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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呼昅微弱悠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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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噤聲!”曠無象猛然回頭“永劫之磐”攪風掄出,半月弧似的鋭利風壓被空氣裏凝結的粒粒冰霜染現形,呼嘯着直撲獨孤寂而來!

十七爺咧嘴一笑,出格外發達的森森犬牙,信手解下間的瑚金細鍊,也不見他抬肩挪臂。

只聽嗡的一聲乍現倏隱,垂落地面的細鏈子發出零星的叮響,那道呼嘯而來的冰半月弧突然碎裂開來,瞬間汽化。

與其説它撞上什麼堅不可摧的無形防禦,更像被另一道眼難見的攻勢正面碾碎,以致屍骨無存。《敗中求劍》裏的〈刑衝〉一式,從來是當者披靡,沛莫能御的。

曠無象的注意力終於被引過來,臂錘再掄,突然在其掄掃的路徑之上接連爆開冰花,兵器、招式,乃至內力運使盡皆受阻。

這一下不僅揮之不出,反而退了一步。野人怒極而咆,聲動峯谷,音波所及,腳邊蜷曲的男童被推得滑前些許。曠無象正俯身,左肩“啪!”吃了一記,忙掄開鐵錘,誰知招未遞出,冰花再度於兩臂肩脅等處爆開,曠無象連退數步,吐出一口血唾,吼着擲出鐵錘,右手食中二指捏成劍訣,嗤嗤幾聲,以奇宮嫡傳《通天劍指》擊退了翩聯而至的瑚金鍊子,突破獨孤寂的攻勢封鎖,虎吼道:“死來!”灰影一晃,偌大的身軀挾着雪花凌空撲至,居然只比甩手擲出的鐵錘稍晚半步!獨孤寂以《敗中求劍》的第二式〈克破之劍〉搶佔先機,此招顧名思義,只消看過對方的招式路數,便能從中錨定破綻,搶先破壞其理路,猶如圍碁中的徵子。

獨孤寂的兄長獨孤弋漁村出身,不通文墨,學碁也沒甚耐,卻從最基礎的引徵之法中,悟出了這一式劍法義。

曠無象掄錘的手法獨孤寂已見過多次,以〈刑衝之劍〉粉碎月弧氣勁時,更摸清其運勁的習,又有《元惡真功》、《斷魔斧鑕》等同學自“惡斧”元拔山的武學打底,預測出手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直到曠無象拋棄兵刃,改使獨孤寂不的奇宮武學,才斷開〈克破之劍〉的壓制。惡招臨門,獨孤寂一個弓鐵板橋向後仰,額頭觸地,避過呼嘯而至的永劫之磐。

不及起身細鍊已出,絞住錯身而過的錘柄,虎一擰雙足離地,剎那間人錘易位,繞了一大圈旋掃而回的永劫之磐猶如飛鉈,橫擊撲來的曠無象!

這下攻守互易,常人至此唯避而已,可惜曠無象非是常人。纏着瑚金鍊的永劫之磐眼看要擊中他。

忽然狂風大作,暴風雪似以人錘之間急速壓縮的距離為中心,無預警地迸發開來,空氣凝結成冰,鐵錘被凍得慢下來,曠無象隨手一攫,掃開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也被凝在半空中,宛若毒蛇吐信的細鍊,轉過一雙野獸般的駭人眸。

獨孤寂難以動彈,彷彿也被堅冰所凍,一瞬間出現的暴風雪不但奪走了他的速度,凝住《敗中求劍》的第三式〈無從來之劍〉,還凍住趁兩人鏖鬥正烈,悄悄掩至抱走阿雪的應風

少年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間就動不了了,驚恐地瞠大眼睛,下一霎眼,野人的氅已至面前,應風甚至沒看清他是怎麼越過獨孤寂的。

“害我兒者…”曠無象嗓音嘶啞低沉,如在石板地上推磨鐵砂,令人頭皮發麻:“死!”

“死”字落下的瞬間,凝結的時間恢復動,應風避之不及,摟着阿雪縮成一團,以身相護,而獨孤寂重獲自由,不假思索,盡起十二成力,以指為劍,貫中而出!

這一劍毫無花巧,無論速度或勁力,均是前所未有,純的劍意超越遠近、形質、強弱乃至有無之限,縱使曠無象已達“發在意先”的境界,也只來得及提起錘子,直指野人口的劍意壓縮空氣,化出一枚實體劍尖“叮!”一聲正中錘身,劍形卻未消失,而是推着永劫之磐撞上曠無象膛,撞得他仰天釃紅,連人帶錘飛出。去勢之猛,腳跟不及離地,青磚上犁出兩道深溝,而獨孤寂甚至未曾移動半步。

〈歲運並臨之劍〉乃是前半部《敗中求劍》的殺着,追求在一劍之內的最大威力。歲運也者,歲乃年,運即運程,普通人在一生中,都可能會遇上所行大運干支,與年干支相遇而同,如丙寅大運撞上了丙寅年,吉者愈吉,兇者愈兇,這就是相書上所謂的“歲運並臨”

“並臨”二字,寓有重複、強化,倍力加催的意思。《敗中求劍》的第四式以此為名,乃單打獨鬥放對之時,前五式中最強的殺手鐧,但獨孤寂平生使〈歲運並臨之劍〉的次數屈指可數,料不到在傷疲迸、功力不足的情況下,集中神所發的一劍能純到這等境地,身臂未動,以意念便擊退了強敵。

