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陰險毒辣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的確不錯,你不見那負手站立路旁垂柳下一個文士裝束的異鄉人在不住點頭。觸頗多麼?那,正是令人不敢斷言是否宇內第一奇才高手,生就一雙辣手,使天下武林談虎變,魔中之魔夏侯嵐的侯山風!這種寧靜的地方,突然來了這麼一個文士裝束的異鄉陌生人,難免會引人猜疑,引人注目。
而就在那三五成羣漁民向着他投過詫異一瞥之際侯山風由那垂柳下行了出來,舉手微拱,開口笑問:“幾位,我借問一聲,有位姓萬的…”只聽一人截口説道:“這位相公莫非是問萬不知?”萬不知?是了,想必是那萬皆曉退出武林,歸隱漁鄉之後,為免多事,怕人再來請教所以改了名!這一方面是避免人家知道他是萬皆曉,一方面也表示他但知打魚,不問世事,一事不知。
侯山風忙點頭説道:“正是他,我原聽他住在湖南邊,可是我剛才在那兒找了半天也來見他那座茅屋,不知幾位可否…”那人説道:“他原先是住在湖南邊的,可是三個月前搬了。”侯山風忙道:“請問你老哥可知道他搬到哪兒去了?”那人未答,一雙眼盯着侯山風直打量,道:“相公是他的朋友?”侯山風點頭説道:“我正是他的朋友,不過彼此多年不見了!”那人搖頭説道:“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説跟見着他的朋友,相公不知道,萬不知這個人怪得很,人家都住在一處,彼此好有個照顧,他一個人卻住得遠遠的,人家都是結伴打魚,他卻是一個人下湖,平素也不跟人來往,就是見了面,他也不跟他打招呼,好像這地方的人得罪過他…”侯山風忙道:“我那朋友就是天生這麼一個怪脾氣,休説是不太的人,像我這種多年的朋友,他也是愛理不理的!”那人道:“原來如此,我還當是誰得罪了他呢,他如今搬往湖東去了,在那兒新蓋了一間茅屋,可有兩天沒打魚了,相公趕快去看看他吧,説不定是病了!”侯山風雙眉微挑“哦!”地一聲,道:“他以往每天都打魚麼?”那人道:“當然每天得打魚,不然吃什麼?”侯山風含笑説道:“説得是,多謝諸位了!”微一拱手,趕住湖東而去。
背後,傳來那漁民們的話聲:“想不到萬不知會有這麼一位知書達理的和氣朋友!”侯山風只當微沒聽見,加緊步履趕住湖東,他是唯恐一步來遲,那萬皆曉遇到了變故,遭了人毒手。
“洪澤湖”三面平坦,唯獨這湖東有座不太高也不太大的小山,這小山上的樹木,長得也頗為茂密!在那小山腳下,背山面水地座落着一座茅屋,果如那漁民所説,這座茅屋看上去猶新,絕超不過三個月。此際,那茅屋兩扇柴扉緊閉,四下裏靜悄悄地,在那茅屋外的竹篙上,卻曬着一張破網至今未收。
侯山風心中那不祥之兆更濃,加緊步履趕到了茅屋之前,他在竹籬外停了步,當即揚聲説道:“請問一聲,屋裏有人麼?”仍是靜悄悄的,不聞回聲。
侯山風雙眉一挑,身形才動,只聽一個蒼老而略帶沙啞的話聲自茅屋中傳出:“是誰呀?”侯山風心中頓時一鬆,搖頭失笑,忙應道:“我,找人的!”只聽茅屋中一陣步履響動,那兩扇柴扉呀然而開,由那半開的門縫之中探出一個既瘦削又猥瑣的小腦袋,那是一個獐頭鼠目,帶着稀疏疏幾山羊鬍子的老者。
