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53章喀喇喀喇地響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忽聽一人沉道:“…怎又是你!”白衣飄飄,卻在半空中自收了掌勢,穩穩落於十七爺身前,雖未出手攻擊,仍攔住他的去路,正是那綽號“天闕銅羽”的少年應風

獨孤寂瞥見他身後的鮮血殘屍,只問:“人呢?”其他弟子這才又掉頭圍上,卻遭應風喝止。

其中一人舉臂抹淚,咬牙恨聲道:“應師兄!那廝殺了我夏陽淵晏、玉二位長老,揚長而去。

此人隨後即至,定是惡人的黨羽,傾夏陽淵一脈所有弟子命,也要為長老報仇!師兄莫要阻我!”另一人施放號筒,餘人莫不切齒眥目,作勢一擁而上。應風舉臂道:“且慢!

此人是我脈魏…魏長老舊識,並非惡人同黨。倒是晏、玉兩位長老武功高強,豈能輕易被人殺害?”他一抬出那魏長老的萬兒,眾人便安靜下來,可見份量。為首的夏陽淵弟子定了定神,忍悲將經過説了。

須知龍庭山非奇宮所有,千百年來,山上諸多古剎名寺、道觀叢林,無不是經過朝廷封賞認可,這條徑與官道相接、十分氣派的入山大道,即為明證。

奇宮各系分立龍庭山諸脈,為陣法所隱,若不見你,恁是達官顯貴、布衣荊釵,尋常人是怎麼也見不到的。

武林人前來拜山,須于山下解劍亭通報候傳,奇宮亦非不通情達理,硬要扣下兵器才肯放行,只圖三分禮敬,聊表形式。

通傳後攜劍上山者比比皆是,較之他派無有不同。見奇宮中人,唯有這條門路。若持兵硬闖,通常打不過解劍亭那一關。

不幸來者武功高強,守亭之人竟不能阻,則龍庭九脈皆有陣法密徑連接入山大道,讓人輕易闖過地盤,不免墜了派系威名,這臉是萬萬丟不起的。

曠無象循桃花障而出,由此避開了解劍亭,首當其衝的便是夏陽淵。

“心鑑神魔”玉無葭、“金匱神魔”晏無方等現身攔阻,雙雙慘絕於曠無象之手,連隨行的五名弟子也沒能逃過。

獨孤寂察看屍體,玉無葭開膛剖肚,穿出身體的竟是他體內凍成冰錐的血,此際才正要開始融化,詭異非常。

而晏無方的半身肌膚連着衫袍,被硬生生剝下,出駭人的血肌理,殘存的另一半身軀卻有着極嚴重的凍傷。唯一合理的解釋,是有人先凍結其身。

而後才能將表皮連衣扯落,活活痛死了他。曠無象的情況遠比他想像得更嚴重。《元惡真功》號稱意念殺敵,可令對手死成腦中想像的各種死狀,説穿了,其實就是控真氣以為之,練到“發在意先”時,往往能於一念間達成。

但仍有脈絡可循,非是無所不能的妖術。若心中所想,與武功路數相差太遠,於《元惡真功》便是無用的想像,斷不能隨心所

然而,發了瘋的曠無象在這十年裏,心無旁騖地滯留在想像的北境之內,其真氣運行、乃至形徵於外,漸漸模擬成現在的模樣,因此穿得住厚重的人熊皮氅,絲毫不覺炎熱。

想像周遭冰天雪地,便在草木地上留下了融雪的痕跡。更有甚者,他的心念開始能影響對手,作用於自己以外的他人身上。

獨孤寂知道武功練到了極處,這絕對是做得到的,在兄長和武登庸身上,他看過極其相似的異能顯現。問題是:曠無象的武功造詣,是否已達到這兩位絕頂高手的境界?若真如此,世上還有誰能治得了他?

應風帶師兄弟們連夜趕路,總算在天亮前趕回龍庭山,不及安頓,命龍大方約束諸人於解劍亭,不令散去,以防長老合議傳喚。

自沿大道趕往知止觀,才撞見夏陽淵眾人與獨孤寂發生衝突。少年於始興莊認識這位落拓的王爺,雖不過半天光景,卻是親眼見過其能耐。

能讓陰人瞬間土消瓦解的頂尖高手,為何此際忽然變了臉?突然間,遠處傳來銅鐘聲響,急如雨墜,眾人無不變。

獨孤寂回過神來,猛然轉頭:“在哪裏?”應風急道:“是拏空坪!我帶你去!”語聲未落,已被獨孤寂扯得飛起,兩人眨眼間便消失在山道的盡頭。

***起伏平緩的青磚大道繞過一處小小塘坳,明鏡般的埤塘水面映着青天雲,靜謐至極,襯與塘邊一座琉璃飛檐的巧致涼亭,美得有幾分不真實之

應風領着獨孤寂轉入了涼亭後的一片樹林,七彎八拐,眼前赫然一開,出連綿的建築,烏瓦白牆,櫛比鱗次,竟是別有天。

居間的廣場上,十數人散立不動,周身覆蓋着厚厚的冰雪,袖底袍角凝出細白的冰渣鍾,場邊發出警訊的銅雀鍾漸漸靜止,敲鐘之人不但被凝成冰柱,更攔中絕,兀自凍在鍾亭內的半身出頂部暗紅的悽慘斷口,曲折錯落,猶如折斷的鹽柱。

曠無象出身拏空坪,但此地不僅未喚醒其心智,反令野人大開殺戒,顯然與廣場四周散落的繩網煉球,以及幾牀被破壞殆盡的巨弩有關…

與反應不及的夏陽淵不同,拏空坪若視曠無象為擅自闖入的外敵,何必拿出繩網等捕具應付?殺了也就是了,想活捉曠無象,定是認出了他的身份。

應風四下張望不見有人,揚聲道:“風雲峽弟子應風,求見錢長老!哪位師兄行個方便,通傳一下可好?”

