一聲,粉面兒嫣紅滴,楚雲笑着瞥了黎嬙一眼,輕聲道:“小嬙,幸虧你半路上殺了出來,否則我們又怎麼相識呢?”仍然穿着男裝的小翠亦哧哧笑道:“那就是小姐了,為了那座翠佛,小姐還被老爺數説了一頓呢。”狐偃羅漢忙拍着馬道:“説得是啊,大洪山是富商巨賈,大筆買賣,哪像俺這麼小本經營,可憐兮兮嘛,黎丫頭…不,弟妹未免也太狠了。”黎嬙柳眉兒倒豎,不依的道:“喂,嚴大哥,我家又不是強盜窩,像你這麼一説,成了什麼樣子了?”紫心雕仇浩與狂鷹彭馬那在一旁笑了起來,大羅漢料不到一拍拍到馬蹄上,他尷尬的瞧向黎嬙與小翠,趕忙打着哈哈道:“晤,呵呵,俺只是打個譬喻,打個譬喻,沒有別的意思在內,呵呵,嘿嘿,你們別冤枉好人…”紫心雕仇浩這時轉向楚雲,低聲道:“盟主,秋風大,吾等還是早些啓程為是。”楚雲向狐偃羅漢笑了笑,道:“那皮艇闊幅不小,大約乘坐得下五六人,我們共有八人,謹慎駛,兩三天內也可到了。”説着,他又向周遭留戀的看了一眼,大羅漢嘻嘻笑道:“別再看了,咱們當時在此初遇,你是一個,俺也是一個,呵呵,今天呢?卻俱是成雙成對了…”黎嬙粉臉兒一紅,狠狠地白了狐偃羅漢一眼,小翠更是羞不自勝,暗地裏用力擰了大羅漢一把。
狐偃羅漢咬着牙,苦着臉,在被擰的地方拼命,楚雲裝着沒有看見,指着前面漁村中的一幢房屋,沉聲道:“我們到那裏去暫停一刻,但是,不能進屋逗留。”紫心雕仇浩想了一下,道:“盟主自回魂島返來之時,在此漁村上岸,那家人家,一定是當時盟主存放皮舟之處了,但是,又為何不能迸屋逗留呢?”楚雲沉毅的面孔上,掠過一抹奇異而惘的光彩,他低低的道:“因為,因為那家人太熱情,太淳樸,況且,我們也要趕路…”楚雲説這凡句話時,語聲裏攙雜着一般難以言喻的追憶情,彷彿在想着一段美麗而已成過去的往事,或者,這往事只如芸花一現,只在心田裏曾經萌芽而又淹沒,但是,總也值得在過去的今悄悄咀嚼。
黎嬙的瞧着丈夫,美麗的風目裏泛着猜疑的波光,嗯,這妮子已極快的想到另一方面去了。
另一方面,是的,楚雲在這時,因為舊地重臨,不期而然的想起這村裏的那家漁人懇切而熱烈的照拂,告別前的依依難捨,還有,還有那雙含藴着明顯期冀與愛慕的黑亮眸子,嗯,黑妞。
他在角漾起一抹微笑,忽然,又驚黨的愉偷瞥了黎嬙一眼,使得楚雲好似被尖針刺了一下,黎嬙那冷澈的目光正靜靜的注視着他,而且,楚雲覺得,黎嬙這樣看他已看了很久了。
楚雲有些臉孔發熱,訥訥的道:“小嬙,你有話對我説麼?”黎嬙平靜卻又尖鋭的道:“我在想,雲,你現在一定到很甜,是麼?”楚雲尷尬的一笑,坦誠的道:“你別想差了,我只是偶而回憶到那家薛姓漁人深厚的情誼,還有,他們家那位大姑娘送我走時看着我的表情。”黎嬙酸溜溜的撇了一下小嘴,道:“她很美,是麼?”楚雲開朗的道:“生得不錯,但及不上你,小嬙,我只是觸景生情,回憶一下往昔的一些小趣情,決沒有想到別的,否則,我會不告訴你麼?”黎嬙到好受了一些,但仍嘟着嘴道:“反正呀,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哼!你給我老實點…”狐偃羅漢嘻開嘴回首看了小翠一眼,小翠報以狠狠一瞪,紫心雕與狂鷹離開各人數尺之外,裝作不知的笑攏煙波瀚海,楚雲迅速捏了子的小手一下,策馬奔去,邊道:“該走了,海上風光,會更明麗誘人的…”於是,一行八騎,轉人村前小道,不多一刻,已來到那幢房舍不遠,這幢屋宇,和四周星羅棋佈的漁家房屋比較起來,可算是最大的一處,屋前,曬着幾面魚網,有數只小舟倒擱着,大約是在修理,這時正值下午,漁人們出海尚未歸來,所以整個村子都是靜悄悄的,只有三數頑童,幾頭老狗,在沙灘上追逐嘻耍,發現了楚雲等六人,孩子們俱都停了下來,睜着一雙雙天真無的眼睛,向他們驚奇的打量着…
