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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要不退出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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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即使有罪,你並不是壞人,她最好回濮陰找小葉,哪怕正是你狠狠破壞了他倆可能有的一段良緣,你還是會這麼想。後無論梁姑娘發生何等不幸,或落江湖,或淪落風塵,你會歸咎她沒聽你的話回濮陰…”

“…住口!”獨孤寂低聲咆吼,硬生生在夯土牆按出兩枚鏤空掌形。貝雲瑚眸光一斂,宛若實劍的燭之鋭剎時收隱,又回覆先前那種淡淡悠悠。

而不經意間暴的些許少女叛逆隨之無蹤,彷彿青無敵的體內,藏的其實是隻蒼老的靈魂。

獨孤寂無法分辨在中翻攪的,是憤怒、恐懼,還是“我是好人”的薄弱假面被拆穿後,蜂擁而上的羞慚與愧疚,正想扳回些許顏面。忽聞“格”的一聲窗欞輕撞的聲響,鋭抬頭,見住的那間上房窗紙微晃,不知何時被人拔了閂。

在晨風裏咿呀搖擺,隨即房中響起一陣足弓踏過樓板、窸窸窣窣的衣布摩擦聲,然後才“砰!”甩門而出。左右廂房傳出含混不清的方言詬罵,都不是什麼好話。

“小…小燕兒!”青年面微變,拔地飛起,颼地鑽入窗中,猶如一隻扯線紙鳶。貝雲瑚面無表情,信手拍去肩上的土粉,提起木桶,才發現雙手抱着另一隻空桶的阿雪佇於院外,不知何時從馬廄那廂回來。

少女衝他招了招手,男童無言走近,抱着桶子不放,彷彿只有此物可恃。

“你全聽見了?”貝雲瑚摸他的頭,拎起盛滿的桶子,示以提把。阿雪不習慣拒絕別人的請求,本能放下空桶,與她手把手的提着,兩人相偕而出。

“姐姐…叔叔為什麼這麼生氣?因為你説他是壞人麼?”

“我沒説他是壞人,他也不是壞,雖然他會做壞事,其實是好人。”阿雪惘之“我…我不懂。”

“好人與壞人,同做好事做壞事無關。”少女淡然道。

“有些好人,經常會做壞事、傷害別人的,但仍舊是好人。有些壞人,可能一輩子都在做善事。然而追究底,哪怕他一件真正的壞事都沒做過,他骨子裏依然是個壞透了的人。

“叔叔和梁小姐都不是壞人,他們只是壞掉了。在傷害自己的時候,不小心也傷到別人而已。這世上,誰不是千瘡百孔的呢?你不能因為一個人的心破破爛爛,就説他是壞人啊。”阿雪蹙眉道:“如果好人壞人,同好事壞事無關,那…怎樣才算好人,怎樣又會是壞人?”

“有些人不管做什麼事,總是猶豫擔心,做了之後又經常反悔,懊惱自己,埋怨別人,下回做決定就會更加躊躇…所以活得很累,心上總是壓着很多東西,整個人沉甸甸的,如此多半便是好人。

“你覺得,自己活得很輕盈麼?是不是想飛就能飛,想笑就能笑,世界都繞着你打轉,天大的事只要睡一覺就能變好,沒有什麼痛苦遺憾?”阿雪搖了搖頭,彷彿要甩開什麼。

猶豫了一下,才低道:“只有騎馬的時候好些,但現在也不好了,馬一跑快我就想家,想我娘,想得福叔叔,想老宅子,想五叔公…”忽然閉口,腮幫子繃出剛硬的線條,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咬不讓下的模樣透着一股狠勁。

貝雲瑚發現只有在這種時候,這孩子看起來就是個血統純正的族,與她慣見的東海人氏渾沒有半點相似。

“所以你是個好人,毫無疑問。”她轉頭看着他,一本正經地説道:“而壞人正好相反。無論好事壞事,他們做決定很快,不管得到什麼結果,都不會後悔,也不會內疚。

明明知道這只是出於自己的私慾,卻不惜把別人都牽扯進來。哪怕飽受良心折磨,一旦面臨抉擇的關口,他們又會立刻做出決斷。像這樣的人,就是壞人。”這話簡直莫名其妙,就算是飽讀詩書的成年人來聽,也只會指摘其矛盾牽強之處,一條一條予以反駁。小男孩卻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猛然轉頭。

果然見少女笑眯了眼,兩彎眉月裏朦朦朧朧的,説不出的好看。

“所以…姐姐是壞人麼?”

“是啊。”濃密如排扇的彎睫輕顫幾下,淚水滑落面頰,不知為何,在黝黑的麻皮臉上劃出兩道醒目的瑩白,彷彿的不是清淚,而是樹膠羊脂一類。

“姐姐是很壞很壞的人呢。”***獨孤寂終究是把梁燕貞追回來了,本來她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飯桌上的氣氛因此變得異常詭譎:梁燕貞沉着俏臉,始終不瞧貝雲瑚。獨孤寂起初還試着哄了會兒,碰得一鼻子灰,懶再摻和女孩家心事,低頭猛扒飯,當她們全是擺設。

