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入掌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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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堪盈握的細薄柳一擰,以分許的微小差距閃過鞭頭,足尖一點,於兩人身形錯的剎那間倏然轉回,往對手的左肩胛紮了一劍!
鋼鞭旋掃,這一刺畢竟入未深,無法令其倒地,卻已教鬼牙眾既驚且怒,而驚駭還遠在恚怒之上:這麼個水靈水靈、搪瓷娃娃也似的標緻人兒,怎地使劍竟如此辣手?
“去幫那尼姑庵的丫頭!”餘光見龍大方瞠目結舌,少女咬牙怒叱:“都去!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刻意讓對手了一會兒血,沒等他過氣來,金劍帶風,猱身又纏上去。
果然鬼牙眾招架漸比攻擊要多,偏生擋不住又避不開,盡顯支絀。觀海天門支脈龐雜,教下良莠不齊,自來予人基本功糊爛、愛倚多為勝的羣毆印象。
儲之沁鬥應風二人時,被運古嘴了句“左手不行”當是認證她的天門出身,但她其實是留了手的…雖然那會兒敵我未明,少女左看右看,玉樹臨風的應風委實不像歹徒,青年的氣質和笑容,總令她不自覺地想起師父,自是不能痛下殺手,被繳去兵刃時才會俏臉煞白,懊悔自己以貌取人,太過大意。
儘管魚休同不以武功名世,晚年眼界畢竟不同以往,沒讓她花時間在鞭索一脈的遣花索、車雲鞭等招牌武學,反而專注於百觀皆傳的《靈谷劍法》,使儲之沁在翠山上更顯異類,連練武都與周遭格格不入,人後非議更多,她對龍大方説“慣使雙刃”不過是索要赤霞劍的藉口。儲之沁一身武功全練在右手劍上,縱倚神兵之利,也是以己之強,乘敵之弱,準地毀壞鋼鞭,連創對手。
運腕之靈動,説得上“賞心悦目”四字,不只腕子好看,遞招更是暢舒服,偏偏無一削一抹是多餘的,出則必傷,好看不過是順帶而已,簡直就是一部活生生的使劍教則。
龍大方臨去前又看了兩眼,心悦誠服:“論劍法,儲姑娘可比我高明多啦,完全不像天門之人。赤霞劍在她手裏,那才叫人劍合一,半點也沒糟踐。”鹿希對劍法毫無興趣,出戰團頭也不回,飛也似掠至懸台邊,持斧的鬼牙眾一撐而起,倒縱上了一海碗細的橫木。
這一躍耗盡他所剩不多的體力,理當難以駐足,誰知他斧刃隨手一砸,嵌進木裏,居然穩住身形,並未失衡跌落。
前方路障忽去,江橙雙目不離遠方船頂的赤女子,夢遊般踩上橫木,嵌着斧刃的木頭迸出咿呀長響,細碎的噼啪聲清晰可聞,連其上的鬼牙眾都不瞠大眼睛。
鹿希一把拽回,見江橙七手八腳還待掙扎,冷不防甩了她一記清亮耳光。少女驟爾回神,撫着熱辣辣的面頰愕然道:“你…怎地打我?”
“幫不上忙,便滾一邊去!莫要連累旁人。”女郎冷冷道,將袍襴扎進帶,斷劍銜口,拾起一長杆打橫。
就這麼踩上旁邊的另一橫木,如雜耍藝人一般,足尖錯,頂着水風快步前進。龍大方也來到懸台邊,學着鹿希踏木慎行,兩人左右包抄,目標自是居間的鬼牙眾,正在半空中僵持。
忽地一陣風來,拂開船頂少女的濃髮,驚鴻一瞥,江橙確定她就是心中所想的那人,惡念陡生,裝作失足“喀喇!”朝橫木踩落,跟着縱身躍下,伸手抱住下方一條橫木,堪堪掛在上頭。
“呀,師兄救我!”驚叫聲未落,被她潛勁一跺的橫木,承不住鬼卒和大斧之重,自落斧處“啪嚓!”斷折,人斧齊墜,急旋的斧斤起碼又斫斷了幾木杆,與摔落的鬼牙眾造成的毀損相若。木塔搖晃起來。
緩緩傾斜,塔頂斗的眾人全摔向一側,鬼牙眾紛紛跌落。平無碧、儲之沁等或賴破魂甲的鋼索勾掛,或以兵器入牆板,俱都逃過一劫。
龍大方與鹿希在失去平衡的瞬間,不約而同拋出鋼絲鐵鈎救命,雖未跌落,左臂被全身的重量再加上急墜之勢一扯,像硬生生撕裂也似。
跟着被甩上塔牆,一股腦兒壓出肺中空氣,臟腑和肋骨彷彿被撐裂了,眼前一黑,差點兒暈死過去。
摔下去的鬼牙眾撞斷幾木構,有兩人…應該説是兩具屍體…更直接掛於其上,九淵使者又集中到了同一側,從磨坊增建上去的一層樓半抵受不住,率先斷折,倒向堤壩,反而頂住了失去橫木支撐、將潰未潰之處,勉強維持不崩。
龍大方顫抖着深呼幾口,緩過氣來,沒敢耽擱,忍痛攀至下方,救起了花容失的江橙。抬見壩頂如江拍岸一般,不住溢出大股水。
不一會兒工夫,堤頂的木開始碎裂,接連衝落大塊的裂木,攔在壩緣的整排舟艇已係之不住,隨前後搖晃,形同撞擊着搖搖墜的堤堰頂。
他好不容易才挾着江橙爬回塔頂“轟”的一震,一艘滿載着沙包尖木的舢舨衝出壩頂缺口,挾着湧出的蓄洪摔入河道。
接着第二艘、第三艘…十幾艘舟艇乘着失控的水,砸落四五丈高的水面,絕大多數都摔得粉身碎骨。
然而卻有五艘完好如初,乘着層疊翻湧的頭與碎木,轟隆隆朝下游衝去,當中自也包括縛着赤少女的那艘大舟!
