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揮空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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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毒要練進身之中,運功即出,平素不影響起居飲食,絕非泛泛之傳,恐怕得往派七玄之類的魔道頂峯,還得往最核心裏尋去,才有機會得到。
即便如此,選擇也不會太多。刀鬼撕下小半幅衣?裹傷,以靴尖挑起擬劍“唰!”一指跪地的葉藏柯。
“你的‘夜龍纏’是何人所傳?真是修玉善呢,還是洛乘天?”
“都不是。”落拓漢子即使臉白如屍首一般,笑起來還是很招人恨。
“我研究洛宅後園的打鬥現場,猜了個七七八八,按刀劍痕跡還原招式這種小事,還是能做到的。
你指使喬歸泉洛夫人火化遺體,洛總鏢頭十有八九是中毒而死,這毒功或毒藥,還特別不能見人。兩相對照,傻子都能猜到是這般情形。”羽羊神的頭盔無論材質或做工,均非凡品,按理不應輕易毀損,實是洛乘天與葉藏柯的“夜龍纏”俱砍在同一處,新力壓着舊創粉碎了結構,才裂成兩半。葉藏柯的“夜龍纏”若學自修玉善或洛總鏢頭,不見得能砍在同一處,除非是按洛乘天應對此人此招所留下的痕跡,還原了招式,才有如此近似的結果。
沒有了羊角盔的遮掩,誰都能看見刀鬼圓瞠雙眼,血絲密佈的瞳眸中,明顯出既不甘心又難以置信。
甚至是濃濃的嫉妒憤恨,滿不願接受自己苦悟多年、連邊都摸不着的門中秘奧,有人光看痕跡便能復現,威力竟不在天之驕子的洛乘天之下。
他若為嫉妒殺的洛乘天,又該拿眼前之人怎辦?可恨!該殺!鏗的一響,揮落的擬劍反彈回來,眼前忽來一具玲瓏浮凸的嬌軀,魚皮密扣的夜行衣非是漆黑一片。
而是紅到透紫的冶麗深濃,短褐下裹着一雙渾圓緊緻、肌束虯鼓的修長美腿,轉槍臂的俐落動作,使飽滿肥碩的雙丸躍如奔兔,瞧得人口乾舌燥,心猿意馬。
若來人所戴的不是羽羊盔的話,簡直就是男人最完美的夢。
“羽羊神今夜發出召羊令,是讓咱們來幹這種事的麼,竹虎?”同樣呆板的機簧聲,同樣滿是倨傲蔑冷,仍能聽出是女子口吻。刀鬼橫劍擺出接戰的架式,冷哼:“那要看你是站哪邊的了,辵兔。”***(召羊令…羽羊神今夜,居然對無乘庵發出了召羊令!)應風聞言變,庵內諸女的反應卻不甚相同:洛雪晴母女相顧茫然,儲之沁則難掩憂懼。莫婷未曾經歷降界,對羽羊神的理解和忌憚總隔了一層。
但也知如黑衣怪客和羊盔女子這樣的高手還有兩人未現身,情況可説是糟糕至極,不微蹙柳眉。
鹿希那美得極有個的貓兒臉上一片淡漠,彷彿戴了張生漆面具,明明沒甚表情,瞧着卻還比前度更陰沉。滿霜美眸一眥,芒暴綻,嘴角又浮現那抹小巧細折,竟有幾分躍躍試。
應風暗忖:“莫非她是打着卯上四名羽羊神的主意,將降界的首腦一網打盡,徹底了結此事?”但莫婷並未替她取出頸後的‘連心珠’,受制於人,豈有勝算?
不對。一定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莫婷對他毫無保留,可以當作“連莫婷也不知曉”而莫婷與言滿霜唯一的分歧就在於連心珠的處置,想來鹿希定是由此入手,與滿霜揹着莫婷制定了第二套計劃。
問題在於:她們打算怎麼做?由“應風”詢問或可得知,但鹿希和滿霜決計不會告訴韓雪。
他正想對莫婷使眼,暗示她到一旁説話,忽覺兩道冷冽視線投來,刺得他有些疼痛似的,卻是鹿希。
她有意無意擋在二人間,莫婷尚未與他對上眼,又被洛雪晴母女引開注意力,那晚的奇異夢境浮上心頭,應風五味雜陳,既焦躁惱火,又無法直率地厭憎起她來,便已決定對莫婷一心一意。
他仍無法討厭那張彷彿嘲諷着一切的貓兒臉,倒不如説正因如此,擺過往的應風沒有了恨的目標和驅力,越發想知道她意何為、何不遠走高飛,這裏還有什麼值得她留下?
那必定關係重大,由此應風益發焦躁不安,卻毫無頭緒,此刻鹿希瞧着比誰都陰鷙,完全不是記憶裏渾身上下充滿魅力的嬌慵女郎。
直到她突然圓瞠美眸,應風從她未及開聲的形辨出“小心”二字。中毒跪地的葉藏柯身後,忽傾城不知何時掩至,無聲無息擎劍,待眾人察覺之時,已到了斷首絕命的瞬間!
