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只要下令即可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雖蹙着刀眉,難掩關懷之,江橙也走了過來,洛雪晴似不願與她太過靠近,始終與顧並肩立於莊門邊,遠遠朝杏樹底瞧來。
應風回過神,握住她往他身上各處按壓的小手,儲之沁還來不及臉臊,男兒輕輕將她推開,拄着恢復鏟子型態的半痴劍,一跛一拐往宅院…確地説,是朝某個走出院門的窈窕身影…行去。
走着走着微一踉蹌,眼前倏黑,正好把臉摔進鹿希堅高聳的雙峯裏。
“…你是故意的吧?”女郎的聲音透出脯,聽來有些遙遠。
“就算儲師叔的不夠雄偉,江師妹、洛師妹還在後頭虎視眈眈哩。要不乾脆三人疊作一處,也夠大了。”
“説什麼傻話呢?”應風埋首間,心滿意足,甕聲甕氣道:“在我心裏你是最大的,永遠都是。”運古遙見鹿希拎着麒麟兒的耳朵,一把摜至階前,按壓得應風呲哇亂叫臉發白,瞧着快要昇天,老氣橫秋地搖頭:“呸,痴男怨女!”
“那是燕赤霞的台詞。”龍大方提醒他:“你扮的是十方。”在眾人沒留意處,言滿霜雙手合什,對高軒的屍首輕誦經文,垂落眼簾的小臉上有着一絲不忍和歉然。
平無碧依舊跨不過高檻,這回是在院門外,遊魂般陪襯着龍大方、運古等笑鬧,無法回首面對高軒之屍。應風左脅疼痛不堪,猜是斷了幾肋骨,四肢也有程度不一的瘀腫疼痛。
但緊要處沒半點出血傷口,至多是手背臉面擦破油皮而已。灰虎的獠牙刺穿竹甲道袍,卻無法穿透紫苑鱗甲,是憑駭人的咬合之力重創了他。羽羊神説過,紫苑鱗甲是會破損的。
他拿現世裏的那一小塊做過試驗,鋒鋭些的匕首的確能穿,實在説不上什麼寶衣。仔細回想,遭灰虎咬落的劇痛間,他試圖以“天仗風雷掌”攻擊那畜生的腦袋,可惜倉促間無落手處。
莫非…運動掌力的法門,能轉化紫苑甲的質,使其足以抵擋巨虎獠牙,從虎吻下保了他一命?應風本想運功一試,無奈力不從心,反遭女郎白眼。定了定神。
在鹿希的攙扶下起身,忍痛開口:“諸…諸位,時間有限,快…快找羽羊柱結算點數,以免夜長夢多。”對鹿希道:“叫…叫雙胞胎回來。別分散了…”話還沒説完。
忽見一人站上閣樓的屋頂,包巾裹頭,黑布蒙面,揹負一刀、懸一刀,身材無甚特徵,所散發的悍之氣卻異常悉,運古與顧面面相覷,掌中俱都捏了把冷汗。
(是…刀鬼!)首輪降界眾人合戰那廝,幾被團滅,應風急急掙起,不顧説話時左脅劇痛,低喝:“快…接應雙胞胎…快!”顧、運等正要起身,異樣的波動透體而過,似是觸動陣法,眾人一動也不能動,耳畔響起羽羊神的聲音。
“恭喜諸位、賀喜諸位!你們完整蒐集到了前三關的三枚隱藏道具,經過正確的組合,且完成了第四關的使令,在滿足這三個條件的同時,持有秘密道具‘淚血鳳奩’,正式打開價值九百點的隱藏任務‘平陽令’!吾到非常欣。
“要提醒諸位使者的是:你們已在時限內完成本輪的四件玄衣令,但隱藏任務屬於血衣令,是額外的任務。
即使沒有完成也不會因此死亡,請抱着愉快的心情,在本輪降界所剩的時間裏好生解令,獲取豐厚的報酬!加油加油,繼續加油!”作死的尖亢嗓音,隨着陣法的再次波動而消失,眾人又恢復行動能力。閣樓屋頂早沒了刀鬼的蹤跡,整排閉起的紙窗上滲出長長的橫貫污漬,垂墜間越發鮮明,宛若潑墨,暗赭的澤令人憷目驚心。
黏膩的靴底踩踏聲一路迤邐,背一刀、佩一刀的刀鬼跨出大堂,隨手一擲,一枚圓瓜大小的物事骨碌碌滾落階台,翻出一張瞠目吐舌的扭曲面孔,頸斷處無比平滑,如遭刀鍘,兀自淌着鮮血,竟是雙胞胎之一!
