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格外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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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陽只能在染毒初期見效,一旦時拖長,毒又變,以致無藥可解,他們也只能駐守在村落裏,避免盜賊再回。
同時將那些中毒已深的可憐女子隔離,並持續嘗試新的治療方法,直到“陰人”出現,打破了短暫的平靜假象。遇襲的那一夜,歲無多本不知道自己在跟誰打。
他被一股大力撞得穿破夯土薄牆,滾入一家農户倉庫,彷彿有半間屋子壓在身上。滿眼金星未褪。
那物事又咆哮着掀飛了壓住他的磚梁,歲無多本能抓起農具敵…那是整晚他做得最對的一件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村子的,回神時天已矇矇亮,遠方地平線竄起濃煙。
他認出是村子的方向。大概只有一半同伴逃出,三人帶傷,臂上留有幾條淒厲爪痕的撐得較久,被咬傷的人則蜷成一團,渾身筋也似,發出駭人慘叫,連壓都壓制不住,整整痛苦了一個時辰才嚥氣,過程堪比凌遲,活着的人無不汗淚縱橫,疲力盡,彷彿也死過了一回。
村裏完整的屍骸不多,全是殘肢,散發出可怕的臟腑臭氣。中毒女子渾身沾滿鮮血,有的呆呆坐在地上,泡在失的屎裏,有的失神胡亂行走,也有啼哭或狂笑的,活生生一幅工筆描的煉獄圖。歲無多砍死了對敵的陰人,用鐮刀並着鋤頭將腦袋斫斷。
就着天光一看,發現是之前過手的山寨賊首。這廝的武功差不多是讓歲無多踢着股玩的程度,昨夜那犀象般的怪力、虎豹般的捷,簡直就是請神附體,完全沒有道理。
“陰人”並不主動攻擊染毒的女子。少數身亡的,下陰開裂得不忍卒睹,身軀四分五裂,推斷是心神已失,自跑去與“陰人”求歡,遂被當成了餌料處置。陰人像追着他們跑似的,此後幾乎每夜,都必須和這樣的怪物戰鬥或對峙。
儘管傷亡數目不似頭一夜慘烈,仍無法阻止同伴的減少,他們需要一座堡壘。能在夜間閉守、抵抗蜂擁而至的鬼物,易守難攻的不落之城。
“…去遊屍門總壇如何?我聽説那裏囤積不少糧食武器,遊屍門不及運用,便已覆亡。五島七砦也無力佔取,就算有人,多半是賊一類,容易應付。”提議的奚無筌是驚震谷一脈。
在山上時歲無多與之不,非是無意遊,他在驚震谷的朋友多了去,而是此人閒雲野鶴,意在山林,竟連自家師兄弟也不怎麼稔。
奚無筌會趕赴漁陽,實是大出歲無多的意料,並肩作戰以來,漸覺此人品行端正、外冷內熱,在山上該頗受埋沒吧?驚震谷也不是什麼好地方,破事成堆。一門“呼雷劍印”練不出鳥來,不會換別門練麼?偏生老傢伙都是死心眼,益發削尖腦袋往裏頭鑽,苦的是底下的年輕人。
奚無筌格不愠不火,不利修習剛猛一路的功夫,這是連傻子都明白的道理,卻未必練不得內功,正如水有洪汛的猛暴,亦有觴之巧。歲無多遂將所學悉傳,裨補其闕。
“‘飄蓬劍寄’本非幽明峪的獨門,通天閣我記得有秘笈的,八百年沒人翻過,灰塵比書還厚。”他笑着對奚無筌説:“但‘萍劍引’就是我幽明峪獨一份的絕活兒啦,三丈之內,直線衝刺的速度獨步天下,人去如劍,出則無悔,便在幽明峪,也不是誰都會的。
咱們若能生離此地,切莫在人前輕易使出。出了事,倒楣的可不是我,我自江湖逍遙,你得自己擔待。”奚無筌猶豫起來“這…不合山上的規矩,還是不要了罷?”
