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答之不上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輕易結束自己的生命,會覺得對不起那些沒能回來的人。除投入宗脈事務,練武也是極好的移情之法。驚震谷的絕學《呼雷劍印》。
在奚無筌手裏有了突破的進展,他從掌管人身經脈相的四大玄關入手,假道合兵,以成雷霆之勢。
四大玄關中,只丹田氣海自古為玄門正宗所恃,餘下如足陽明胃經的“足三里”、足太陰脾經的“三陰”及任脈的關元等,皆非練氣之用。
奚無筌強練真氣於此,積累成勢後,再打通提取運使的路徑,不免損傷天元,以致形貌未老先衰,遂將心得譜寫成卷,存於谷中書閣,立下“非披青鱗綬以上,不得翻閲”的規矩,以免弟子好高騖遠,反揠苗。
以身試功,不惜勞損,打破多年來一籌莫展的困局,令他贏得驚震谷上下一致的敬意,於奚無筌卻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換作是歲無多,他一定也會這樣做吧…奚無筌如是想。
而歲無多傳授的《飄蓬劍寄》,他從未有片刻擱下,甚至到通天閣找那部據説“八百年沒人翻過”的秘笈。
從木架深處出陳書之際,青年毫無來由地哭起來,淚水塵污沾了滿臉。有一段時間,通天閣最乏人問津的“雜”字部角落,成為青年釋放情緒的秘密所在。
歲無多對他的指點本無保留,毋須秘笈,也能自行修習內功。某,奚無筌在下層發現一本有趣的小書,儘管內容荒誕,所附圖籙卻勾起了奚無筌的好奇心。
躲藏在無人見得的角落飲泣聲、懊悔深恨,並不能填補內心的巨大空,他需要更多的謎團。
在派系事務與瘋狂的練功之外,持續佔據每一個無眠之夜。有什麼比一無所知的新領域更難更合適的?書寫描摹一向是奚無筌的強項。為通解《絕殄經》…那本破爛小書,毫不意外地有着故作高深的怪名字…堪比天書的內容。他花在通天閣“數”字部的時間越長,所閲越發深,雖無助於破譯《絕殄經》,卻由此打開了一扇新窗。符籙、術數與武學看似風馬牛不相及。
他卻能一以貫之,成為兼具三者所長、又不受三者所限的獨門技藝…廣場中變亂一起,遊無藝、曲無凝等五名陰人亦隨之而動。勝機稍縱即逝。
儘管奚無筌的寄物附勁之術怪異難當,以一敵五仍嫌勉強,沒等歲無多下令,五名同自陰曹地府還陽的師弟換眼,齊齊繞開地面沙字,無聲地撲向奚無筌!
身形甫動,驀地沙字一晃,沖天而散“方書古字多”五字間彷彿憑空拉起繩網,陰人身形微滯,順勢被揪在一塊,彷彿纏入其中,當先一人失足踉蹌,五人俱倒,如絆枷鐐。
從倒地的姿勢與方向,依稀可見“方”字一勾、“多”字一撇等,直至五人臂腿觸地,氣字才終於消散。奚無筌出筆疾點,半空中兀自映着金光的“陽”字朝五人摔去。
陰人們不及復起,以身硬格“轟”的一聲氣字迸散,眾人摔出七八尺外,狼狽不堪。遊無藝一抹嘴角黑血,怒道:“豈有此理,這是什麼妖法!”曲無凝冷冷道:“雖不知他如何辦到,然而確是術法無疑。驚震谷一脈不以奇門遁甲、符籙術數見長。他從哪兒學來這身本領?”餘下那枚泛着金芒的“山”字浮空輕轉,美則美矣,不知藴有何等殺機,誰也不敢妄動。奚無筌面無表情,一擊得手旋即轉身,筆尖曳風微顫,飛也似的掠向跪地不動的歲無多!擒賊先擒王!
“嘖,歲師兄説得沒錯,除了變老變醜,連心都變黑了,陽世十年,真他媽這麼難熬麼?”遊無藝哼笑道:“曲無凝,趕緊破陣哪,要不老大死了可怎麼辦?”嘴上説着。
卻不似真的着緊,看戲的意味不言可喻。曲無凝睨他一眼,冷道:“遊師兄若想考較我,直説便是。此地無有陣圖,何必裝腔作勢?”撣了撣膝腿,正起身,一瞥那“山”字仍在,終究選擇了按兵不動。不遠處歲無多哈哈大笑:“你們這幾個王八蛋!想我死了。
等着搶女人麼?誰來助我,今夜教他幹個利,要幹哪個都行!
