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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握住柳玉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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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數數兒是最好的。”胡媚世總是似笑非笑,説什麼都是雲淡風輕渾不着意,從她倆還混跡街頭、餓三餐飽一頓時便如此。

難怪是她繼承了胡姑娘的名字身份,沒有人能比媚世扮得更空靈出塵,宛若原主。

“數數兒最簡單。先從簡單的做起。”一,二,三…十五、十六、十七…你什麼時候能再拍拍我的肩,説夠了韭丹,數到這兒就好?

“…掌門人好。”清脆的少女喉音將女郎喚回現實。鹿韭丹從容抬頭,見是兩名慈幼院的丫頭,卻從懸壺局的方向來。

這些在院內長大的女孩,平跟着弟子們幫忙打雜、照顧年幼的弟妹等,還沒有正式登堂傳功、領受花名,簡單説就是尚未決定將來要分配到哪裏的儲苗。

也不忙着盤問,頷首微笑:“好,都神。怎地不見其他人,只剩你們兩隻小貓?”她在仙觀向是少女們傾慕的偶像,有人敬佩掌門人武藝高強,深受鄰里鄉人敬重,定下了追隨仿效的志向,也有純是欣羨、愛慕掌門人美貌的。

少女們得她回打招呼,難抑雀躍,聽掌門人語出詼諧毫無架子,幸福得快要昏死過去,嘰嘰喳喳爭着説:“今兒蘇師叔升堂問診,都喊去幫忙啦。

玉骨姐姐讓我們別待太久,還得回院裏幫忙做飯。”鹿韭丹噗哧一聲,趕緊抿住笑,見兩小瞠目結舌,一本正經道:“那還是聽玉骨姐姐的,吃飯最大。”衝她倆眨眨眼睛,這才邁步前行。

身後爆出少女們的驚呼竊笑又急急抑住,麻雀似的歡快低語漸行漸遠,終不可聞。鹿韭丹明白小女孩的花花心思,媚世總嫌她不夠莊重,也縱容她偶一為之,當年她們瞧主人和胡姑娘就是這模樣,但蘇芳好…丫頭們口中的“蘇師叔”

也擺譜過了頭,鹿韭丹幾能想像她好不容易擺慈幼局,取代媚世坐於堂上,欣受求醫百姓簇擁呼告的那份得意,莫名地厭惡起來。

蘇芳好原也是胡姑娘栽培的替身之一,但武功醫術、見識手腕與媚世差太遠,胡姑娘豈能容忍如此平庸無能的“半身”?

而媚世和被栽培來扮主人的自己不同,一直都是最出類拔萃、形神兼備的“胡媚世”就連與她競爭的對手也無話可説。

鹿韭丹總想着她倆終要被拆散,主人會拔擢一名更合適的“鹿韭丹”與媚世搭檔,用以行走江湖,不料主人卻選了她。為此鹿韭丹願為主人死,就和媚世一樣。

被淘汰的蘇芳好去了慈幼院,其搭檔白芳瑤則留在風花晚樓,如今也是獨當一面的“白姨”了。

甚受胡姑娘倚重,非是蘇芳好這般高不成低不就的半吊子可比。鹿韭丹一直以為白芳瑤最終會成為“鹿韭丹”降界開啓之夜,玉霄派的九淵使正是在蘇芳好的眼皮底下被人走,無論驛館中的鹿韭丹,抑或莊園裏的胡媚世,都無法監控百里外的仙觀,這是誰的失職一目瞭然,本無從抵賴。

雖説以羽羊神之能,不該寄望蘇芳好能阻止陰謀家,事實上當她察覺有異,也立即飛報主人和胡姑娘,才能及時追索,但蘇芳好這般迫不及待取媚世而代之,徑以玉霄派的二把手自居,其人其行也夠令鹿韭丹噁心了,(你沒覺得自己有責任麼?

對於那些個回不來的人…)心情沉重的鹿韭丹停下腳步,緩過氣來,伸手推開知客房的門扉。

房內端坐的少女迅速起身行禮,沒有表情的絕美臉蛋瞧不出心思。少女身高不遜男子,俐落的梅旅裝將窈窕修長的身形襯托得更出挑,肩寬窄,渾圓結實的筆直長腿尤其引人目光。

鹿韭丹擠出微笑擺了擺手,拉開板桌對面的長凳坐下。這比對柳玉骨説“你坐罷”或“不必多禮”有效得多。

果然姿容出眾的豔麗少女依着平的習慣掀杯斟茶,雙手捧過,也跟着坐了下來,靜待掌門人的訓示。鹿韭丹轉着陶杯子並未就口,其實是還沒想好要同她説些什麼。

胡亂應付幾句,囑咐她遠行早歸云云,心裏又過不去,氣氛遂陷入窒人的死寂中。柳玉骨是她收的頭一批弟子,兩人相差十歲,連稱姑姨都勉強,長姐幼妹或許更貼切些。胡姑娘從沒打算培養柳家姐妹做半身,實際上也不合適…除開身長不説,柳玉骨的容貌本做不了任何人的影子。