貝雲瑚倒是一如平常,既未挑釁也不躲避,照舊打點眾人上路,與前度無有不同。翌午後,騾車緩緩踅近一處村鎮,村際由遠處似能一眼看完。

然而烏瓦連綿櫛比鱗次,不見茅頂土牆,屋舍的間隔、形制如出一轍,異常齊整,彷彿同出一人一時之手。説是鎮子,更像是一片增生擴大的老宅,透着年悠月久的幽冷沉靜。

村頭豎着古樸的貝屭石碑,刻有四枚斗大篆字,開頭“龍方”二字與今文相差無幾,能輕易辨認,末兩字莫説阿雪不識,梁燕貞認了半天也説不出個所以然,只不肯向餘二人開口。

獨孤寂兀自望着篷外出神,倒是轅座上的貝雲瑚聽見她與阿雪的問答,隨口笑道:“這兒便是龍方氏的本家,碑上的古篆是‘龍方始興’,約莫是由此開始興旺的意思,也有管叫‘始興村’或‘始興莊’的。”章尾各地不乏複姓龍方的人家,多為當地仕紳,掌握錢糧田產,以龍方為村名毫無意義“始興”二字正本溯源,份量自不一般。

阿雪恍然大悟:“原來是頭一個的意思。”梁燕貞哼着轉過俏臉,不受她賣好。獨孤寂忽伸手,指着遠方巒翠。

“…那兒是老龍口?”

“是叫這個名兒沒錯。”貝雲瑚並未揭簾回頭,頓了一頓才道:“怎麼,十七爺來過?”

“沒,只是曾經聽聞。”獨孤寂眯眼遠眺的模樣,彷彿掉進了時光漩渦,似有些懷念,又沒敢太過貼近。

“當年打羅鋹時咱們經過這山的另一頭,聽説往安原的街道上有盜賊嘯聚,很是猖獗。

老二那廂淨説什麼老龍口形勢險要,上頭有座石砦,易守難攻,若不先降服強人,萬一戰事失利,強人趁火打劫,斷了歸途…總之是一堆廢話。

“蕭先生懶與他們爭,衝我動動眉眼,我就明白啦,當晚點了三千馬軍,連同‘血雲都’五百弟兄,乘夜輕騎連斬三關,拿下了羅鋹老兒在此的三處據點。

天還沒亮,就聽説左近的土匪全部望風歸降,老龍口上的石砦我還沒機會瞧一瞧。”與章尾僅一山之隔的安原郡。正是昔威鎮東海的“並山王”羅鋹的封邑,獨孤閥與羅鋹經歷了一番龍爭虎鬥,才打開西進道路,正式以東軍之姿,加入逐鹿爭雄的央土大戰。

獨孤寂乘夜斬關、突入安原一事,比起數月後他率數百親兵,從天而降解了兄長獨孤弋兵困蟠龍關之危的彪炳戰功,傳奇處略遜稍稍,未如蟠龍關一役般膾炙人口。

阿雪、貝雲瑚尚且不論,連梁燕貞也未聽父親提起。

“過了這麼久,應該都荒廢了吧?”片刻之後,貝雲瑚才輕聲道。

“是啊。”獨孤寂甩甩亂髮,好不容易才擺了蜂擁攀上的回憶,淡道:“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莊裏的道路遍鋪石板,平穩利行,輪軋蹄響清晰可聞,益發襯出整座村莊的靜謐。多數的屋舍門窗緊閉。

但也非全部如此,敞開的門院之中有人灑掃庭除,也有坐在屋檐下閉目曬太陽的。街道上偶見行人,數量雖少,倒談不上“人煙罕至”只是透着一股怪異的覺,一時間也説不清。

“怪了。”梁燕貞忘了賭氣,喃喃道:“這兒…好怪啊。”此説甚是失禮,但餘人均有同,不以為是女郎失言。貝雲瑚笑道:“我剛來的時候也覺得怪,又説不上怪在哪裏,這才是最奇怪的。”梁燕貞蹙起蛾眉“這不是你家鄉麼”差點口而出,總算省起自己還未原諒這花花腸子的醜丫頭,死咬着櫻並未接口。

“你們這兒…為甚有忒多殘疾人?”獨孤寂忽問。梁燕貞心念一動,想起適才躺在門口曬太陽的中年懶漢眇去一目。

面一對夫婦模樣的青年男女,男的只有一隻左手,勾着子臂彎,空蕩蕩的右袖紮在帶裏。婦人則低頭垂頸,走得十分謹慎,與騾車錯而過時。

也不曾抬起視線,對外來之人絲毫不興趣。貝雲瑚正想開口,忽見長街盡頭,不知從哪兒跑出幾個人,一瘸一拐地扛着幾木柱般的長物事,往街心豎起“匡當!”扣上黑黝黝的鋼鏈鎖,頓成一整排的止馬樁,眼看騾車是駛不過了,往後瞧,進村的那一頭,也有人拖出木柱鐵鏈,卻未豎直,只拄在路旁。

逆光看不清面孔,只覺那幾隻眼光熠熠,既似盤據高枝的禿鷹,又像以獰目驅趕他們離開的惡犬,總之不是善意。

“你家鄉人不好客啊。”獨孤寂颳着冒出青髭的下巴,冷笑道:“你要傻到讓本侯在此地大開殺戒,以致無家可回,可怨不得我。”貝雲瑚搖頭:“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籲的一聲勒繮止轡,回身掀簾,對車內三人正道:“這莊子裏的許多事我都不明白,就算你們問我,我也答不上。要往龍庭山。

就只能繼續向前,要不退出村子,咱們再繞遠些。”梁燕貞刀眉一軒,切齒道:“你耍什麼花樣?説來是你,要走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