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便能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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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飄零站在牀邊,輕聲道:“你還是活得太累了些。”她微微一笑,轉身側躺,指尖捏住他衣角,拽了一拽,又依依不捨地放開,之後,她終於累極,酣然入睡。不論賞秋大會將發生什麼,至少這一刻,她畔含笑,面帶少女般的紅潤。
看着十分開心…***百花閣一年有兩樁大事,在江湖上算是小有名氣。一個是開不久的花宴,另一個便是八月十五的賞秋大會。麪皮較薄,不願平來百花閣叨擾的未婚才俊,大可在這兩登門赴宴。雖不是來者不拒,但大體上並沒太高門檻。過往那些年,也沒多少已有小的江湖豪傑會來添亂。
畢竟人人都知道,這兩場宴席,不過是加了一層輕紗遮掩的武林相親。兩場的程也大體一致,午後開席,上酒上菜,按人數分場,每場一列賓客,都對着一列百花閣待嫁弟子,酒過一巡,那些女弟子便換一次座席。
若説平來百花閣謀姻緣的男子要先被挑選,這兩場大宴之上,總算能有幾分主動。午後這場吃飽喝足,若有心儀目標,賓客便可過去在她最後一次落座的席前一枝花。
那弟子若是不碰,賓客便可離去。那弟子若是將花取出,回贈賓客,他便能憑此花留下,參加晚上的私席,加深瞭解。
午宴席間百花閣的弟子大都會順次出來,展現自身。有意成家的賓客,也大都要功夫,亮亮本事。若是酒意上頭,或不巧相中了同一位佳人,也免不了會有人藉此機會切磋一二。
百花閣中大都是收留的離家孤女,對夫婿遠不如尋常人家閨女那麼挑剔,因此到了這熱熱鬧鬧還有酒席可吃的時候,周邊縣郡,還會有些並非武林中人的年輕男子趕來。
和其餘門派相比,百花閣中女子願意遠離江湖迴歸尋常生活的不在少數,每年都能有幾個農家漢子,順利在此係上月老紅線,娶親成家。便是不被谷中弟子看上,周邊那些依附百花閣為生的外門女子,也是不錯的選擇。
所以百花閣在南燕郡中名望頗高,八月十五清晨,約定的新鮮菜,便整車整車運入聚豔谷,大都要價不高,裏面還有幾個給自家男人擦汗,幫着卸車的,正是順道回孃家的本門弟子。
家道艱難不養女,揮淚趁夜送花溪。若無羣芳聚翠谷,男兒長成自無。這首打油詩在南燕郡內傳甚廣,也在江湖小有名氣,以至於近些年百花閣收養的女嬰中,最遠那個已是出生在西南蜀州,險些病死在路上。
不過也是託了這名氣的福,聚豔谷的花草,常年不缺買家,除了自留藥用的那些,大都能早早被預訂一空,叫谷內谷外諸多女子,不至於缺衣少食。
這種子,衞香馨自然無福賴牀不起。今年的賞秋大會極其特殊,不在谷內修行習武,勉強可以算是外門弟子的那些年輕姑娘,一律不準參加此次秋宴,與周邊郡縣來的尋常男子,在谷外另起爐灶,予林夢曇等幾個內門弟子去打理。
所有與往年不同的地方,都得她這個代閣主指點下令,免得大家一時疏懶,按照慣安排。幸好,石碧絲比衞香馨起得還早些。年輕人恢復得快,她早早起來擦洗一番,為衞香馨備好熱水,匆匆踩着黎明前最黑的影子,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請的廚子、歌、樂師…都在年長留守弟子的指引下各自開始忙碌。一年中聚豔谷最熱鬧的場面,緩緩拉開帷幕。今年的賓客格外多,依照過往座次安排,討乞巧節的彩頭,每一場都安排七客七陪,竟會容納不下。
衞香馨只得額外多騰了一處練武場,並將每場男賓定做十人。夫同來的,回孃家歸省的,和只是帶着薄禮來蹭頓吃喝熱鬧一下的,統統安排去最大的練武場。閒坐賞花,時光不過是一線清溪,忙碌不休,便成了白駒過隙。
衞香馨喝下弟子奉上的花茶,抬手擦去額上微汗,舉頭一望,驕陽當空,已把暖融融的金芒,鋪灑在人來人往的院落之中。石碧絲匆匆趕來,輕聲道:“師叔,所有佈置均檢查完畢,連同後備,皆無差錯。”
“好,如此一來,便是到了萬不得已的一刻…”衞香馨沒有繼續説下去,而是道“葉少俠呢?還在休息?”石碧絲面上微紅,大抵是想起了昨晚的瘋狂,不自在地動了動腿,才道:“早早就起來了,我領着去看了一下座席。他沒歇着,好像是還有什麼安排,這會兒在哪兒,還不清楚。”不想此時一個賓弟子匆忙飛奔而來,低聲道:“代閣主,石師姐,谷口外面來了一羣…一羣人,要找葉少俠理論。”