資賦平平,也非揚名武林的料,更別提那把又臭又硬的拗脾氣。這頭倔驢便拉進風花晚樓也做不了花魁,只會得罪客人,平添不必要的麻煩。

對於要把心愛的大弟子送入降界,鹿韭丹曾試圖説服主人收回成命,説得主人都有些動搖,最後是胡姑娘拿定主意,至此再無轉圜。

“她最有機會熬過去,”當時媚世勸住她,不讓找胡姑娘求情。

“你要相信玉骨。”鹿韭丹迄今仍是處子,或因她是主人的半身。

在這方面受到額外的禮遇,但她知媚世早已不是。關於女子體的種種銷魂妙處,是媚世手把手的教會了她。

儘管如此,鹿韭丹從不敢問她經歷過什麼,也學着不去忌妒那些得以享用她身子的可恨男子。媚世未向胡姑娘再三求情,定有她的理由。芳華正茂的玉霄派掌門從回憶的漩中浮起,放落陶杯,緩緩開口。

“我們都失去了重要的人。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説我能完全瞭解你的悲痛。玉蒸是好孩子,你帶她回故鄉去,落葉歸,下輩子莫再漂泊無依,轉於江湖之上。

“柳玉骨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養頤家莊園毀於大火的那晚,玉霄派一共折損了三個人,除被羽羊神指為降界目標之一的“紫華痴客”胡媚世,還有擔任九淵使者的玉茗、柳玉蒸等兩名弟子。

事後遍尋火場都沒找着三人屍體,也許是燒得不成人形,不知散碎於何處。倖存的柳玉骨等被主人救回,甦醒後全員伏地,自請死罪,説是在降界中殺傷二師傅。

彼時雙方隱蔽身份,戰間無暇言語,待發現鑄下大錯,二師傅已身受重傷,回天乏術。玉茗是在主屋的混戰中為燕無樓所殺,柳玉蒸則到眾人在瀑泉小亭外失去意識前,都還跟着小隊一起行動,但主人與胡姑娘平明時搜索戰場,卻始終沒找着柳玉蒸,只能認為少女不幸罹難。

以當夜戰況慘烈,連被譽為“風雲峽麒麟兒”、一路在降界過關斬將的應風也力戰身亡,玉茗和玉蒸的武功算是同儕中的後段,香消玉殞固然不幸,但其實並不令人意外。

鹿韭丹聞報不敢大意,所幸這仍在胡姑娘事先考慮過的各種情況之內,好生安撫後,與蘇芳好分工合作,將眾姝分隔開來,一個一個單獨問話,判斷柳玉骨之言大致屬實,才回稟胡姑娘,靜待主人的裁示。

後,少女們被帶到觀裏的密室…她們從不知自小生長的環境裏,竟有這麼個地方,等待她們的,是一名頭戴羽羊盔、身段玲瓏曼妙的紅衣女子,即使是最眼拙的人,也看得出此人的身形衣品,與掌門人宛若一模印就,鹿韭丹與蘇芳好在此人之前,只能恭謹垂首,馴似綿羊。主人。

這兩字就這麼自然而然地浮上心頭,無須贅言闡釋。

“一直以來辛苦你們了,起來罷。”羽羊盔中透出的聲音,與惡夢開場般的兑換之間所聞並無二致,語氣卻無半點相近之處,明顯非是自稱“羽羊神”的降界之主。

“我受惡徒脅迫,不得不派你們進入降界,經歷煎熬折磨,這是我的無能。”蘇芳好微轉向前,翹着蘭指抱拳躬身,話頭接得分毫不差:“我等之命,俱是主人所賜。

就算肝腦塗地,不過就是還了主人而已。子女報天地父母的恩情,豈非理所當然?”你就算肝腦塗地,對主人也毫無益處…鹿韭丹忍住冷笑的衝動,跟着轉身抱拳,做足樣子給少女們看,她們對刻薄碎嘴的“蘇師叔”未必有好

但蘇芳好與鹿韭丹起碼這時是一邊的,兩人肩負着染、浸透,最終説服弟子們,甘心為主人和胡姑娘效命的任務。萬一不幸失敗。

就得把這些長歪的劣苗處理掉,以免遺患。玉霄派仙觀的設置,最初是穩定而有遠見的一着棋。只要花上十年的工夫,從鄉里和江湖雙管齊下。

就能憑空創造出絕妙的掩護:這個門派的源清清楚楚,絕非虛構,卻不會有突然上門要分一杯羹的不肖旁枝,無有宗門之累,遑論權爭。

無論怎麼追索,都找不到它與風花晚樓有任何的關係,身家乾乾淨淨,而有了充足的銀錢支援,成東海一方名門大派,也就是遲早而已。為此。

儘管鹿韭丹和胡媚世沒少灌輸弟子異於世俗的貞觀念,卻無法從小洗腦,讓她們為主人不惜一命,誓死效忠。這是為了讓仙觀看上去更像個正常的武林門派。

而不是風花晚樓的掩護或分支。羽羊神的橫空出世打亂了安排,胡姑娘雖未明言,但鹿韭丹和胡媚世都猜測那廝是循玉霄派找上門的,送入降界的人選不能和風花晚樓扯上關係,以免暴主人柢。

思來想去,也只能犧牲這批弟子,造成眼前進退維谷的窘境。鹿韭丹連命都可以不要,殺掉朝夕相處、十年提攜的弟子又算得了什麼?

但她們身上充滿了她和媚世共同創造的珍貴回憶,如果可以,鹿韭丹不想親手粉碎這一切。密室中除了此起彼落的息,還有若有似無的格格細響。

那是柳玉骨捏緊拳頭的聲音。少女們的視線全集中到她身上,彷彿等玉骨拿主意,一如既往。

主人轉過身來,緩緩拿下了羽羊盔,出一張風韻猶存的美麗面孔,握住柳玉骨的手,撫着她蒼白手背上繃出的青絡,彷彿要將傷口撫平也似,哽咽道:“沒能保住你妹妹,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