楚雲緩緩下馬,望着新漆的黑門扉,兩邊貼着的紅喜聯,心時明白了幾成,他回首向黎嬙一笑,輕輕叩門——半晌“呀”的一聲,開開了,一雙驚異的眼睛,怔怔的瞧着他,於是,這雙眼睛在辨明瞭眼前站立的人以後,已隨着一聲驚喜過度的喊叫而潤濕起來,是的,那稍黑而卻姣好的面孔,那健美的身段,那略嫌鮮豔的花布夾祆,那長長蓄留的辮子,這應門者,正是黑妞!這時的情景,又與楚雲自回魂島歸來後首次叩開這扇門時的情形多麼相似啊!
楚雲躬身一揖,沉和的笑道:“姑娘大約不識得在下了?老伯與令尊堂等人可好?”黑妞有些動的噙着兩眶熱淚,嘴角搐的望着楚雲,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語聲卻仍然顫抖的道:“楚…叔叔,你…你怎麼才來?”楚雲輕輕拍拍黑妞的肩頭,故意豪放的笑道:“也不晚呀,難得你這妮子還認識叔叔,這些子來,你也越發出落得標緻,怎麼,不請叔叔進去坐呀?”黑妞驚悟地往旁一讓,卻在身子一偏的時候,望見了騎在馬上的黎嬙等六人,黎嬙眨着那雙美麗的鳳目,儀態嫣然的向黑妞微笑示意。
黑妞面上的表情剎時變得十分蒼白,她不自然的道:“那幾位也請進來坐啊,楚叔叔。”楚雲輕輕的道:“不了,我們就要走的,那第一匹馬上的人,是在下的子,其他各位,俱是在下的摯友…”黑妞聽到“子”二字,兩顆淚珠已順頰而落,她悽的道:“果然,楚叔叔,你已成親了…我…我也在前由村裏陳家下了聘…楚叔叔…不,楚非,你為何要匆匆離去?為何又遲遲而來?我早就知道,你不會單純的是個漁人,我也知道,那倉促相聚,你也不會記着我的,但是,你便一些兒也看不出麼?”楚雲十分窘迫,他臉孔紅紅的,喃喃的道:“黑妞,你只是個孩子,我們…我們聚合短暫,你還不瞭解我,我們是不相襯的…”黑妞蒙着臉,嗚咽着道:“我想了多少子,但我失望了,到了今天,我…我…天啊…”説着,她已哭着奔向屋內,卻險些與正扶杖出來的薛老爹撞個滿懷,老人望着黑妮直奔人。內的背影,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又有些惑的行向門口,他了老眼,待看清了是楚雲的時候,已高興得一把將楚雲抱住,欣喜若狂的道:“好,好,楚哥兒,你可來了!呵呵,這子來,可想煞老夫全家了,我老頭子早就看你不似個打漁的出身,現在果然證實老夫之言不差,楚哥兒,你留了那麼些珍貴的寶物給老夫全家,這可怎麼擔待得起呵…這些子來你可好麼?呵呵,看你的身體多結實…”楚雲一直等着老人水似的歇了口氣,才扶着老人笑道:“老丈你好,大全哥與祥生部好吧?大全嫂子也都好吧?在下早就想來,只是沒有時間,嗯,聽説黑妞要出閣了?”