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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博陸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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詣宮前殿東廂,身着絳緣雙鶴錦深衣的顯姬儀態優雅五彩畫屏後,目光低垂,一派安詳。

因為博陸侯夫人還是第一次謁見皇后,內外侍奉的宮人、宦都不免尋機多看兩眼。

之中規矩森嚴,私下傳遞、議論消息都是大忌,一個不好,便是大不敬的罪名,因此,中侍使的諸人經常議論的反而是宮外的人與事。

如今,既然是大司馬大將軍主政,霍光的家事自然是倍受關注的話題之一。

—御婢出身的博陸侯夫人更是話題之一。

顯姬本就是侍使婢女出身,自然極為,如何會沒有察覺那些窺探的目光?

—自從成為博陸侯夫人,這種探究的打量就沒有斷過,顯姬早已不會像最初一般滿心的忐忑不安,如今,她已是毫不在意了。

——她是出身卑賤,可是,那又如何?她如今是列侯夫人,後,還會是太夫人!

有這份底氣,她自然可以在眾人的窺探之下,擺出格外端莊的姿態,自恃凜然,只是,對於頗有見識的人來説,這份刻意便先落了下乘。

——越是刻意,越是容易讓人聯想起那些不堪提及的事情。

——歸結底。還是因為她自己都不能正視自己曾經地卑賤。才會那般刻意表現。希望別人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地出身。

能在中宮侍奉豈會一般人?誰沒有相當地眼力?

將這位博陸侯夫進來地內謁一回官署。他地同僚便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問地都是有關博陸侯夫人如何如何地問題。

那名內謁已逾不惑之年。是宮中地老人了。行事最是端方老成。否則。內謁令也不會派他去大將軍地夫人。

—這樣地人豈會輕易多嘴?

不過。見官署上下皆很好奇。他也沒有掃興地意思。低頭思忖了一下。還是説了一句:“地確是難得一見地佳人。”他是實話實説,只是,眾人眼巴巴地等了半天,就等來這麼一句,頓時都深失望。

與他素來好的內謁丞乾脆瞪了他一眼:“不是佳人,也上不了大將軍地寢牀!”眾人一陣爆笑,那名內謁不由尷尬,摸了摸鼻子,在眾人頗有壓力的眼神下,硬着頭皮又説了一句:“嗯…如今,我倒是覺得,敬夫人不待見這位庶母…有幾分可信!”聽了這句話,有些人若有所思,有些人卻仍是不懂,其中有些年青的,知道他素來待人温和,便立即出聲追問:“怎麼説?”那名內謁看了看那幾個後輩,沒有再説顯姬,而是語重心長地教導:“出身這種事豈是能夠自主地?卑微也罷,顯赫也罷,與己身的才德都毫不相干,後的成就更是與出身沒有關係。所以,顯貴之後,再時時掛慮他人對自己出身的看法,只會讓自己失了氣度!須知,顯赫高位,沒有相應地氣度豈能久據?”幾個後輩連忙正敬謝教誨,其他人也都深有體會地思索着。

不過,年輕人畢竟是年輕,稍靜了一會兒,便還是有人再次問道:“這與敬夫人待見與否有什麼關係?”—好奇心真是一種十分強而有力的心理!

這一次,倒是不需要那名內謁再回答了,旁邊立刻就稍微年長一些的同僚瞪眼望向幾人,同時,恨鐵不成鋼地道:“那種恨不得連父母都換了的人會如何處世?不要認為自己還是稚兒,什麼都要別人説透!”內謁署中,其他年長些的也紛紛點頭,深以為然。

——人生一世,想有所為,希望顯貴聞達,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凡事皆有度,過猶不及是通行地道理。

—那種恨不得給自己換個出身的人,逢事必是不擇手段!

—若只是旁觀,未必不會欣賞那種狠厲與決絕,但是,若是親近之人…心寒已是最好地覺了!

一陣寂靜後,內謁令嘆息地説了一句:“有婦若此,絕非家門之幸!”旁邊有一個年輕的,聽了這話,皺着眉點頭:“古人云:‘無以妾為…’古人誠不欺我…”眾人目瞪口呆,良久都無人開口,只是盯着説話地那人,讓那人不由緊張,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開口:“我…我…我説…錯了?”緊挨着他而立的一人聽到他地問,頓時回神,隨即便問:“這種話…哪位古人説的?”那人一聽這話,頓時鬆了一口氣,笑了笑,又看了一下眾人,道:“《秋公羊傳公三年》,秋,宋公、江人、黃人會於陽穀。…桓公曰:‘無障粟,無易樹子,無以妾為。’…”眼見眾人的神有異,那人連忙又補充了一句:“我昨兒正好看到這一句…”同時,他也有些惑——大家難道真的不知這句的出處?

