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魚死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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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風心中一動:“難道她是希望滿霜下殺手,來個魚死網破?”要是“應風”在此間,他絕對會想盡辦法先保住那枚解藥,最多就是失信於莫執一,待穩住葉藏柯之後,回頭再找個理由殺掉顧挽松…以羽羊神作死的格,不用擔心沒有生事的題材。
更何況還有許多事須從此人嘴裏撬出。羽羊神是一定得殺的,但要問明白了才能動手。如他圖謀奇宮什麼、山上還有多少內應,用什麼把柄控制了冰無葉等,且不説這些情報牽連重大,甚至是價值連城,就為後高枕無憂、毋須再擔心血甲之傳找上門,都不能輕易殺之。
他猶豫着要不要開聲勸阻,又擔心適得其反,平白刺了女郎,忽聽言滿霜冷道:“你們全都錯了,我其實不在乎他是死是活。
憑這點微末本領,上門一百次我能殺他一百次,就像夏夜蚊擾,你總不會盡把世上的蚊子全都殺了,那是瘋子才做的事。”她環視眾人,忽然揚聲:“但他沒有能耐抓我入降界,代表這是別人所為。不知此人是誰,不知此人何在,就算殺了顧挽松。
那人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我頸後設下連心珠,忽然將我投到某個陌生境域裏,再去玩另一場‘遊戲’,我都尚且如此,你們呢?哪個敢説自己能逃過?”踏前一步,長杆戟指:“我不殺他,我會他説出來,誰來、拿什麼都攔不住,你想讓他多留幾個部位,毋須勸我,該當勸他!”
“…你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丫頭。口氣忒大,不怕閃了舌頭?”聲隨夜風至,颯颯搖紅影,聲音居然是從庵內傳來。
一抹高?麗影似從廊底行出,頭戴紗笠,懸赤劍,裙裾間隱見腿雙修長。襟口鼓脹成團,不住彈顫如,居然是名身材惹火的女子。
在場美女如雲,並不缺豪,除卻好身材隱於衣下的滿霜,鹿希雙峯渾圓堅,莫家母女俱是又大又軟、手十足的沃,連阿妍也十分有料。
但在此姝前無不相形見絀,她的豐肥,不全是由結實的蜂襯托出來,而是原本就極富。
考慮到身量幾與男子同高,視覺上較莫執一更驚人的豪,實際尺寸怕不是瓜實一般,比應風的腦袋要大得多。
應風意外地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血脈賁張之,回神只覺強大的威壓撲天蓋地而來,身軀本能繃緊,瞬間進入備戰狀態,而那異樣的股慄始終未去。
或許和一縷淡淡的血腥味有關,他從後門進來時,一連穿過三進宅院,雖沒功夫一間一間仔細瞧過,並不覺得屋內還有其他人,在女郎開聲以前。
就像完全不存在似的,只能認為眼前的人氣勢是她刻意放出,如利劍鞘橫置,當者莫不膽寒,而越至近處。
她的黑紗竹笠、海棠紅衫淡紫襦,乃至披覆的銀繡黑氅等漸失其形,只餘純粹的壓力。應風在轉開視線前的最後一瞥,是她蜂後晃過的燦燦銀芒。
(白…白髮?)白到沒有一駁雜的及長髮,僅以一彤豔的大紅帶子束於末端,與血的劍柄劍鞘是她全身上下唯二的正,紅到有些刺目。言滿霜自被揭穿“玉未明”的身份以來,不僅行事直來直往,毫不拖泥帶水,在嘴上更是絕不饒人。恁此姝殺氣如何純,沒打過也不知高下,沒有氣沮於前的道理。
她卻像是忽然啞聲也似,緊盯着來人,應風發現她竟微微顫抖,不知是憤怒或恐懼。怪了,應風心想。
莫非滿霜…與此人有舊?忽聽一把喑啞闇弱的嗓音笑道:“你總算肯出來了,拖拖拉拉半天,老子這隻眼,你拿什麼賠我?”竟是癱在柱底的顧挽松。
“我本來沒打算出來的。”女郎冷冷説道。
“你説這兒有條漏網之魚,值得我跑一趟,但你這廝滿嘴胡言,正事沒幹成一件,我原本是不信的,沒料到真有好東西。
只教這丫頭取你一隻眼,算是抵了擾我清修之罪,小懲大戒,望你下回長些記,莫再重蹈覆轍。”合着若未見着她口裏稱的“好東西”便要眼睜睜瞧顧挽松死。
她的聲音脆快利,十分動聽,果然開口又更添韻致,並未刻意壓低嗓子,也不似莫執一般嬌慵嫵媚,黏糯如,是冷得很有味道的那種,令人忍不住揣想黑紗之下,會是何等的花容月貌。
顧挽松低頭啐了口血唾,咧嘴笑道:“你找了忒久都沒找着,我特別給你備在這兒,怎麼説也是很有心了。
誰想得到堂堂水月停軒門下、永貞祖師最鍾愛的小弟子筠縵師太,竟是洛總鏢頭那千嬌百媚的老婆陸氏?