老人一切都沒有變,只是臉上的皺絞更多,更深了,他嘻呵呵的道:“是啊,你來得正好,剛剛趕上吃二丫頭的喜酒,再過五天就過門了哩,陳家那孩子好,能幹活,又老實,將來大妞兒嫁了過去,吃不了虧的,呵呵呵…”這時,老人的兒媳——薛大全的渾家也移着一隻小腳走了出來,一見楚雲,已驚喜的道:“唉呀,我道是誰,原來是楚叔,啊,真是稀客,爹,怎麼不往裏請?楚叔叔還有朋友待在外面哩…”老人連道糊塗,又顫巍巍的行到外面,紫心雕仇浩等人急忙下馬,由楚云為老人一一引見了,不等老人再度讓客,楚雲已忙道:“老爹,在下等這就要離開,上次存放在老爹府上之物,尚請賜回,那是一艘小皮舟…”老人一顆白髮蒼蒼的腦袋搖得似撥鼓一般道:“這如何使得?多不見來了就要走?連茶也不喝一杯,飯也不吃一頓,況且,大全祥生都還沒有回來,大妞兒又要出閣,怎麼説也得住上十天,老頭子我還招待得起,再説,哥兒你的…你的夫人,對了,夫人,她還是初來乍見,總也要與大妞兒親熱親熱啊。”楚雲真摯的道:“老爹,在下實在想與老爹全家多作盤桓,但是急事在身,不克分暇,以後子正長,在下一定會專程來謁,不到老爹你討厭了決不離開…”老人執意不肯,薛大全的渾家亦幫着挽留,楚雲説得乾舌爛,費盡了力氣,老人才在萬般失望之下勉強點了頭,但仍着楚雲許下一個來期,直到楚雲答允了,他才有着喜,帶着快刀三郎季鎧,煞君子盛陽二人入內搬取皮舟。
楚雲一直沒有進屋,他怕再看見黑妞那張含意的面龐,那淚盈盈的眸子,這是一種負擔,一種心靈,神與情合起來的負擔,或者你不想去承當,可是,這卻由不得自己,因為,對方已將她的那些夢與愛給你了。
等老人伴着快刀三郎與煞君子出來,二人肩扛着那外表摺疊得整齊的皮舟,皮舟保管得很好,上面毫無灰塵,顏明淨,可見是時常被拂拭過的。
楚雲一再謝了老人與薛氏,他悵然向屋內望了一眼,低聲道:“老爹,大妞的名字叫什麼?”老人的眼圈有點紅紅的,他蒼啞的道:“大妞兒叫薛美娘,這是她爹給取的,剛才,丫頭哭得厲害,老夫想,她也一定不願見你現在就走啊…”楚雲無奈的嘆了口氣,自長衫內取出一個玉盒,正要給老人,卻發覺老人正怔呵呵的向他看着,楚雲尚未説話,老人已若有所思的道:“楚哥兒…你現在這打份,真俊得緊…你…唉,老頭子我忽然想起大妞兒平時是如何巴望你,念道你,現在,我想到了一點這丫頭是為什麼,你們年齡原就相若…但是事到如今…唉…可惜…都怪這丫頭福份太薄…”楚雲急忙將手中玉盒到老人懷中,真誠的道:“老爹。這些,算是在下送給大姑娘的賀禮,區區之物,萬乞笑納,老爹,緣份乃屬天定,人力勉強不來的,在下去了,請代問候大全哥,祥生侄子好…”老人含着淚接下了,邊哽咽的道:“楚哥兒,你真叫楚非?”楚雲忙道:“不,在下真名叫楚雲,老爹,請原諒當時相瞞之罪,因為那時在下有難言之隱,出此下策實非得已…”老人又依依的道:“那麼,楚雲哥兒,你可一定要再來啊,與你的夫人一起,大全祥生見你不着,他們回來會怪我老頭子留客不堅的…”楚雲頷首允諾,向老人及薛氏拜別,一行八人又翻身上馬,臨行時,老人熱淚縱橫,薛氏亦炫然涕,終於,楚雲咬着牙一揮手,抖繮而去。
行出數丈,楚雲忍不住回首再望,卻看見在老人與薛氏身後,黑妞正倚門而位,她一面哭着,邊向楚雲搖手,這情景,與當年她送楚雲離開的時候是一樣的,只是,世事多變,今天,卻與往昔迥異了,有着淒涼,有着唏噓,或者,也有着往事的夢的殘痕。