他冷冷地打量了侯山風一眼,然後又冷冷問道:“你找誰?”侯山風眉鋒為之一皺,道:“我找萬皆曉!”那瘦削猥瑣的老者一搖頭,道:“不認識!”説着便要把頭縮回去。
侯山風忙道:“慢着,我找萬不知!”那瘦削猥瑣老者怔了一怔,卻冷然又搖了頭:“不知道!”他就不肯多説一句話,頭一縮砰然關上了門,人家那些漁民們沒説錯。
侯山風一搖頭,跨步進了竹籬,舉手拍了門。
門開了,那老者一身布衣褲,那身布衣褲既寬又大,穿在他身上説不出有多蹩扭,他當門面立,一雙耗子眼直瞅着便山風,模樣兒神態不太友善。
侯山風含笑説道:“我找你,這行麼?”那瘦削猥瑣的老者臉上毫無表情,道:“我不認識你!”侯山風道:“你或許本認識我,但那蒯遊魂你不該不認識。”那瘦削猥瑣老者呆了一呆,道:“誰是蒯遊魂?蒯遊魂又是誰?”侯山風皺眉説道:“萬老兒,你是怎麼了,對別人你或許該裝作一番,但對我這蒯遊魂的朋友,你卻不該再裝傻賣呆!”説着,他舉步便要行進去,那瘦削猥瑣老者抬手一攔,道:“你別進來,我不認識你!”侯山風眉鋒皺得更深,道:“好吧,我不進去,你答我一問,我立刻就走…”探懷摸出了那朵鐵蓮花,道:“你告訴我,這是什麼?”那瘦削猥瑣老者臉一變,但剎時間又是一付死板冷漠神,盯了那朵“鐵蓮花”兩眼,道:“‘鐵蓮花’!這誰不知道?不等於沒問!”侯山風耐着子道:“我知道,我是問你此物的出處,為何人所有?”那瘦削猥瑣老者冷然抬眼,道:“這算是第幾問?”侯山風一怔,了一口氣道:“萬老兒,此物關係着兩個人的生死跟數十條命,你為什麼不做做好事,又為什麼這麼對朋友?”
“好事?”那瘦削猥瑣老者道:“我這個人半輩子做的好事夠多了,至於朋友,我這個人沒朋友,你又怎忍心來打擾我這老邁漁夫?”侯山風道:“這樣好不?你給我個圓滿答覆,我不認識你!”那瘦削猥瑣老者翻了翻一雙耗子眼,道:“你以前不認識我,今後也永遠不認識我!”侯山風猛一點頭,道:“不錯,就是這樣!”那瘦削猥瑣老者臉上冷漠的神緩和了一些,道:“你敢坐船?”侯山風道:“天下沒有我不敢做的事!”那瘦削猥瑣的老者冷冷説道:“我那條船可是既破又漏!”侯山風道:“你都敢坐,我為什麼不敢坐?”那瘦削猥瑣老者道:“我會水,你呢?”侯山風笑道:“我不會,不過相信你不會見死不救,遇溺不伸手!”那瘦削猥瑣老者冷冷説道:“我先聲明,一旦船沉,我只有顧自己之力!”侯山風笑道:“行,只要你認為你做得出來!”
“笑話!”那瘦削猥瑣老者道:“人不自私天誅地滅,我為什麼幹不出來,走吧!”説着,伸手一抓侯山風,便要住門外行去。
侯山風忙道:“你要幹什麼?”那瘦削猥瑣老者停步抬頭,道:“你找我幹什麼?”侯山風道:“我是問你這朵鐵蓮花的出處與來歷,可是你…”那瘦削猥瑣老者道:“我怎麼,我帶你去找還不好麼?”侯山風聞言一怔,那瘦削猥瑣老者卻已擦着侯山風身邊,像只耗子一般溜出門去,只聽他嘟嚷着説道:“對朋友,我已經很夠了,去不去那在你!”侯山風哭笑不得,眉鋒一皺搖了頭,舉步跟了上去!
那瘦削猥瑣老者離開茅屋之後,沒回一下頭,也不管侯山風是否跟了上來,逕自一搖一擺地向湖邊行去!
