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個無形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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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時,自也恍然大悟——一定是他答應了黃芳子母女,可以請得動我,若是無功而退,那就失信於佳人,就影響到他的“終生幸福”了——這種想法,很是誇張,看來温寶裕的誇張,來自他母親的那一系。
我立時“哈哈”大笑:“好極!好極!有衞夫人出場,比衞斯理更好。”這是實在話,白素的處事能力,另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白素也自然明白我的心意,她向宋自然道:“你只説到第二天早上,且把那第三天零兩個半小時的一切,都説來聽聽。”宋自然面有喜,向我望來。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是在問我讓不讓他説,但是我卻故意曲解其意,大聲道:“若是不想我聽,我可以避開去。”宋自然忙道:“哪裏,哪裏,衞先生,剛才我態度不好,對不起!”我笑着揮了揮手,白素在我身邊坐了下來。宋自然繼續説他的遭遇——當時,黃老太的言行,今宋自然奇訝不已,他不是笨人,所以他問:“黃老太,你想找衞斯理?
這一問,在當時的情形下,應該是合情合理之極的。可是黃老太在聽了之後,卻陡然震動了一下。
接著,她用手掩了掩自己的口,像是剛才説漏了嘴,説了不應該説的話,然後,她支支吾吾:“可以説是,也可以説不是,唉┅┅再説吧┅┅上頭説┅┅不┅┅不┅┅我不再説什麼了。
她一面説著,一面在急急向前走,像是怕宋自然追問下去,所以急於想避開他。
宋自然更是莫名其妙,黃老太一直走開了十來步,這才道:“你只管把這裏當自己的屋子好了。”説完這句話,她轉過廊角,不見了。
宋自然納悶之極:心想也許人年紀老了,就會有奇怪的行為,這一天不必到公司,餘下來的時間,他就到處觀察這屋子,看到的每一樣東西,發現的每一處結構,都令他興奮莫名,深信這屋子舉世無雙,價值無可比擬,他也更不能想像何以這樣的屋子,會沒有記錄留下來。
那一整天,他都沒有法子向任何人提出這個問題來,因為他在屋中轉來轉去,沒有再見到黃老太。
屋子雖然大,宋自然到處走,照説也應該遇得見,由此可知,黃老太是故意在躲著他。
而屋子之中,也別無他人——只有黃家母女兩人,再加上他。
黃老太人雖然不見,但是到了吃飯的時候,那飯廳的桌上,都有可口的飯菜。在晚飯之後,宋自然已經從極度的興奮之中,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在這時候,他再回想起和黃老太的對話,以及黃老太的神態,都使他產生了極大的疑惑,使他到,在這座舉世無雙的木結構建築物之中,充滿了神秘和詭異。
他也隱隱到,自己來到這裏,並不是偶然的,他到有一張無形的網,已將他罩住,或是他已跌進了一個看不見的陷阱之中。
當這種覺越來越強烈的時候,他初來到那屋子時的喜悦,自然不免打折扣。
宋自然把他自己的心情,很坦率地告訴我,他道:“如果有什麼人,作了巧妙之極的安排,要我上鈎,用那屋子作餌,本來是足夠的了。但是當我發覺一切有可能是陷阱時,我也可以毅然舍屋子而去,不落入網中。可是┅┅可是┅┅那屋子不單是那屋子,那屋子之中,還有著┅┅黃芳子。”宋自然這樣毫不隱瞞地對我們道出心事,我和白素都很動。
我們自然都相信有一見鍾情這回事,也知道,人和物之間的情意,絕不能和人與人之間的情意相比較。
那屋子不能使宋自然上鈎,但是黃芳子卻能使宋自然心甘情願地去赴湯蹈火。
白素低嘆了一聲:“事先必有密的安排,但黃芳子未必是餌,而且,照看,針對的目標,也不是你,而是通過你,來進行些什麼。”她説到這裏,向我望來——從黃老太的言行看來,最終目標是我,顯而易見,所以我悶哼一聲,不表示意見,只是示意宋自然繼續説下去。
宋自然一天沒見黃芳子,心中牽掛,又由於想到了可能有不可測的陷阱,他格外想再見到黃芳子,所以,在晚飯之後,他來到門口,等黃芳子回來。
這時,他對這個俏麗得令他一想起來,就心口搐的女郎,可説一無所知,連名字也是從黃老太那裏聽來的,而且,也只知道“她到學校去了”什麼學校,在學校作什麼,他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會回這屋子來。
他踱過了空地,夕陽西下,漫天紅霞漸漸化為紫,他倚在木柵前,當暮四合之際,他看到一輛腳踏車,轉進了通向屋子的小路,車上的女郎,秀髮飄揚,身形窈窕,不是芳子是誰。
宋自然平絕非熱情如火的人,在陌生的女面前,更是拘謹得很。可是這時,不知是一股什麼樣的情,竟驅使他向前直奔了過去,著駛來的腳踏車,一下子伸手,抓住了車把。
