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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乃至皇宮大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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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近乎完美的阿妍,少女身上的不完美處毋須刻意審視,俯拾皆是,如過於剛健的肩頸線條,便與緻超凡的五官頗有扞格。

雖藏在裙裏瞧不見,但以少女的身量,似難期待她有雙長腿,下盤更可能同肩頸一樣,亦是結實有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但她那不似活物般的空靈,連阿妍的美貌也無法壓勝,瞧着瞧着,便忍不住懷疑起“世上真有這樣的人”來。

少女乍見自家院裏鬼祟地躲着一男一女,原本鳳片糕兒似、眼角微翹的美眸眯起來,又更接近鳳眼些,盈盈眼波宛若夜霧星海,瞧得人細悚難,竟有點狐仙的味道。應風忽然覺得。

她其實很適合畫上眼影。青的、紅的、金銀細粉…應該都極有味道,彷彿在枵空的人偶中注入妖氣,立時便活轉過來,出無比媚豔誘人的尤物真身。

脂粉未施的素淨少女不知他心中綺想,空淡淡的眸光在兩人身上巡梭片刻,忽揚起嘴角,這一笑果有勾魂奪魄之威,立時讓阿妍的美貌看上去像是隻能遠觀、不可褻玩的無聊擺設。

但也不過是一霎,回神應風見她打了個手勢,示意二人藏好別動,驚疑未定間,少女已至茅檐下拉開柴門,將兩人擋在門後。

門外美婦柔荑虛懸,不知是想敲第三回,或提掌轟開。阿妍的姨娘果然很美,也確實很年輕,在應風看來,她明顯比養尊處優、毫不顯老的陸師叔更小,肯定不到四十,説“風韻猶存”是過火了。

本是風華正茂,眉目間隱約看得出阿妍的輪廓,只是論相貌少女更美,論英氣卻是‮婦少‬穩壓一頭。阿妍不只説話像她,姨娘的颯烈健才是她不自覺仿效的對象,但仍差得太遠。

婦人似也被少女殊異的空靈氣質所懾,愣了一愣,半天説不出話來。

“請問,有什麼事麼?”少女的聲音聽着頗甜糯,卻比想像中低沉,是再刻意些便像撒嬌的濃膩,她卻無意如此,呆板的語調加深了“人偶”的印象。

美婦定了定神,飛快打量她幾眼,笑道:“我在找一位女扮男裝的姑娘,穿白衣裳的,面容很是俊俏。你可能看出她是女兒身,或以為是為翩翩佳公子,有沒瞧見這樣的人?”

“沒有。”少女幾乎在回答的同時便關上門扉,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卻未聞袖臂破風,而美婦在柴門全掩之前“啪!”伸手抵住,同樣快如閃電,柴門竟晃也不晃,完美抵銷了少女施於門上的勁道,彷彿是故意把門扉推到手裏,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再叨擾片刻行不?”美婦笑道。

“不行。”少女拒絕得乾脆俐落。

“我家丫頭沒吃完,你已打斷過一回。”話才剛説完,屋裏隱約傳出嬰兒啼哭,甚是清亮有力。

美婦雖未曾懷胎生育,也是幫忙姐姐帶過孩子的,覺得哭聲不似口技偽裝,嚇了一跳,蹙眉道:“是…是你的女兒麼?”見少女年紀輕輕,打扮也非已嫁的婦人模樣,孩子什麼的也太匪夷所思,倉促之間不及細想,衝口問出。

“是我妹妹。”碰的一聲閉起了柴門,拉上橫閂,徑往屋裏走去,卻未閉起屋門,僅回頭時瞥了應風一眼。青年會意,仍抱阿妍縮在門邊牆影下,不敢輕舉妄動。

那茅屋內十分狹小,沒了門扉的遮擋,似能一眼望進底牆,幽暗的屋室裏並置着兩具搖籃,少女從其中一具裏抱起嬰孩,練地以單臂環託,坐在桌邊用調羹舀起一小匙糜,仔細喂入嬰兒口中,哭聲轉瞬歇止。

閉窗無光的暗室,身穿黑襦的少女,怎麼想都是令人骨悚然的組合,映入眼簾的畫面卻全非如此:她發出無意義的逗聲響,練而專注地哺餵嬰兒。

這時候的少女表情極為鮮活,是活生生的、充滿童心愛意的真人,嬌寵地望着懷中的小生命,能強烈受兩者間的羈絆聯繫。

橫亙在少女與世界當中的壁壘,似乎暫時被移了開來,讓人相信她是會哭會笑、會愛會恨的,而非是一具做工巧的美麗人偶。

美婦在柴門前佇立良久,才轉身離開,牆外跟着響起錯落的腳步聲。兩人鬆了口氣,癱軟似的坐倒在牆底,相視一笑。

阿妍被他握在掌裏的綿軟小手,不知何時翻轉過來,與他十指握,應風察覺她掌心全是冷汗。

“你姨娘這般疼愛你,”應風安撫似的笑道:“就算被抓回去,料想捨不得打你板子,不用這麼害怕。”阿妍瞪他一眼。

“你傻啦?我是怕姨娘對你…”一時説不下去。

把他的手握得更緊,片刻才道:“姨娘不比姨父,我的心事從來瞞不了她。要被姨父撞見,還能以言語矇混,最多就是撒撒嬌,沒什麼大不了。

“但姨娘不一樣,她只消看你一眼,便知我…她是決計容不得你的。你忘了麼?那時候我説要走。

除了不想你繼續待在龍庭山受人欺負,也是因為姨娘起了疑心,繞圈子打探我是不是認識了什麼人,有了別樣心思。我是瞞不過她的,姨娘早晚會知道。”她握住少年另一隻手,四目相對,俏麗無雙的小臉上神情凝肅,微顯青白。應風此前窺視過她許多次,從未見過她如此憂心。