“糟了…師兄!”龍大方伸頸遠眺,見下游兩岸拉起的攔河鐵索。
終於明白師兄的用意,但五船的重量何其驚人,兼有洪助勢,人力有窮,光憑應風四人如何能攔下?鹿希試了試鈎索的結實程度,對眾人道:“這兒不能待了,應風那廂需要幫忙,快走。”縋索而下,涉着漫至塔前的淺水施展輕功,但人畢竟快不過河水湍急的速,隰岸上的女郎,與水面舟艇間的距離迅速拉開,有那麼一瞬間,甚至讓人產生“她怎地這麼慢”的錯覺。
平無碧、何等依樣畫葫蘆,儲之沁也在何汐的指點下,學會使用臂甲中的鈎索,隨後縋下斜塔,只江橙一個人縮在角落裏,動也不動。
龍大方以為她太過害怕,以致失常,耐着子解釋:“師妹,堰壩遲早要崩,此處首當其衝,肯定是最危險的地方。
你不敢縋繩沒關係,我將你縛在背上,揹你下去可好?”動都沒法動的人,是不可能綁在背上的,唯一的辦法將她抱在懷裏,以帶將兩人繫緊。
龍大方怕嚇到她,沒敢直説,光是心裏想過一遍,臉頰耳垂就紅熱了起來,心還跳得特別快。江橙忽然一笑,收回視線,重新聚焦於青年面上。龍大方這才發現,她方才不是發呆,而是望遠。
“師兄先下去,小妹…隨後就來。”少女毫無徵兆地伸出手,輕輕擱在他臉上,圓潤的小巧掌形密貼着面頰,温軟微涼,膚觸雪膩,滋味之曼妙,簡直難以言喻。(原來…原來我的臉這麼燙。)龍大方陶醉得都快哭出來了。
江橙像哄小孩似的,用對言滿霜説話的口氣,輕撫着他的面頰道:“你救了我,我可珍惜生命了,不會辜負你的。我一會兒就下去,師兄先走。我…再看一會兒就好,就一會兒。”説着縮回小手和眸光,繼續望向遠方,彷彿怕錯失什麼彩的瞬間,不免抱憾終生。龍大方回過神來,將信將疑,但師兄那廂亟需援手。
他可不能老賴在上頭,況且,不知為何,他有強烈的直覺:方才江師妹對他雖是無比温柔,宛若置身夢中,但自己若再糾纏下去,江師妹必定會出不耐、乃至厭惡的神情,這是他萬萬不願面對的,連想像都因太過痛苦而無法繼續。
見過她那般如夢似幻的神情,誰能夠,且願意承受幸福在眼前碎裂的打擊?在他攀着鋼絲,自懸台縋落的最後一瞥裏,少女投遠的目光並非空靈虛渺,反而閃閃發亮,雪靨紅、鼻尖沁汗,微揚的嘴角將笑而未笑,帶着難以言喻的興奮悸動,更近於情泛湧,無比誘人,瞧得龍大方心猿意馬,卻又茫然不解。
(她到底…想看的是什麼?)…來了!
“點子來啦…”應風試了試鐵鏈的鬆緊,提氣大喝:“撐住!別讓物什越過鐵索,撞壞舟橋!”對岸“撐你媽的你傻了吧”的咒罵聲穿透水風湧,看來運古神的,這個急就章的計劃有機會搏一搏。應風並未期待發生奇蹟。
就算鹿希等阻止了堤壩崩毀,羽羊神必然藏有後手,好讓整排舢舨衝下,撞毀舟橋…毋寧説這原本就是祂的目的。最終只有四艘舢舨和一艘中小型的舫舟衝來。
而非十數艘齊至,對九淵使者來説,已是好到沒法再更好的結果。青年望見穿出舢舨的木時,與鐵索、舟橋稍作聯想,立即明白了此關的攻防之要。
縛着少女的那艘船,船首甚至安上銑亮的衝角,上頭鐫着一圈圈花紋,像極了盤羊大角,應風彷彿能看見羽羊神趴在上頭嘲笑着自己。
而從近四丈高的壩頂墜落,摔在跟岩石差不多硬的水面,再碾過無數碎裂的舶版殘骸,乘着起伏的頭前進…這。般動靜都無法使船台上的少女甦醒,應風一度懷疑那只是具屍體。
但透出雪肌的勻潤酥紅,煥發着盎然生機,絕不能出現在死體之上,連剛死不久、觸手猶温的屍身也不能。少女的雙不算巨碩,勝在渾圓完滿,猶如兩隻倒扣的玉碗。
因受寒而的蒂十分小巧,無論澤形狀,都像極了吐蕊綻放前的桃枝蓓蕾,同的暈只比頭稍大一些,益發襯得廓豐盈,飽滿堅。
軟軟垂落的粉頸,隨船體的顛簸劇烈晃搖,被上下拋甩成完美蜂腹形狀的兩隻房也是。這般巧的尺寸也能晃出眩目雪,足見質奇軟,入掌即化,較之靜止時宛若工藝品般的聖潔無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