“我連她的私生女兒都替你找了來,這下子要維護師門清譽可就省事多啦,一劍兩命,毋須奔波,將知曉你在大桐山殺害筠靜師太,暨同行六名筠字輩師長。
在湖陰楓林驛殺害筠莊和她的弟子,幾乎清光筠字一輩才得上位等醜事的所有人,全都埋葬於此,豈不是方便得多,杜掌門?”
…
她是…“紅顏冷劍”杜妝憐。
(原來她便是掌水月一脈的杜妝憐!)顧挽松這手是破罐子破摔,聽女郎的口氣,怕也不會給他好果子吃,但這番話説將出來。
這名身段惹火的女子若真是杜妝憐,除了把與聞者殺掉之外,想來也沒有別條路。至於她事後如何炮製作死的羽羊神,已不關死人的事。只一處尚有疑義。
杜妝憐乃永貞首徒筠心師太的弟子,入門早於陸筠曼,連年紀也大着兩歲,算來此際應是四十四、五上下。這般婦,恁如何悉心保養,也決計不能是這樣的身材。
陸筠曼養尊處優,年過四十也不得不顯出婦人體態。未至不惑的莫執一,再怎麼富有少女氣息,也無法維持青最盛時的體型,總有些許歲月痕跡…當中並不全是不好的,如沉甸甸的袋摺子、肥美梨等,自有少女所不及的魅力。
以應風多識麗人的眼光,這名黑紗白髮的女郎最多不超過廿五,曲線、步態同鹿希和莫婷應在同一年段,若非發育豐,徹底去少女的青澀,光以線條緊緻程度,年齡説不定還要下修,説是杜妝憐的徒弟還差不多…
據聞其徒許緇衣芳齡廿二,恰恰是這個年段。女郎終於來到高檻前,人尚未跨出,濃烈的血腥氣撲面而來,紅袖一揚,一物“啪!”飛出庵門,骨碌碌地滾落階下,曳開一條烏赤血路。
及至停止滾動,才從浸濕的亂髮間透出一張瞠眼吐舌的扭曲面孔,赫然是陸筠曼!洛雪晴眥目張口,卻叫喚不出,被鹿希一把摟住,如小貓般牢牢箝在懷裏,以免她糊里糊塗上前,枉送了命。
應風腦中一片空白,料不到守了整夜的無乘庵,竟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首現犧牲,她是什麼時候來的,如何下得毒手?怎…怎能這般無聲無息?
“…蠢貨。”自稱“杜妝憐”的黑紗女郎冷道,不知罵的是顧挽松抑或陸筠曼。
“這種女人,不配我跑一趟。還好你值。”紗笠斜轉,竟是對言滿霜説。
“當我在鄔家莊清點屍體,怎麼數都少了一具,換作旁人興許就算了。無奈我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想起不見的是一名小小的女娃兒,被我一劍穿心,也許是掉到海里被魚吃了。
“後來在楓林驛殺筠莊,又是少一具屍體,同樣是女娃,雖覺蹊蹺,始終沒把兩件事串在一起,白白費了這十五年的時間,沒想到被我一劍刺穿的女娃居然沒死。
讓人把那封匿名信送到斷腸湖、讓‘言滿霜’骨灰得以回鄉的,是你罷?”言滿霜冷冷抬頭,輕聲道:“到鄔家莊那年我十四歲。也不是小女娃了,只是瞧着像而已。”杜妝憐點了點頭。
“是《天覆神功》的復原異能救了你麼?很好,非常好。真是太好了。”黑紗一掀,竹笠沖天而起,搖散的燦然銀髮間,出一張絕不超過二十歲的俏美容顏,銀眉沉落,眸光陰冷,姣美的紅微微揚起:“我不及問蠶孃的,只好來問問她老人家最愛的小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