“女子比你想得心狠。一旦下定決心,我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阿妍輕道:“我姨娘是很好很好的人。

她極疼我,不容許我的人生有絲毫差錯,遑論重蹈我孃的覆轍,若知有你的存在,她定會殺了你的。你可知十幾二十年前。

在平望都提起‘潑天風’虞龍雪這名號,多少央土武林豪傑亦為之膽寒麼?”***“天下武功出東海”不是隨便説的。

白城山以東的一府廿九郡百廿六縣,號稱東洲文明之始,研武學已逾千載,遺有神功無數。西山民風剽悍,南陵百花齊放,亦有可觀處。

央土恐怕是天下五道中,武藝最不發達的地方,排名還在抵禦外族第一線、深受東西武脈影響的北關之後,令“央土武林膽寒”云云,只怕作不得數。但應風偏偏聽過“潑天風”虞龍雪之名…在評書裏。太祖武皇帝駕崩後,二子密山王、羽淵王年幼無德,兼且北關未定,羣臣遂敦請時任大將軍、中書令、北關道三府總制、徵北大都督的定王獨孤容,以皇太弟身份繼位,改元“順慶”有趣的是:原本不肯臣服的北西諸藩,在順慶皇帝登基後,一個個像下水餃似的歸順聖天子,百姓都説定王徵北那幾年,德行化了這幫軍頭,除開少數幾場戰事,雙方都沒怎麼打,北地早在悄悄恢復,乃有如今的欣欣向榮。

這話反過來講,可就不好聽了,但獨孤容天生是當明君的料子,為人所不敢為,上位沒多久,民間便有《説巡北》這樣的評書傳開來,講述順慶爺登基前征伐北關未定之地,不忍見百姓膏鋒鍔、填溝壑,遂率文武僚屬,微服潛入民間傾聽疾苦,順便摸清各藩不肯歸順的理由。

評書裏的北關諸藩多半不是壞人,有的忠於故主,有的身負奇冤,多為貪婪作惡的屬下所矇蔽,而結尾處無一不被順慶爺的寬大襟懷所動,痛哭涕,易幟來歸。

韋太師叔説,古今帝王中,十九八九是不讓百姓議論的,妄議時政都能整成死罪,況乎議君父?但獨孤容是個明白人。

他坐了兄長的大位,堵不了天下人的嘴。橫豎都得讓人説,乾脆整點娛樂高的。都説官方造謠最為致命,《説巡北》有磅礡的戰爭場面,各種兒女情長、陰謀詭計,足以滿足聽眾的需求。狂打貪官惡藩之臉,嚴懲居間上竄下跳的小人。

除了老百姓大呼痛快,順便警示新朝小吏一把:今時不比往,犯在聖天子手裏,仔細汝等狗頭。

過往只能偷偷議論的事,如今在大庭廣眾下説,不僅呼朋引伴增添樂趣,還帶説學逗唱,比市井耳語動聽百倍,而評書裏除了劇情所需的若干虛構人物外,要角全是時人,格外地新鮮刺

“潑天風”虞龍雪,便是《説巡北》中人氣極高的角,被描述成一名愛穿紅衣、武功高強的奇女子,不只刀法超卓,更能百步穿楊,多次搭救順慶爺一行人,最後更加入了隊伍,擔任順慶爺的護衞。

小時候應風總覺得她該嫁給順慶爺當皇妃,以致聽到後頭虞龍雪與順慶爺的文膽健南先生越走越近,儼然是要被配成一對時,氣得連瓜子糕點都不吃了,彷彿被人了滿嘴的死蒼蠅,那份難受迄今記憶猶新。

“她最後嫁給袁佑了啊。”韋太師叔居然還惡意暴雷,完全不給人活路。

“嫁的時候袁佑還不算太老,一個是新朝顯貴,平步青雲,一個是俏美紅妝,收拾了師門叛徒。

正是意氣風發,平望都傳為佳話,沒提兩人年歲硬生生差了一十八。你想不想知道他們有沒生娃?”生…一點都不想!男童臉都氣歪了。

回過神時還偷偷掉了眼淚,心裏像有什麼活地碎裂開來,散得滿地狼藉零落。接掌風雲峽後,應風常出入通天閣,才知虞龍雪出身的“猿臂飛燕門”乃央土武林少有的、具有真才實學的一方異數,從地緣上看,此派該被歸入北關武學源,雖以刀法開宗,於藝上的極致鑽研,才是它們傲視武林的本,是故象徵張弩彀弓的“猿臂”二字,還置於象徵刀法的“飛燕”之前,可見一斑。

猿臂飛燕門興於金貔一朝,於前朝碧蟾朝發展到極致,一度成為北方武林的魁首,門中英遂入央土,遍及軍旅行伍、世家門閥,乃至皇宮大內,因而在異族鐵蹄入侵,白玉京付諸一炬的同時受到毀滅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