在車上的芳子,也沒有過度的驚訝,只是睜著她在暮中看來,澄澈明亮的眼睛,望定了宋自然。
宋自然先是叫了一聲:“芳子!”接著,他全然不知這該説什麼才好,把住了車子的手,甚至在微微發抖。
接下來發生的事,也很是特別,和一般初相識的男女青年不同,對話頗是別出心裁。
芳子微笑着,她的笑容如同柔和的風,使宋自然的緊張得到鬆弛。
她發出了一聲低呼:“啊,我母親把我的小名告訴你了。”宋自然一聽之下,反應竟然是:“芳子是你的小名,請問大名是什麼?”這種反應,當然屬於“傻瓜”級,可是芳子居然很是正式地回答:“我叫黃蟬,對了,就是螳螂捕蟬的‘蟬’。”宋自然略呆了一呆:“好別緻的名字。”用“千里共嬋娟”的“嬋”來作一個女的名字,那是相當普通的現象。可是用”蟬曳殘聲”的“蟬”來作名字,那確然“很是別緻”(其實是“古怪”的變詞)。
當宋自然詳細説這一段經過時,我和白素都是聽眾,白素聽了這名字,眉心略蹙,向我望來。
我揚了揚眉,剎那之間,我想到的是這個名字可能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成語有關,既然姓黃,叫黃蟬,總比叫黃雀好聽些。
當時,我不知這白素有什麼特別的想法,白素也沒有更進一步的表示。
一直到相當時之後,我才知道白素當時,確然是想到了什麼的,那使我對她佩服不已。
當下,宋自然總算恢復了鎮定,自我介紹:“我叫宋自然。”芳子嫣然:“也是很別緻的名字——進屋子去?”當她揚著眉,這樣説的時候,宋自然如同遭到了電極,連忙鬆開手:“當然!當然!”芳子一側身,用一個極其優美的姿勢下了車,動作之悦目,令宋自然不由自主,發出了一下讚歎聲。
芳子推著車向前走,宋自然實在很想緊貼着她,可是又怕唐突了佳人,那一段距離並不長,可是芳子卻繞過了屋子,把腳踏車推到屋後一個相當遠的角落處停放。放好了腳踏車,她才解釋:“這車,是屋子中唯一的現代物件,我怕它破壞了整個屋子的和諧和完整,所以總要儘可能把它放遠些。”這一番很是不尋常的話,自然又令得宋自然衷心地歎服,他在發出了一連串表示欣賞的聲音之後,才道:“你也是現代人,卻和這屋子配合得那麼好。”宋自然在讚美芳子,芳子自無不知之理,所以她俏臉也大有喜悦之情。但是喜容卻一閃即逝,代之以一種很是惘然無助的惆悵,看了令人心疼。
宋自然不由自主“啊”地一聲,想問,又不知從何問起。因為從芳子的神情看來,她像是心事重重,大有隱秘,説來話長。
宋自然沒有硬要人家説出心中隱秘之理,所以他語又止。
而過了極短的時間,芳子就已經回覆了正常。
宋自然在向我和白素説到這一節時,用手在臉上撫摸了一下,道:“當時,我真以為芳子是一個古代的美女,不知如何,來到了現代,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茫然。”我和白素都沒有取笑他,因為在聽他講述到這裏時,我和白素,也有同樣的想法——一個古代美女,由於時空錯,到了現代,這並不是太不可思議的事。
而宋自然在不到一小時之後,再和黃芳子相遇,黃芳子換上了傳統的服飾之後,認為芳子可能是“古代美女”的覺,也更強烈了。
先是進了屋子之後,芳子直趨飯廳,在宋自然進食之後,顯然已有人收拾過,換上了新的飯菜,而且,一旁還有一個盥洗架,芳子來到架前洗了臉,漱了口,在飯桌前坐了下來。
宋自然明知不禮貌,可是還是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芳子在取起筷子之前,向宋自然一笑,宋自然覺出了自己的失態,漲紅了臉。芳子道:“飯後,如果你有話要説,請到客廳相會。”宋自然一疊聲地答應,倒退著離開,回到他的房間之後,手按在口,心頭好一陣狂跳,無法平靜下來。在房間中團團轉了十幾個圈,明知芳子沒有那麼快到客廳去,他就離開了房間。
這時,天早已黑了,屋子中並非到處都有燈光,整個屋子,都在神秘的黑暗之中,有一小段路,甚至要摸壁而行。
但客廳中卻有柔和的燈光透出來,宋自然還以為芳子已經到了,心頭又一陣狂跳。
及至進了客廳,闃無一人,宋自然才知道,那燈多半是黃老太準備的。想起這老婦人,也夠詭異的了,她在這屋子中,像是具有隱形的能力一樣,可以全然不見人影,但是卻又無處不在,把一切都安排得停停當當。
宋自然勉力鎮定心神,把等一會芳子來了,想和她説的話,先想上一遍。可是他立即發現自己的思緒亂成了一團,本不知這想對芳子説些什麼,那又令他更是焦急。
就在這種患得患失的情形下,他看到芳子走了進來。芳子換了服飾,是月白的緞襖。在恍恍惚惚之中,宋自然張大了口,直到芳子來到了近前,他才道出了一句話來:“你不屬於這個世上。”這句話聽來無頭無腦,可是芳子卻一聽就完全瞭解,她立時有了反應:“我當然是這世上的┅┅和你一樣。”宋自然有點手足無措,芳子了一口氣:“你和家母説了些什麼?”黃芳子的話,把宋自然自雜亂的思緒之中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