楚雲揮揮手,策騎奔去,他要將這段堪可留戀的遺情拋在身後,因為他不能,也不願對這方面再有抱撼,這原因很簡單,有了黎嬙,楚雲即擁有了一切,他已很滿足。
當一行八騎來到楚雲當初登岸的那片小叢林前,黎嬙己含有深意的道:“雲,方才,那位薛姑娘真令人動,他們全家人又都是那麼好,假如沒有一付鐵石心腸,只怕誰也摔不下,丟不開,而且,薛姑娘又長得很美…”楚雲強顏一笑道:“我沒有鐵石心腸,但我知道我不會在這男女之情上再受因擾,因為,我有了你,真的,小嬙,我有了你,再也容不下他人了…”黎嬙哼了一聲,道:“只怕你嘴裏是這樣説,心裏去想到另一端上去了。”楚雲勒住坐騎,轉過頭來凝視黎嬙,平靜的道:“小嬙,你與我是夫,你該知道我不會對另外一個女孩子發生情,就像我明白你只愛着我一個人一樣…”黎嬙默然了,眼圈兒卻有些紅紅的,楚雲吁了口氣,低切聲道:“小嬙,天下之大,我只有你,你只有我,你…你再折磨我,我就跳海了…”狐偃羅漢等人這時已下了馬,由紫心雕仇浩指揮快刀三郎及煞君子二人,退下皮舟外的厚布套子,小心翼翼的將皮舟展開,狂鷹彭馬又自鞍囊內取出一個早已預備好的軟皮鼓風來,接在皮舟的輸氣口上,一上一下的將空氣灌人皮舟之內。
乘着各人正在忙碌,大羅漢行到黎嬙身旁,低沉的道:“弟妹,你放心好了,楚夥計不會對那妞兒有意的,否則他會這麼死心塌地的愛你?別生氣,假如楚夥計膽敢稍有異念,俺第一個找他拼命…”黎嬙可憐生生的拭了一下限角,怯怯的道:“我知道他不會,他剛才還説我再他,他就跳海…”大羅漢豁然笑道:“別理他,這小子是嚇唬你,他若能撇得下你,早就活不到如今了…”楚雲齒一笑,道:“小嬙,嚴大哥説得對,這世上若沒有你,我又焉能獨存?”黎嬙不破涕一笑,呻道:“厚臉皮…”紫心雕仇浩已將一切食物飲水搬上皮舟,這艘羊皮特製的小舟,這時正張開了帆,伸展着那巧透明的四片水晶翼,靜靜的停在沙灘上,看去輕便而利落,有着一股乘風去的味道。
楚雲扶着黎嬙下了馬,向仇浩道:“副盟主,坐騎便散置此林之內,它們訓練有素,不會亂跑的,這林中有雜草為食,此處閒人其少,待吾等返回,即可策騎歸去。”仇浩頷首稱善,令快刀三郎季鎧將八乘坐騎趕入林中,由狐偃羅漢及煞君子盛陽合力將羊皮舟抬至水面之上,楚雲指揮各人慢慢上船,於是,待大家坐定後,輕巧的小舟亦緩緩離岸盪出。
碧波萬頃,一望無涯,海面上波平靜,澄澈柔和,藍的海水與藍的長空連成一片,像煞一個碩大無朋的弧蓋,幾抹白雲橫浮空中,淡淡的,悠悠的,令人心曠神怡,心為,塵念滌空,煩囂一淨。
黎嬙長長的了一口氣,望着四周輕波千重,海鷗數點,不由興奮的道:“啊!真美極了,我整年看見的都是深山峻嶺,絕壁陡切,就是看見海,也只是遙遙一瞥就過去了,想不到我現在已如此接近的親近它,更已浮在水波之上了…”小翠急忙為黎嬙披上一件淺藍的披風,狐偃羅漢側坐在右弦,雙手抓得緊緊的,面蒼白,正襟危坐,一點也不敢稍動。
楚雲親自掌舵,悠閒的舉着酒囊慢慢啜飲,這艘皮舟在他練而巧妙的縱之下,帆面滿了風,速度漸行漸快。