湖邊一株彎彎柳樹之上,繫着一艘漁舟隨波上下晃動,有點像野渡無人舟自橫意味!到了湖邊,他解了纜繩,逕自跳上船去,侯山風連忙跟着上了船,那瘦削猥瑣老者不但未説一句話,便是連看侯山風一眼也未曾,生似這兒就他一個人。那艘漁船,果如那瘦削猥瑣老者所説,是既破又漏,他那裏拿篙一撐船,那船竟然“吱!”地一聲輕響。
侯山風自不會在意,當下開口問道:“萬老兒,咱們到哪兒去?”那瘦削猥瑣老者沒答理。
侯山風微皺眉鋒,又喚道:“萬老兒…”那瘦削猥瑣老者冷看了他一眼,突然冷冷説道:“你少説一句不行麼?天黑風大,今夜又沒有月亮,留神自己吧,要是掉下去,再來十條船也撈不着!”一點不錯,正如他所説,此際夜幕低垂,湖上黝黑一片,風勢也頗顯強勁,花翻動,小船直搖冕,而且搖晃起來吱吱有聲,生似馬上就要支離破碎一般。
侯山風碰了個軟釘子,遂閉口不言,多年的故了,誰還不知道誰,萬皆曉外冷內熱,為人一向如此。
那瘦削猥瑣老者舟的手法極為湛高明,小船在他的縱之下,破行進,未片刻已進湖心。
侯山風忍不住又問道:“萬老兒,你我究竟要哪裏去?”那瘦削猥瑣老者只冷冷地回答了他兩個字:“過湖!”侯山風一怔,苦笑道:“你何不早説,由陸上走不更快麼?”那瘦削猥瑣老者道:“我知道快,可是我懶得走路!”侯山風微一搖頭,道:“那人就在對岸麼?”那瘦削猥瑣老者道:“不在對岸,在水晶宮!”八成兒他又不耐煩了,侯山風連忙閉口不言。
只聽那瘦削猥瑣老者又説道:“我這隻眼不行了,你站到船頭去替我看着點兒去!”侯山風道:“我遵命!”閃身掠到船頭。當他由船尾掠至船頭之際,他看見那船底下已滲進了不少湖水,他掠到了船頭,忙打了招呼。豈料,那瘦削猥瑣老者淡然説道:“我早告訴你這船漏水嘛?”不錯,這話他是説過。
侯山風苦笑一聲,默然未語。
轉眼剛船已到湖心,忽聽那瘦削猥瑣老者道:“喂,你轉過來,我要跟你説幾句話!”侯山風如言轉過了身,道:“萬老兒,你要説什麼?”那瘦削猥瑣老者如今臉上竟有了笑容,道:“我想留你跟這條硅船在這湖心待待,你看如何?”説着,他竟也停櫓不搖。
侯山風眉鋒一皺道:“萬老兒,別開玩笑了…”那瘦削猥瑣老者搖頭説道:“我沒有那麼好的心情,我説的是真的!”侯山風道:“萬老兒…”那瘦削猥瑣老者笑道:“誰告訴你我姓萬?”侯山風道:“難道你老兒改了姓?”那瘦削猥瑣老者笑道:“你自己該明白,我可始終沒承認我是萬皆曉!”侯山風眉鋒又皺深了三分,道:“萬老兒,別那麼裝瘋賣傻地開玩笑了!”那瘦削猥瑣老者搖頭説道:“信不信在你,我不是萬皆曉!”侯山風道:“那麼你是誰?”那瘦削猥瑣老者吃吃笑道:“你找萬皆曉問的誰?”侯山風臉一變,道:“你是那破廟中…我不信!”那瘦削猥瑣老者笑道:“不信也罷,我也有一朵鐵蓮花!”一翻腕,手掌心上平託一物,果然是朵“鐵蓮花”!