“何…何小弟!”他兄弟倆生得一模一樣,面孔、體型沒有絲毫不同,常並列時,旁人均以氣質辨認:何跳飛揚,人緣甚佳,何汐安靜內向,略顯陰沉。
斬首致使面目猙獰,本難分辨,龍大方卻從刀鬼手裏攢着的“淚血鳳奩”迅速判斷是何汐的首級。(可惡…可惡透頂!)奇宮弟子無不狂怒已極。
畢竟死在結算前一刻是最不值的,以刀鬼的武功,奪物可説是不費吹灰之力,用得着殺人斷首麼?這可是連價值五十萬點的復活術,都無法挽救回來的死法啊!運古擎出鳳頭斧,餘人各兵刃,一擁而上。刀鬼一聲冷哼,雙刀齊出,鏘啷啷兩團銀光旋攪,運古鳳斧手,鹿希、龍大方腿受創,顧的長劍也只多撐了眨眼工夫,被雙刀悍然絞斷。
顧過於進取,不及退,爍然刀光映滿眼眶,頸間微涼,心底一怔:“我竟死在這種地方。”驀地金芒搶上,儲之沁連削帶轉,以慢制快,全不受刀鬼眩目的快刀所惑,支持了近盞茶工夫,攻守合度,無隙可乘。刀鬼“咦”的一聲:“靈谷劍法?你是青帝觀弟子?”儲之沁沒敢分神説話,刀鬼出覆面巾的狠厲眸子不住上下打量,品頭論足也似,那蜥蜴青蛙般的濕冷黏膩,是居心不良的歹徒才能有。
少女不以為他是垂涎美,更像看着美食銀錢似的貪婪,然而噁心之甚,毫不亞於登徒子的孟,甚擾人心,金劍漸擋不住雙刀,況且。
隨着她專心運劍,內息注入赤霞劍中,劍身逐漸綻放出紅熾烈芒,變得越來越燙。儲之沁握持不住,被削成了剪紙邊兒似的破爛刀刃批去金劍,刀鬼明顯不傷她,猿臂暴長,居然去摟少女的苗條柳。儲之沁嚇得驚叫,無奈拳腳稀鬆,全無抗力。
千鈞一髮之際,忽聞一聲細脆的“噼啪”勁響,似有什麼破空而來,卻望之不見。刀鬼身形一滯,應風已搶上前來,回臂將她攬至身後,忍痛揮掌。這個年輕人的實力,刀鬼上輪降界已瞭然於心,暗笑:“你若不要手掌,我何必為你心疼?”雙刀剪絞,料想被金劍砍出無數缺口的殘刃入,不啻鈍鋸加身,還不痛得屎齊,慘叫如殺豬一般?教你逞英雄!
豈料應風右掌心黏住刀板,這一下竟難奏功,反被他帶轉幾圈,腕上陡沉,彷彿掛了枚石鎖,一時施展不開。
應風左掌疊上,掌勁疾吐,剛柔互易之間,隔空勁力飛跨千山,穿刀臂如無物,刀鬼的口如遭錘擊,雙刀手、踉蹌倒退,狼狽卸去口潛勁,驚怒迸:“好個賊小子!這是什麼古怪的功夫?”
“天仗風雷掌”奇襲建功,應風心知已無一戰之力,拉着儲之沁退往鹿希處,尚不及立穩。
突然軟軟倒地,與鹿、儲雙姝並頭卧,更不稍動。不只是他,所有九淵使者皆倒地不起,瞬間失去了意識。
刀鬼不敢大意,本能擺出防禦架式,警省地四下眺望,果然夜幕深處浮出無數幽影,從四面八方湧至,兩兩一組,合力抬起一名昏的九淵使,晃晃悠悠飄進霧裏,彷彿足不沾地,輕功好得不可思議。刀鬼神功大成前。
甚至沒法追上它們。能讓一羣輕功高強如斯的人執賤役,本身就是不可思議之事。現而今他是司空見慣,漸不覺神奇。
時限一到,參與降界之人立刻昏,被稱為“無面者”的善後組織…也就是那羣黑布罩頭、僕從打扮的皂衣幽影…便即進場,帶走使者、處理屍體、回收道具,抹除降界留下的種種痕跡。剛加入“半神”的行列時,他想盡辦法摸清組織的底,也幹過抓捕“無面者”的蠢事,結果卻大出刀鬼意料。
沒有眼的黑頭罩下,那名“無面者”被縫起眼瞼、割掉舌頭,渾身佈滿可怕的拷掠痕跡,手指和腳趾無有指甲,多處的陳年骨折成了半連半斷的締結組織。刀鬼尚在苦思哪裏還有能下手處“無面者”突然搐起來。
轉瞬即死,屍身不住膨脹,最後爆成一灘毒血爛。幸好刀鬼早早察覺不妙,溜之大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為此舉付出了相當的代價。組織給予的處罰,迄今他仍心有餘悸,總算明白“規則”在這裏是多麼的重要。無論是半神、“無面者”還是參與降界的九淵使鬼牙眾,都必須尊重規則。你可以想方設法繞過規則,鑽文字的漏,討價還價、合縱連橫…但就是不能無視它。
作弊也是出於尊重,踐踏卻不是。遊戲不能沒有規則,規則是遊戲的一切。
“無面者”輕飄飄地抬走了視線所及的使者們。
那使金劍的道袍少女是最後一批。刀鬼盯着她苗條的肢,不覺有些怔,回神才發現自己攔在“無面者”之前,黑巾遮住全臉的皂衣幽靈順從地停下腳步,彷彿在等待他下達命令。他後來才知道“無面者”本毋需劫擄,只要下令即可,無論叫它們做什麼,哪怕拔刀砍了它們的腦袋,無面者也不會反抗。
或許被苦刑折磨到意志完全崩潰,甚至連“自我”的概念都已點滴無存的走行屍,就是這個樣子。譬如他現在手一揮,命令道:“抬到旁邊的草叢裏。”這兩個無面者就會依令而行。
他甚至懷疑這樣的服從是沒有任何前提的,不需要特別的口令暗號,連羽羊神的頭盔也用不着,任何人都可以命令它們。
反正無面者不會出現在人前,出現於光天化之下,降界所選擇的場景舞台無不是人跡罕至之地,無須檢核、完全服從的無面者是最完美的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