帆的兩邊,快刀三郎與煞君子分側而坐,楚雲將皮舟輕巧的轉了一個大“之”字形,安適的道:“季鎧,盛陽,你們二人在枴子湖住了許多年,湖中舟之術想必甚佳,你們看我這半路出家,無師自通的掌舵手法可稱上乘麼?”這兩大護衞相視一笑,季鎧道:“回稟盟主,湖上舟與海上掌舵全然不同,湖水平靜無波,乃屬淡水,浮力較小,海上風雲變幻無定,波洶湧,浮力較大,其用力,使勁,轉折各般技巧都大不一樣。”坐在船首的紫心雕仇浩與狂鷹彭馬正談笑,聞言回首笑道:“盟主的掌舵手法十分高妙,光看這風帆用力的程度及轉向的平穩已可揣測一般了。”楚雲連連不敢,黎嬙已湊近了他,低柔的道:“雲,我想不到你在水上也有兩手呢…”楚雲抿一笑,正待答話,大羅漢已嚷了起來:“唉唉,俺不去了,這搖搖晃晃的滋味真使人提心吊膽的,像在半天空一樣線毫着不上力,這可叫俺又回想起大洪山那兩界橋上的享受了…
大羅漢説到這裏,卻忽在令楚雲想起一件事來,他忙道:“對了,老兄,你在青衫奚樵父子離開之際,跟在後面與白心山莊莊主諸葛圖説些什麼?我看你指手畫腳的,好像還十分帶勁…”狐偃羅漢打一個乾嘔,苦着臉道:“俺向那老小子解釋與三戟絕魂拼戰的那檔子事,這老小子口風尚硬,俺便告訴他,俺已幫他奪回了玉獅球,已算對得起人了,若他膽敢再向俺們找碴,奚瑜便是最好的榜樣,諸葛老小子一直沉着臉沒有説話,快到橋邊了,他才狠了心説些什麼山高水長,後會有期的場面話,哼,俺看他也罷了…”楚雲笑了笑,道:“還有那花刀洪引,大約現在正急得暈頭漲腦的到狐偃山去找咱們解他的道呢。”大羅漢齜了齜牙,説:“叫這傢伙急一急也好,等到過了限期他還不死,這小子就知道上了大當,白白擔了一年的心了…”説到這裏,狐偃羅漢又若有所思的道:“唉,想來想去,夥汁,俺實在沾了你不少光彩,不説諸葛老兒忍下那口冤氣全是為了含糊你的關係,就説大洪山下對俺的那份客氣,還不是全看在夥計你的份上,老實説,若不是俺有了你這麼一個好兄弟,只怕大洪山不會與俺消解大柳坪的那段樑子呢。”楚雲搖搖頭,真誠的道:“老兄,別這樣説,你我原就不分,又能説誰沾了誰的光彩呢?別忘了大洪山之事原本由我引起,自該由我化解,而且,小嬙也不會任它擴大的。”黎嬙銀鈴似的笑道:“喲,嚴大哥今兒個怎麼客套起來了?莫不是大海的曠怡使你衷懷盡訴?大哥喲,我勸你還是坐得安適一點,別那麼拘拘束束的,還要兩三天才到得了呢,雲哥的掌舵手藝好,你又怕些什麼嘛?膽子比我還小!”狐偃羅漢轉頭向小翠於笑了一下,皺着眉道:“小妮子別吵,到了水上,俺不和你抬扛…”於是,舟行又加快了,帆鼓得漲繃繃的,遠處,可以看見漁船點點,正向全福村的方向歸去,薛家那兩個朗的漢子,也該在那些漁船上吧?
太陽西斜了,暮雲重疊,配紅的晚霞染紅了大海,星辰閃爍了,萬萬千千,眨呀眨的像是一顆顆黑天鵝絨上的明鑽,風吹着,這些景緻真美,尤其在海上,在楚雲低沉的訴説着回魂島上一些如夢的回憶裏…
在這小小的皮舟上,載了八個人,是夠得上擁擠了,不過,憑着楚雲的豐富天候知識,他選擇了這深秋裏最平靜的時間啓行,是而他們沒有受到大海憤恕時的顛簸及辛苦,在楚雲的練技巧下,皮舟,就像情人的甜吻一樣輕柔的航駛着。
海上的風光是美麗的,與莽莽的草原,峻拔的山嶺,渺渺的大漠,都有着一股截然迥異的韻味,假如你愛它,你就會朗多了。
月星辰在移換着,波紋在盪漾着,風拂着,水柔着,這是些奇異的平和的子,尤其是在容易衝動發怒的大海上。
於是,望見回魂島了,在他們出發後第四個子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