葉藏柯擲出的命運之骰,在最危急的關頭,開出了令人哭笑不得的結果。這份貼地潛行的本領堪稱化境,極靜轉極動的揮劍亦無懈可擊,忽傾城在近百場的公開決鬥中從未使過此招,只在無有目證的僻靜處殺人時才用,正為保持“出則必殺”的隱密和威力,不讓任何潛在的對手有機會提防,而無人知曉的殺着,連名目都不需要。
忽傾城以此招攔斬殺的對手,多到足以讓他練成“斬骨無傷”
…
骨頭不是斷劍的元兇,肌、臟腑,乃至封於人體之內、仍保有高度活力的濃稠血,都能讓極速揮斬的利劍為之一頓。
這一息間的阻滯,足夠使未盡的內外勁力加諸於極小的一點,瞬間折斷百鍊鋼,反震的力道甚至能扭傷手腕,或令頓止不住的身臂劃過斷劍,造成重創。
忽傾城不惜在眾目睽睽下亮出秘招,可見勢在必得。這份決心讓他瞬間進入某種近於“無”的狀態,就算斬的是石樁甚至鐵柱。
忽傾城似乎都能聽見那極鋭極薄的“唰!”穿物異響…劍刃上並未傳來絲毫阻滯,彷彿連空氣都被切開。從“無”中歸返的忽傾城,準備好接熱血潑面、頭顱飛旋,豈料那廝卻回過頭來,灰白的瘦臉似還笑了笑。(落、落空了!)…怎麼可能!
“名動兩湖城的風劍客”不過是忽傾城心打造的形象,在決鬥者乃至“百決無敗之人”的身份之前,他先是一名經驗老道的殺手。
在劍法未成時便已開始殺人,忽傾城踏步一頓,連脊帶劍刃反向而回,爆出刺耳的“喀喇!”輕響,眾人只能眼睜睜看他旋劍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逆向迴轉,二度斬落!
葉藏柯笑容倏凝,映於劍刃的歪斜面孔一瞬間放大,頸畔冷鋼令人悚慄,卻連寒顫都來不及打,他終究低估了“時雨風”忽傾城。
十七爺曾對他説,《元惡真功》有三層境界,須得依序而成:先是“所見即所知”這是連結官(見)與心識(知)的第一步,再來是連結身心的“所思即所至”終至“所即所成”將影響的範圍,從自身擴延至外界諸物,於焉神功大成,能以心念輕易殺人。
“…説是這麼説,你小子是練不成的。”十七爺笑乜着他,與其説輕蔑,更像是調侃,易的少年並不覺得有想刺傷人的惡意。
“你這人太實誠了,你的世界一板一眼,方方正正像個箱子,這樣的人練不了《元惡真功》。”葉藏柯都聽懵了。方方正正、一板一眼的世界…有什麼不對麼?十七爺哈哈大笑。
“我運《元惡真功》時,眼中所見無不歪斜扭動,顏像潑料又落進水裏似的,融淌。有時能看見聲音,有時又能聽見影像…這樣的世界你能想像麼?”的確是不能。
十七爺把他的茫然和失望全看在眼裏,叼着草稈怡然笑道:“所以你別想着練成,練成了怕是要瘋,練到‘所見即所知’就行了。
這對打架有大助益,練了也不虧。”少年訥訥點頭。這些年來混跡江湖,刀頭血,掙下“赤水大俠”偌大名聲,葉藏柯於生死俄頃間多有體會,終於明白十七爺的苦心。
“所見即所知”是他這種無門無派的野路子最強的武器,便不運真功,經年累月下來的眼力和身體協調,已遠勝於他手過的名門正傳,更利於實戰中偷師應變,至於簡招式提升威力等好處,那是更不必説。
他更依賴這種伴隨而生的手眼身技,而非《元惡真功》自身,原因無他,僅僅是運使“所見即所知”的行氣法門,便會在不知不覺間心生狂氣,直鼓爆膛,回神才發現“抒發”無非是各種令人難以接受的狂悖之舉,傷己傷人,毫無益處,索封藏。
葉藏柯甚至覺得,當年十七爺的狂態説不定非其本心,而是受真功所累,畢竟連他都成了這副吊兒郎當的懶憊模樣,此非葉藏柯有意為之。連飲酒和睡女人的習慣,都是為了轉移練功的後遺症才養成,忽傾城的潛行術確實絕,直到出手前葉藏柯都沒發現。
然而殺氣畢竟難以盡掩,老十三揮劍瞬間,猝然爆發的殺氣像在葉藏柯耳畔硬生生炸開一座山。
無數晨昏的揮汗苦練、無數次生死搏間所積累,無論懂或不懂的,驀地突破了框架,盪成完美和諧的一霎,身體和及頸的勁風、劍刃,乃至殺氣內息等忽然同一,如水溶於水中,天下間一切武道醫道之理都無法解釋,血之軀如何能在這樣的情況下貼刃側倒,又如柳條般彈回,快到眼難辨。
映於刃上那一笑,是葉藏柯既錯愕又覺離奇,竟致笑出,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忽傾城竟練就逆斬之招,揮空瞬間,又循原本軌跡逆掃而回,光是“頓止反轉”一節,對筋骨骼的傷害就難以想像,差不多是以脆弱的脊,承受自身所發之力兩倍以上的壓迫,要如何習練而不致殘?
看來我的無心積累,最終是敗給了有心的積累啊!葉藏柯苦笑。千鈞一髮之際“颼!”一道匹練銀光撞正劍脊,恰恰戳在承力之處,呼嘯而來的劍掃應勢偏轉,如遭巨槌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