氣力使盡心念一鬆,幾乎站立不住,單膝跪倒,只覺瑚金鍊子似有千斤之重,連動一動指頭都吃力。驀聽應風叫道:“來了…他又來啦!”十七爺悚然一驚,強提真元,一個箭步飛竄至二小身畔,見遍地凝霜劈啪爬至,霧絲被驟降的温度凝成了晶花,一丈開外已什麼都看不見,舉臂將應風護在身後,咬牙道:“躲你個王八羔!瞧老子一股腦兒全殺了!”渾身真氣鼓盪,衣發獵揚,落拓王爺劍指朝天,指尖如自雲外引來光,燦爛耀眼,難以視。

熾白的光華灑落結霜的青磚地面,閃爍着點點星芒如銀河,逐一映亮了霧霜籠罩的廣場,但仍未見得曠無象的蹤影。

獨孤寂真氣提至頂點,劍意陡升,再難遏抑,一聲斷喝,右臂揮落,周身以他靴尖所踏為中心,接連綻開十二道熾亮劍形,不住向前延伸。獨孤寂劍指一收,低喝道:“…去!”劍芒忽四向而出,瞬間一分二、二分四…無盡解裂,接連入霜霧中,颼颼聲不絕於耳,宛如萬箭齊

應風舌撟不下,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伸手,倏聽轟隆一響,彷彿那數也數不清的熾亮劍芒以極小的時間差中目標,以致聽來只有一聲巨響,眼前白花花的霧霜應聲散開,赫見知止觀的大紅宮牆之上,留下無數焦黑孔眼,兀自冒出絲絲熱氣,適才這落拓王爺所發的千百道劍芒既非眩目戲法。

也不是眼幻象,每一劍不但都是實的,還幾乎穿了厚厚的磚牆。(這…這卻是如何能夠?)此劍已遠遠超過少年對“武學”二字的想像範疇。

若適才霜霧後躲着一支百人部曲,哪怕俱是披甲執戈的朝廷鋭,雲撥霧散之後,也要通通被釘死在牆上!

奇宮四百年來到底有沒有過這樣的武功,這到底還能不能被稱作武功…應風從未有一刻如此際般茫然無措。

這式有個威風的名字,叫〈成災之劍〉,劍出成災,無可抵擋,乃昔年武烈皇帝獨孤弋為以一敵多,特別創制出來的劍法。

“不是把劍氣出去,而是要想像將敵人拉過來。”講解劍訣時,兄長輕敲着他的小腦袋瓜子,嗤笑道:“每道劍氣,都該是你意念的延伸。

但你一次能想着幾道劍氣?五十道?一百道?太麻煩了,我們又不是神或陶元崢那種讀書人,啥玩意都他媽記得牢牢的。我想了個法子:如果敵人少,你就想着把他們抓過來,串死在劍氣上。

若敵人多到數不來,你就想着縮地移牆,當成劍氣的靶,在這當中把他們串死…是不是很簡單?”獨孤寂花了大把時間悟練〈成災之劍〉,卻無法斷定自己究竟練成沒有,也幾未在實戰中用過,原因無他,從一開始的“劍氣是意念的延伸”他就做不到:出去的箭就是出去了。

一切控僅止於放弦的剎那,出則無悔,如何能延伸?至於“把人抓過來”、“把牆抓過來”云云。

就當是兄長隨口開的玩笑,多年來未曾認真看待,遑論鑽研。成災之劍雖威力絕大,在十七爺卻無用武之地,戰場上施放的千百道劍芒傷人時,是不分敵我的,殺掉的自己人搞不好比對手多,直到剛剛,獨孤寂才隱約抓到一絲竅門,他立身之處並非在廣場的中央。

甚至在面朝大道的一側連牆都沒有,只有松樹山石一類。獨孤寂心中念着的對手也非成千上百,只有一個不知下落的曠無象,況且。

他也決計不能傷到身後的應風和阿雪…意念所至,四散而出的劍芒繞過了二小,不分遠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內擊中了四周的界限。

唯有如此,才能確保曠無象無論身在何處,均無法躲開這一式成災之劍。這似乎與曠無象周身的凝冰異象有異曲同工之妙,獨孤寂無心思索是否與元惡真功有關,趕緊抱起阿雪,見男童雙目緊閉,面皆紫,手指輕輕搭上他的腕脈,只覺脈中寒氣人,如墜冰窖,奇寒真氣纏入五臟六腑。

一時間難以驅除,連阿雪何以並未便死,倉促間也想不明白,只得度入些許真氣,試以祛寒。誰知陽剛內力一入經脈,阿雪驀地大搐起來,整個人劇烈痙攣不止,差點咬了舌頭。

獨孤寂連忙收功,男童才又漸漸平息下來,只是呼微弱悠斷,哪怕下一霎眼便斷了氣息也不奇怪。

“這…這是怎麼回事?”應風先前抱他時便覺抱了團冰塊也似,見獨孤寂頹然放手,也替阿雪號了脈。

“那惡人…曠無象為何要如此炮製一名童子?他很討厭小孩麼?”獨孤寂搖頭。

“我不知道,但他想像自己置身冰天雪地。就把陽三月的通天壁變成這副模樣,有沒有可能他腦袋一糊塗,把阿雪當成了自己的兒子,想像他依舊活在長年冰封的雪域裏,阿雪便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