“笊魔”錢無罄雖是金鱗綬,近年於知止觀的長老合議十分活躍,上頭的師兄們樂得把對外聯繫、管理派系的瑣事推給這位青壯派師弟,應風與他算是互動頻繁,金綬也不如紫、白二綬位高,料想吃排頭的機會小些。

連喊幾聲無人回應,獨孤寂甚不耐,吼道:“媽的!沒個話事的滾出來,老子踏平你們的狗窩!”渾厚內力所至,彷彿整座山谷都晃了晃。

靜得片刻,坡上高閣之內,有人自兩扇緊閉的窗牖後顫聲道:“應…應師兄,錢長老敲響警鐘後,不幸被惡徒所殺,其…其餘長老不知去向,我等亦遍尋不着。”應風揚聲問:“可有派人通報知止觀?”窗户後再無聲響,不知是默認沒有,抑或是羞於啓齒。獨孤寂冷哼:“縮頭烏龜!”應風又愧又怒,偏生又難置一詞。

正覺無地自容,忽聽遠方山頭轟然一震,足下之地隱隱晃搖,獨孤寂濃眉陡軒:“是曠無象!他卻是怎生到了忒遠的地方?”應風心念一動:“本山五峯八脈之間,除有小徑相連,相傳亦有陣法可通,他必是利用了這些術法設置的秘密通道。”獨孤寂聽出蹊蹺:“相傳?所以你不知道?”少年臉微紅,辯駁道:“我知道風雲峽有一兩處這樣的術法機關,可不清楚別人家的情況。”多説無益,獨孤寂重又將他挾起,循聲追去,趕到驚震谷時。

只見遍地屍首,留守谷內的三名長老罹難,據弟子説,曠無象舉錘往大殿角落虛敲一記,忽然便不見了蹤影。聽他們的口氣,並不知此處有術法設置。

“那曠無象怎麼知道?”獨孤寂忿忿不平,撮拳擊地:“他用飛的,咱們只能靠兩條腿…這樣下去,神仙才追得上!”

“也未必。”應風抱臂沉,一時陷入長考。

“我見過一幅本山氣脈圖,説地氣蜿蜒有如龍蟠,夏陽淵為龍尾,拏空坪與驚震谷分別為左右腹趾…看來曠無象是按氣脈走勢而行。

術法設置向與地氣不了干係,此一節絕非巧合。”獨孤寂會過意來。

“照你這麼説,他想去的地方,便是氣脈的終點?”

“五峯八脈之中,以風雲峽和飛雨峯的地勢最高,風雲峽若為龍口,飛雨峯便是犄角。”應風蹙眉:“但説最緊要的地方,應是居中的主峯通天壁,以俯瞰的龍形分佈來比喻,差不多是龍爪撮拳握心之處,為滿山靈氣所聚,不惟知止觀,護山大陣的陣樞也在那裏。”獨孤寂一愣。

“要去那裏,直接走入山大道不是最快麼?”

“所以才説想不通啊。”應風有些着惱:“我怎知瘋子在想什麼?”兩人速速離開驚震谷,返回通天壁的山道,不多時便已登頂,聞名天下的道傳叢林知止觀果然金碧輝煌,巍峨壯麗,歷經四朝無數帝王的修葺,遠觀如一座具體而微的髹金宮城,矗立於絲絲雲霧間。

連習於富貴榮華的落拓侯爺見了,也忍不住喃喃道:“你們奇宮的頭兒敢住這樣的地方,不怕被人説要造反?”話裏無半點譏嘲諷刺,倒似真覺不可思議,衝口而出,還帶點兒忠告的意味也未可知。應風失笑,最終還是忍住了,只淡道:“這個知止觀,不是我們的知止觀。”正要邁出步子,獨孤寂忽橫臂一攔,冷道:“那廝非同小可,我顧不上你。你若跑得不夠遠,小心糊里糊塗把命丟了。”山嵐刮落,吹散周身瀰漫的白霧絲,金殿前約莫百丈見方的青磚廣場上,一名披銀熊大氅、身子微佝的野人垂落鐵錘,閉目側耳,似乎正傾聽着什麼。

結了層薄薄冰霜的腳邊伏着一名衣着單薄的男童,忒遠的距離,看不見男童幼弱的背脊有起伏否,卻不是阿雪是誰?

曠無象一現身,廣場上的氣温陡降,連頭都被雲霧所遮,光影褪去,所見無不是灰濛濛的一片。

獨孤寂活動活動肩膀,不快不慢朝野人行去,靴底踏碎冰渣,喀喇喀喇地響,活就是個隨處找人搭話的無聊懶漢。

“兄台,你這身皮氅子哪兒買的?好看,我想給我媳婦兒也買一件。”聲音並不特別響亮,但即使聽在遠遠退走的應風耳裏,清楚得彷彿貼面而出,顯然用上了“傳音入密”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