侯山風雙目寒芒暴閃,方閃身,那瘦削猥瑣老者及時説道:“你要想跟我多説兩句,就別過來!”侯山風當真未動,揚眉説道:“那萬皆曉呢?”那瘦削猥瑣老者翻腕往下一指,道:“在你我腳下,一塊大石頭靜靜地伴着他躺在湖底!”侯山風道:“你又是何人?”那瘦削猥瑣老者説道:“你沒見我那朵鐵蓮花麼?”侯山風道:“我明白了,你早一步趕到了此處,下毒手害了萬皆曉,然後又假扮冒充他來引我上鈎!”那瘦削猥瑣老者陰笑點頭:“不錯,你説對了,但嫌太慢了呢!”侯山風道:“可是在我看來,你明明是萬皆曉!”那瘦削疆瑣老者道:“那很簡單,無論什麼事,都有個高明低劣之分!這化裝易容之術也不例外!”侯山風道:“你要知道,我也是個中老手,在我看來,你沒有經過絲毫之易容化裝,千真萬確的萬皆曉!”那瘦削猥瑣老者道:“那足證你於此道大不如我!”侯山風道:“口舌之辯沒有用,我對自己的眼力很有自信!”那瘦削猥瑣老者道:“那你就試相信,要是萬皆曉,他絕不會害你!”侯山風道:“我至今猶懷疑你是在開玩笑!”那瘦削猥瑣老者笑道:“你低頭着看船底,像麼?”侯山風如言只看一眼,立刻心頭震動,啞口無言!那船底至船舷兩隻高低,卻有三分之一已浸在了水中。
那瘦削猥瑣老者吃吃笑道:“我沒承認我是萬皆曉,我也早告訴過你船漏,我更告訴過你一旦船沉我不救你,你不信若之奈何!”侯山風揚眉説道:“無須再談這些,我跟你何仇何恨?”那瘦削猥瑣老者吃吃笑道:“有些事無須仇恨,就因為你太愛管閒事了!”侯山風目中寒芒一閃,道:“你就是那擄去董姑娘與莫子京之人?”那瘦削猥瑣老者吃吃笑道:“你太看重我了,我只是個可憐的嘍羅角!”侯山風道:“那麼你總該是‘五毒七煞白骨教’中人?”那瘦削猥瑣老者搖頭笑道:“你錯了,這跟‘五毒七煞白骨教’無關!”侯山風冷笑説道:“果如是,你該嫁禍唯恐不及!”那瘦削猥瑣老者神情一震,笑道:“大丈夫敢做敢當,何必嫁禍於人!”侯山風冷哼一聲,道:“好話,那董姑娘與莫子京呢?”那瘦削猥瑣老者搖頭笑道:“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侯山風道:“不管你們跟那董家何仇何恨,為什麼嫁禍夏侯嵐?”那瘦削猥瑣老者道:“嫁禍?誰説是嫁禍!天下武林之中,如今誰不知道那心狠手辣的魔中之魔先殺冷天池座下四侍,而後又以那雙沾滿了血腥的手,殺了金陵董家一家!”侯山風冷笑説道:“你看我今夜會死麼?”那瘦削猥瑣老者呆了一呆,道:“要以我看,天這麼黑,風這麼大,又沒有月亮,你更遠在這湖心別説人家來不及救你,就是來得及也難以打撈,我看你是死無疑!”侯山風道:“既如此,對一個將死之人你又何必顧慮?”那瘦削猥瑣老者嘿嘿笑道:“話不是那麼説,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留着點兒總是好的,你説對麼?”