“武功不嫌多。”歲無多大力一拍他的肩膀,幾乎拍得他立足不穩,豪笑道:“有命回去,你再把它忘了罷。若死在這裏,再合規矩又有個用?”奚無筌一想也是,遂不再言。得有心人點撥。
他武功進步神速,也可能是生存所迫,加倍發潛力,其他幾位驚震谷的師弟本領不濟,接連犧牲,只有奚無筌了過來,漸成團隊的中砥柱,儼然是歲無多以下的二把手。
奚師兄在眾人心目中既不同以往,他的提議,自是無人反對。常伏地宮並非建築在地底,而是在環形的峽谷壁上挖出宮室,出入僅一條狹窄通道,外接鐵橋深壕。
吊橋似是毀於戰事,寬逾兩丈的壕溝被汲幹了水,着幾雙手合圍細的巨木,稍具輕功基礎者勉強可過。甬道內,抬頭只見一線天,猿鳥亦無從飛縱“易守難攻”絕非説説而已。
而地宮裏除了發生過戰鬥的地方,還殘留着血跡和折斷的刀劍等,不見半具屍首,多數房間保留着常使用的模樣,也有足夠的乾糧飲水。
他們在此地待了大半個月,每晚利用臨時湊合的陷阱機關守住通道,斬殺循聲而來的陰人,遠比在村莊野地要輕鬆許多。
奚無筌甚至發現藥室囤有大量的硝藥引信,足夠炸平一座小山,許是遊屍門的殘存部眾與敵同歸,不知何故不及佈置運用,谷內環境陰涼乾燥,得以保存至今。
發現不對的那一天,是歲無多指派三名腳程最快的師弟,出藏形谷求援,他們帶入地宮的受害女子約有十數人之譜,沿途收容的老弱婦孺則倍數於此,加上十名奇宮弟子,食水的消耗本身就是問題。
所攜信鴿在陰人襲擊的頭一晚便損失殆盡,自此與龍庭山斷了聯繫,山上既不知有陰人,自也想像不出此間形勢的嚴峻程度。退萬步想,陰人若持續增加,是可能湧向南方的。龍庭山看似天高皇帝遠。
與此渺不相涉,也可能在一夕之間陷入鬼物包圍的絕境,於情於理都應儘快回報。三名信差中,有一人很快就回來了…以陰人的模樣。
他渾身佈滿可怕的撕咬痕跡,每一處都是深可見骨,整個人幾乎散架,可想見被包圍的慘狀,而他手裏拖着的斷臂,則屬於同行三人中另一位師弟所有。
陰人畏,表示信差們直至太陽下山,都未出其活動的範疇,以致入夜後慘遭襲擊。歲無多親手斬落陰人的頭顱,連同屍骸一併拖入谷中,與其他犧牲的師兄弟同埋。一直以來總是大聲談笑、鼓舞眾人的歲無多。
突然變得沉默,花幾天時間勘查谷內地形,了套攀爬工具,某天夜裏,與奚無筌登上峽谷頂端,直至懸崖邊。
就着扔下崖的火信,奚無筌瞧得頭皮發麻,差點力坐倒…數百名…不,興許超過千名的陰人,蜂擁着擠在地宮的入口,試圖越過乾涸的壕溝障礙。
然而只有極少數得以成功。陰人們在平地上行動迅捷,施展輕功縱躍也不成問題,但不知為何,似乎對高低段差明顯的壕溝束手無策,前緣不斷有陰人被擠落幹壕,在溝底如蛇蟻蟲蟲般亂爬一氣,他們每晚對抗的,不過是這其中的一小撮而已!
在大半個月的時間裏,周遭的陰人被谷中生人引,不斷向此地集結,屠滅外圍僅存的聚落之餘,連帶製造出更多陰人…
以受屍毒染的死傷之人,十中約有一二變異的比例計算,受這場陰疫波及的百姓與江湖人,已逾萬人之譜,形同憑空消滅了一座小縣城邑。
如今,谷外的鬼物已匯聚成海,到了施展輕功一晝都無法離的境地。兩人在崖邊並肩無語。
直到魚肚白慢慢浮,陰人倏如水般退入林中石後,有遠有近,轉瞬無蹤,彷彿澆灌蟻,傾巢而沒。
“我們放火燒了沿路每一座林子…它們白裏不能見光,對不?”奚無筌沒發現自己揪緊了歲無多的袍袖,喉音乾澀嘶啞,空的眼眸迸出異光,像抓住了一浮草也似,幾乎將袖布碎。
“這樣一來就能逃出去了!這個法子一定能行…一定能行的!”歲無多轉過血絲密佈的眼眸,連反駁都擠不出多餘的氣力。帶上受害的女子和老弱婦孺,他們的腳程有信差的一半就不錯了。
哪怕放火燒了所經處的陰人藏身地,假設悉數消滅好了,至好也就一半。入夜之後,剩下的陰人…隨便想都有幾百頭…起身襲擊營地,左右是個死。
即使捨棄拖累,結果也不會更好。以歲無多和奚無筌的腳力,也不過略勝三名信差一籌,若他們遇襲處不是陰人活動的邊界呢?
“你知道我們不能這樣做。”歲無多的聲音聽來很疲憊,憔悴的形容也是,彷彿一夜間老了好幾歲。
“我們得消滅它們。全部。”歲無多是對的。
不到一個月內,陰人已屠滅了萬餘人,製造出近千名同類。照這個速度,整個天下化陽世為冥照、遍地行走着嗜食血的活死人,也就是數年間的事。
或許十天半個月後,陰疫便已傳入東海,縱由此間逃,更有何處可去?歲無多的法子,出乎意料地簡單大膽。
“先把硝藥埋在通道里,再用土方填平壕溝,放它們進來。”他以竹籌在黏土堆成的地宮模型上比劃。
“所有人爬到峽谷頂端,待陰人悉數進入,咱們‘砰’的一聲炸坍通道,把它們困在谷中,待頭一出來…”兩隻手“啪!”一擊,眾人俱都瞭然於心。
“若它們鑽進壁上的屋室怎辦?”一人舉手。
“據我觀察,陰人在打鬥時雖也能掠高竄低,一旦面臨高低落差甚大的障礙,卻無法任意上下。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從現在起,眾人兩兩編組,從最低一層的屋室開始檢查,確定沒有能夠聯通外界的密門暗道,再將門窗封死,我們住到第三層去。
料想這個高度,陰人也爬之不上。”大夥都笑起來,同行的婦孺也因為有自己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格外起勁,高昂的士氣甚至反過來染了奇宮的“恩人”們,沒有多餘的時間心力頹唐喪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