一句話讓眾人再次笑出聲,好一會兒,內謁令才搖頭笑道:“許久不讀經傳了…”—秋三傳,先帝推崇《公羊傳》,宮中但凡識字的,無人不讀《秋公羊傳》,只是,自從今上即位,上下眾人都在觀察中,因為今上仍舊年幼,喜惡未明,讀經傳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內謁署能這般熱鬧的議論,是因為他們不需在貴人身邊侍奉,前殿內外的侍御、宮人、宦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皇后雖然年幼,但是,中宮主事的諸人皆是講究規矩之人,又幾乎都是霍家與上官家選派的,生怕外人看輕了皇后,因此,對各種規矩都要求得極嚴,此時此刻,前殿內外,所有人都謹守規矩,連目光都不曾有所,絲毫看不出他們對博陸侯夫人的好奇之心。

跟着皇后來到前殿的諸長御與宦令對此十分滿意。

待皇后在廡殿頂的紅繡黑幄中坐定,一名長御才去東廂請博陸侯夫人過來正殿。

最初的情緒消退之後,兮君對這位夫人的來意不無困惑。

—既然仍舊未曾通籍宮,可見她絕對不是奉霍光之命而來的。

—若不是霍光的意思,這位博陸侯夫人與她又能有什麼可説的呢?

因為滿腹不解,兮君並沒有注意到她正在思索的那位夫人已經來到她的面前,長跪稽,參拜大禮。

維持着伏參拜的姿態等了許久,顯姬仍然沒有聽到讓自己起身的話語,心中不又羞又惱。

,她也曾跟着東:氏出入過宮,自然是曉得規矩的。此時,儘管已經有些惱羞成怒,她仍然足夠謹慎,沒有擅自抬頭,當然,更沒有起身,不過,她還是稍稍動了一句,沒有看皇后,而是瞥了一眼竹幄旁的長御。

也是巧得很,今侍奉的長御都不是霍家一系的——倚華等人晝夜不休地侍奉了幾,昨,兮君特意話,讓她們休息幾——因此,幾名長御面面相覷,換了一下眼之後,都垂眼斂,只作未見。

顯姬沒有想到兮君是在揣測她的來意,只當這個年幼的皇后是故意為難自己,心中的怒火頓時翻騰不休。

不知過了多久,兮君驀然回神,才現殿中階下跪着一名女子,她不由愣了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是博陸侯夫人。

她連忙就要開口讓顯姬起身,但是,剛張口,又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揚手招過幄旁端坐的傅母:“我該如何稱呼夫人?”—她是不樂意的,也不認為這位博陸侯夫人能算是自己的外祖母,但是,禮法有時就是不通人情的,她既然是皇后,便不能有失禮儀。因此,有些懷疑的皇后還是決定問一問為好。

皇后的傅母也很意外,不過,她本是女史,通曉禮儀諸事,定了定神,便微微傾身,在皇后耳邊輕語:“中宮先妣與夫人無倫無親,中宮與夫人自是無親可敍。”兮君微微揚眉,頗有些輕鬆的覺,請傅母退下後,便起身答禮。

長御見皇后起身,便揚聲答謝:“皇后詔曰可。”待兮君重新坐下,顯姬再次稽參拜,隨後才起身。

宮人將純黑無飾漆秤安置在繡幄西側,隨即有人引領博陸侯夫人入席,因為已經入冬,還特意加了一層蒲桃錦,用四隻銅蟾鎮壓角。

一見她坐下,兮君便開口:“夫人請謁是有所吩咐嗎?”—這般致詢仍是將她視為長輩了。

兮君只是單純地想着——無論如何,不能對大父的子太過失禮。

想法是好的,只是,對方並不領情。

兮君是面帶微笑地看着她的,卻只見,一直低頭的顯姬聽了她的話之後,便猛地抬頭,一臉似笑非笑的冷淡神,出口的話語更是失禮:“妾豈敢吩咐皇后?不吩咐已是難得入宮,若是吩咐,只怕是要論大不敬了!”兮君的笑容頓時一僵,隨即便也冷淡了下來:“名籍之事並非我能作主,夫人或歸家致詢大父,或謁蕩請教君意!”無論如何,兮君覺得,自己很難不討厭這位博陸侯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