“奚無筌疏眉一軒,咬牙低喝道:“渾帳!”橫裏一條雪酥酥的身子撲過來,藕臂分張,了雙尖翹腹圓、沉甸晃搖的玲瓏椒,擋在歲無多身前,美豔絕倫的臉蛋渾無表情,似以堊泥捏就,冷冷道:“要殺他,先殺我!”正是憐清淺。奚無筌心中一痛,眼前絕美的體彷彿自夢中走出,不覺意茫,但他很清楚是怎麼回事,磨礪如鐵的心志絕不動搖,袍袖一拂:“讓開!”不改拾奪陰人之首的盤算。這下並未用上真力,恫嚇之意大過制敵,憐清淺不閃不避,玉臂扣轉,宛若水鳥撲翼。
正是落鶩莊嫡傳的擒拿術“鶩下驚濤手”昔情濃,兩人牀笫間也曾以此為戲,多半還是調皮多變的深雪兒起的頭。
此際重見,恍惚依稀,奚無筌想也不想信手拆解,兩人貼臂纏轉,雖是單臂打雙,不消片刻,憐清淺的兩隻小手已被封於前,牢牢摁入盈間。
“你要殺他,就先殺我。”玉輕啓,呵氣寒涼,香息一如記憶中曾,只是多了股若有似無的故紙氣味,説是枯葉蘭焦亦無不可。
奚無筌半閉着眼簾,多期盼這一刻永不結束,無奈戰場之上温情何藉,沉道:“你的傳音入密,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省去這等無聊做作,認真廝殺如何?”內力所至,憐清淺耳中如綻焦雷,縱以陰人之軀,剎時亦五內翻湧,玉腿一軟,趴入奚無筌懷裏。歲無多笑道:“我很認真啊,你不知道一箭雙鵰有多麻煩。”自憐清淺的香肩之後,出一雙殘毒獰惡的血瞳。奚無筌福至心靈,不及閃避,抱着憐清淺轉身,肩胛間一陣鋭痛,半截紙劍穿出膛,所附之勁被他體內的同源內力悉數抵銷,難傷身前的深雪兒。歲無多“嘖”的一聲,運勁拔劍,卻只奪回後半截。
異物離體,奚無筌踉蹌兩步,仍環抱玉人,創口噴出大蓬血箭,潑了憐清淺一臉。
“奚長老…”驚見此幕,廣場各處傳來嘶心裂肺的叫喊,應風、龍大方等奮力回頭,另一廂殭屍男子終於起身離案,在折返的徒兒護持下趕過來。
幾名正與山賊村民困戰的持劍弟子間嚎哭聲大作,一時卻難以殺出重圍,哭喊益發淒厲,令人不忍卒聽,似是那名被弟子們喚作“小師叔”的少年平無碧。
歲無多本擬一劍將這對苦命鴛鴦串成串兒,未料奚無筌雖看破此計,仍選擇犧牲自己,顫巍巍地起身,活動活動受創嚴重的身體,嘖嘖笑道:“嘴上硬的,你還是做了最蠢的選擇啊。
不錯不錯,這才是我認識的無筌師弟,見你變壞了,我不知有多傷心。”奚無筌面白如紙,全憑意志不倒,見他近,摟着憐清淺不放,勉力舉起玳瑁筆:“莫…莫來…”無奈肺臟穿,難以成句,開口全是氣音。
歲無多半截血劍一揮,將他右手拇、食二指連同玳瑁筆削斷,隨口道:“別擔心,中陰土連你破損的心房都能修補回去,區區兩指頭算什麼事…咦,這是什麼?”俯拾斷指,見半截斑竹筆管內滾出一小段玉,用的是上等青玉,其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籙,溝槽裏填滿褐跡漬,一看便知是涸血。
輕佻的陰人之首難得斂起戲謔,心念電轉,忽恍然。
“我就説你的寄物附勁,豈能練到這等出神入化之境,原來是在筆中用上了陣法。
這上頭所刻,連我都看不懂,你驚震谷的術數向不如我幽明峪一脈,看來這十年你可真沒白活。”奚無筌的寄物附勁固然高明。
但功法有其極限,不能如變戲法般隨心所,他為破譯《絕殄經》,讀遍通天閣內的術法專論百餘卷,才想出以筆為陣、以內力氣血為陣基,以沙塵乃至空氣等微小之物為媒介的法子,預先在玉刻上數種術法陣籙,空寫或蘸取血涸、金粉、五毒砂等不同之“墨”搭配不同的功法,便能啓動陣法,使寫出的“字”生出各種相異的質克敵。
便是術法高人、書寫名家,乃至通寄物附勁的好手,都無法解釋奚無筌是如何辦到。無怪乎歲無多等縱有陰人體質,復與他同門習藝,在奚長老的筆下仍討不了好。
奚無筌出氣多進氣少,全憑一念不倒,連斷指疼痛亦都不覺,聽懷裏傳來一把悉嗓音:“筌郎…筌郎?”勉力凝眸,懷中之人仰起小臉,眉目依稀,深憐密愛,披面血污亦不能掩,彷彿回到分離時,忍痛微笑:“我…我在,深…雪…”憐清淺撫摸他眼角嘴角的皺紋,微眯星眸,兩道痕滑落面頰,哽咽道:“你怎麼扔下我,一個人變老了?”奚無筌身子一軟,被伊人抱住,垂淚道:“是我…不好…”憐清淺以頰相貼,閉目道:“不許道歉,你有什麼錯?你總是這樣。以後不許再道歉了,明不明白?”卻止不住淚。
這幾下兔起鶻落,所有人都驚呆了,梁燕貞眺望二人深情坐擁、直視戰場如無物,悲喜難,半天才發現關竅,急急回問:“那女陰人…怎麼突然變好了?是不是歲無多那惡人又用傳音入密,教她使什麼陰謀詭計?十七郎,你快救救他。
“獨孤寂搖了搖頭。
“不是傳音入密。你沒見他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那女子恢復神智,沒人比他更吃驚了。”梁燕貞一看果然是,益發糊塗:“那是怎麼回事?”獨孤寂對醫藥所知,不武學範疇,答之不上,本能望向貝雲瑚。少女撫頷沉:“奚長老的”喪心結“之毒,本就得自憐姑娘,十年來未曾發作,或已自生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