侯山風道:“對是對,未免顯得太小氣!”那瘦削猥瑣老者道:“落個小氣之名,既不痛又不癢,那有什麼關係?”侯山風道:“好吧,那我就不多説了,我也自知難有生望,雖然今在必死,但有你這麼一個陪葬總不寂寞!”那瘦削猥瑣老者笑道:“要找別找我,湖底自有萬皆曉!”侯山風道:“只怕由不得你,多一個總是好的!”那瘦削猥瑣老者搖頭説道:“我還不願意死,能除了你,這是大功一件,醇酒,美人,等着我呢,我如何捨得死!”侯山風道:“那你就試試看吧!”那瘦削猥瑣老者笑道:“不急,船裏的水還沒滿呢!”話聲方落,他突然輕哼一聲,只聽“喀嚓!”一聲,一個船尾竟然被他坐斷,人一跟頭翻了下去。而,適時,侯山風閃電出掌,只聽“嘶!”地一聲,卻只扯落那瘦削猥瑣老者的一隻褲管,差毫髮沒抓住腿。
侯山風二次出掌時,那瘦削猥瑣老者已然沒入那花翻動湖水中不見,侯山風正自驚怒集,只聽“嘩啦”一聲水響,那瘦削猥瑣老者卻自十餘丈外的水面下鑽出那小腦袋來,他笑道:“好險,夏侯嵐,你如今還有什麼話説,呼天不應,呼地無門,你縱有通天本領也只有把它帶到湖底去了,我沒工夫陪你了,也不忍見你臨死前那可憐模樣,告辭了!”嘿嘿一笑,頭一縮,湖水動盪,他已然不見。
侯山風是沒有什麼話好説了,船本已進水不淺,如今這一斷了船尾,那船早已倒栽而下,有一半已沒入水中。匆忙之間,侯山風無瑕他顧,雙掌並探“喀嚓”兩聲折斷了兩塊船板,放在手中再一折,折成了四段,抬眼四顧,隱約只見南岸最近,他抖手打出一塊船板,然後騰身掠起,跟着去。
船板落札他力勢也盡,他抖手又打出了塊船板,然後在那頭一塊船板上借力,一沾又起。如此三個起落,硬生生被他掠出百餘丈去,如今手中僅剩下一塊船板,再看南岸,竟還有差不多近百丈距離。除非再有一塊船板,否則他仍上不了岸,而要墜落在距離南岸二十餘丈的湖水之中。
雖如此,可是他不能不渡,再説,進一丈是一丈,那總比墜在那距岸過遠的湖水中好。當下,他抖手打出了最後一塊船板,一掠之後當他從那最後一塊船板上掠起之際,他提足了真氣,這一掠,被他掠出了四十餘丈,距那南岸只剩下了十餘丈。
雖船僅剩十餘丈,但他仍是勢非落水不可,而且,十餘丈距離,對一個不會水的人來説,那不啻十幾裏距離。眼看着他就要落水,侯山風心中一慘,便待閉目!突然,一片黑忽忽的物體,由那南岸一片樹林中打出,直湖面,恰好落在他腳下。侯山風大喜,單足一點那片黑忽忽之物,騰身拔起,直上南岸,這才吁了一口大氣,暗揮冷汗。
他足一沾地,毫不遲疑,立即揚聲發話:“哪位高人及時援手,請出客我一謝!”林內寂寂,無人答話,但有一陣香風拂過,紅影似電,侯山風一驚,剛待騰身,眼前已俏生生地站着那紅衣人兒!