“一羣人?”覺得這弟子多半隱瞞了什麼,衞香馨皺眉道“什麼樣的人,將話説清楚些。”那弟子低頭拱手,道:“一羣披麻戴孝的人。
看着腳步虛浮,不像是學過武功的,也不知道來做什麼。”衞香馨暗暗一驚,可此時賞秋大會即將開始,她無論如何也走不開,只得道:“碧絲,將你手上事情放放,去門口幫葉少俠擋掉這羣人。最好莫要讓他們見面。”石碧絲蹙眉湊近,低聲道:“這羣人沒有武功,要強行打發走麼?”衞香馨也壓低聲音,道:“如意樓對習過武的,和從未習武的,用的是兩套規矩。保不齊,這是對頭專門找來,想盯着這個弱點下手。”她望向谷口,目光微顯惆悵:“這江湖已不太平,兩邊都起風,花兒…只能隨一邊倒。”石碧絲心中瞭然,頷首道:“弟子這就去。”保險起見,她在目力所及範圍內挑選了幾個平練功勤奮的師妹,一起往谷口趕去。至於暗器、毒物之類,今她身上本就藏了許多,不必再額外準備。
此前她從師叔那裏特地討教過如意樓的一些傳言,一路叮囑師妹們,若真動起手來,切莫鬧出人命,如無必要,也別傷到那些人。最好一個個都用藥放倒,叫運菜米麪的車全部拉去鎮上,安置起來。
但才遠遠看見谷口,石碧絲就知道,此事怕是難以那麼輕易收拾。袁吉與十幾個飛鷹衞,就在那羣人的對面站着,看似持刀護門不讓他們進來,實則如何,卻很難説。
朝廷武衞在此,石碧絲就算有決心動手,怕是還沒成功,就已被制住。龍嘯遠遠見她過來,輕巧一縱,枯葉般輕輕落在她面前,低聲道:“石姑娘,葉兄還沒來麼?”石碧絲穩住神情,道:“我已派人去找。龍公子,敢問這都是些什麼人?賞秋大會是敝派一年兩次的例行喜事,他們披麻戴孝堵着谷口,着實叫我們難堪。他們不走,我們可要去清理通道了。”這話她刻意提高了嗓門,叫袁吉那邊也聽得清清楚楚,要是飛鷹衞無動於衷,她便冒險跟師妹們去搏上一搏。可惜,她話音未落,飛鷹衞們就齊齊握住刀柄,森然目視。
袁吉捏着一柄摺扇,在掌心輕輕一敲,微笑道:“此事還不知到底是不是江湖恩怨,石姑娘,還是先別急着趕人的好。”不少遲來的賓客都停在谷口,注目圍觀。走江湖的人能有多少不愛看熱鬧,更別説,其中八成還有天道之人,在等着看葉飄零的笑話。
石碧絲心念急轉,低聲叫師妹們去把賓客領走入內,自己大步邁向那羣哭哭啼啼的男女,高聲道:“諸位,今百花閣設宴賞秋,為門下弟子謀好姻緣。敝派對諸位並無任何開罪之處,能否先讓開谷口,隨我們進去再談?”領頭的是個鬚髮皆白的老者。他抬手將頭上綁着的白布條向後一甩,怒道:“我又不來是找你們這些女人的!葉飄零是不是在這兒!你叫他出來,還我兒子一條命,我立刻就走,絕無二話!”
“你兒子是什麼東西?”旁邊傳來一聲滿含怒意的喝問。石碧絲轉眼看去,瞧着面生,忙搶着道:“閣下是來赴宴的賓客麼?還請這邊走。”這時,後面忽然跑來臉蒼白的林夢曇,將她一拉,向後拽開數步,心有餘悸道:“師姐,那是彭異!之前就是他要帶我走,嚇死我了。”彭異從背後解下那把烏沉沉的刀,冷冷道:“在下彭異,天道掌旗。你們要找葉飄零討什麼公道我不管,我只問,你兒子是誰,是什麼人叫你來的?”那老者滿面愕然,似是聽到了什麼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愣怔片刻,才怒道:“我兒子是驚魂劍陳錐!他行走江湖從未做過不仁不義的事,卻被葉飄零那個惡徒一劍刺死!我…我今到此當着大家討公道,不就是你們天道提醒的麼!”彭異似是怒極,扭頭掃視停步在入谷通路上的那些賓客,厲聲喝道:“哪個王八崽子去做的這事,給老子滾出來!”無人應聲。
他一掀夾褂,從側摸出一個木牌,不知在哪裏扭了一下,亮出一片奇形花紋。他將那木牌高高舉起,再次怒喝:“掌旗有令,此地天道門人,出來説話!”袁吉在旁輕敲摺扇,冷笑道:“也不知是演得像,還是你們天道人太多,誰跟誰都不。”彭異原本透紅的方臉隱隱有些發青。他抬目遠望,高聲道:“我沒派人去做這種事。我今天來這兒拜訪,就是想説清楚,此間糾纏,一直有人在暗中挑撥。”他看的並不是石碧絲。石碧絲心中一驚,扭頭看去,果然,那大步走來的持劍身影,正是面無表情的葉飄零。
葉飄零徑直走過石碧絲身旁,略略斜身,讓背後空門被山岩擋住,冷冷道:“不挑撥,你我便能坐下,喝上一杯不成?”彭異目光閃動,緩緩道:“要是你們如意樓能不總是那麼礙事,我還想跟你喝上一杯,切磋幾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