是一聲滿含悲怒的嬌呼:“嵐哥,你還忍心走麼?”侯山風心頭一震,垂下頭去:“鳳妹你這是何苦…”紅衣人兒嬌軀猛顫,淚珠兒成串,撲簌簌落下:“這稱呼我有多少年沒聽到了,嵐哥,你好忍心!”那位“玉面游龍辣手神魔”夏侯嵐抬起了頭,雙目之中的神,是極度的不安與欠疚。他口齒啓動,言又止。
紅衣人兒悽楚地又道:“嵐哥可知道,這多年來,我心碎幾片,斷腸幾寸,過多少淚,走過多少路,冒過多少風險麼?”夏侯嵐怔低説道:“鳳妹,原諒我,我有着不得已的苦衷…”紅衣人兒悽婉説道:“嵐哥,這話我不知聽過多少遍了,我苦等多年,嵐哥仍是以這種話對我,其實,我能再見嵐哥一面,聽嵐哥這麼叫我一句,我該知足了,還求什麼…”嬌軀一閃,突然住湖中投去。
夏侯嵐大驚失,探掌如電,一把抓住紅衣人兒粉臂,硬生生地把她拖了回來,顫聲急道:“鳳妹,是我不好,我,我…”紅衣人兒嬌身一移,偎入夏侯嵐懷中,螓首深埋,失聲痛哭,這是多少年來的相思之苦,這是多少年來的委曲,多少年來的…夏侯嵐沒説話,也未動!他知道,這時候只有讓她哭,也唯有哭,才能發她心中積壓多年的相思之苦,無限委曲…
突然,夏侯嵐轉頭左顧,目注那林深處,輕喝説道:“是哪一位隱身在此…”人影兒乍分,紅衣人兒連忙挪離嬌軀。
只聽一聲佛號自林深處響起:“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我和尚該被打人十八層阿鼻地獄,怎麼碰上了這種陣仗…”夏侯嵐眉鋒一皺,紅衣人兒連忙垂下螓首。
只見那林內處大袍輕擺,佛衣飄飄地走出了那可惡的癲和尚,他近前肅然合什躬下身形:“驚散温存纏綿,罪莫大焉,望祈二位恕我!”夏侯嵐眉鋒又一皺,紅衣人兒一顆烏雲螓首垂得更低,那雪白嬌,隱發惑人光芒的耳上,有着一層濃濃紅暈。
癲和尚又一躬身,道:“兩次投水,這一次卻用不着和尚,和尚有兩次功德,將功折罪,功大於過,問女施主何以謝我?”紅衣人兒猛然抬頭,肅然説道:“上官鳳願香,朝朝禮拜…”癲和尚笑道:“折煞我和尚了!女施主是想讓我和尚早登極樂,無奈我和尚對這萬丈紅塵尚有着幾分貪戀!”夏侯嵐詫道:“和尚,休得瘋瘋癲癲,説正經的!”癲和尚道:“正經的該問檀樾你!”夏侯嵐眉鋒一皺,道:“和尚,我碰上了怪事…”接着,遂把適才經過説了一遍。
聽畢,癲和尚身影顫抖,閉目合什:“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不殺伯仁…”夏侯嵐截口説道:“和尚,你沒聽我説麼,那人確是萬老兒!”癲和尚搖頭説道:“檀樾,那人絕不是萬皆曉!”夏侯嵐道:“和尚,何以見得?”癲和尚道:“他要是萬皆曉,他絕不會…”夏侯嵐道:“和尚,而事實上…”癲和尚截口説道:“檀樾,他絕不是萬皆曉!”夏侯嵐皺眉説道:“我也這麼想,他不該是,無如,和尚,你該相信我的眼光!”癲和尚道:“那可能他有着極度高明的易容之術!”夏侯嵐道:“和尚,別人不知道你知道,我的易容術獨步宇內,傲誇武林!”癲和尚詫異絕地道:“那就怪了,這報本是絕不可能的事…”夏侯嵐道:“那人確是萬皆曉!”癲和尚道:“若果真是他,他又怎會害你?”夏侯嵐苦笑説道:“那我就不知道了…”癲和尚突然説道:“檀樾,你説那人由湖中潛水逃走了?”夏侯嵐點頭説道:“不錯,他是由這‘洪澤湖’中潛水而逃!”
“那就不對了!”癲和尚笑道:“據和尚所知,萬皆曉老兒不會水!”夏侯嵐道:“和尚,你忽略了一點,他在這‘洪澤湖’中長年打漁為生!”癲和尚道:“打漁的並不是個個會水!”夏侯嵐道:“事實上,和尚,打漁的十之九九會水!”癲和尚呆了一呆,道:“就算他會水,但單憑會水這一點…”夏侯嵐截口説道:“有一點我忘了告訴你,那萬皆曉左手小指是否缺了一節?”癲和尚點頭説道:“不錯,那是當年被人一刀削下來的!”夏侯嵐道:“此人左手小指也缺了一節!”癲和尚道:“找一個缺指的人並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