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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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羣蛇均生得五斑斕,體形也大異尋常,愈後來者愈是離奇,有的身扁如帶,有的無鱗無甲,至於體圓似印、遍身白、兩頭四尾、七手八腳者,更是千奇萬狀,聞所未聞。

李逍遙心頭劇跳,嚇得大氣也不敢透。他見羣蛇生得如此怪異,無不身藴奇毒,知道若給任何一條咬中,只怕都要立時去見閻王。驚懼之下,忍不住扭頭看了林月如一眼,見她身軀輕顫,面無血,想來也是嚇得不輕。

羣蛇湧出口,便如得了號令一般,齊齊聚在水潭之旁傾吐毒涎。後來者源源不絕,先到的也逡巡不去,頃刻間將一個小小水潭圍得裏三層、外三層,不知有幾千萬條。林月如眼見羣蛇畢集,腥臭沖天,中不由陣陣翻騰作嘔,勉強了片刻,終於“哇”的一聲吐了出來。這一下響聲甚大,羣蛇立時驚覺,紛紛身上岸,循聲向二人藏身處游來。李逍遙暗地裏叫一聲苦,拔出背上長劍,躍到石筍之前。林月如一手掩口,一手向他背上的包袱指了指,啞聲道:“快…快撒雄黃粉。”李逍遙一拍後頸,心道:“對啊,我這大胡塗蛋。張老頭給了一包寶貝,怎的這會兒卻忘得一乾二淨?”打開包袱,取出那包雄黃粉。羣蛇來得極快,只片刻的工夫,已有十餘條游到近前。李逍遙慌忙抓起一把雄黃粉,抖手撒出。七八條蛇衝在最前,登時給他撒中。

那雄黃乃天下第一等剋制毒蛇、毒蟲之物,一經沾身,羣蛇就如給滾水潑中,口中嘶嘶鳴叫,不住地哀號跳擲,顯得痛苦不堪。

有的掙扎一陣,慢慢倒伏不動,有的卻突然狂大發,張口向同伴亂咬。李逍遙大喜,叫罵道:“王八蛋,老子這回看你再兇!來啊,他媽的,來咬老子啊!”向前跨了一大步,又是兩把擲出。林月如吐了一陣,心頭煩惡少減,見他隨手將雄黃粉亂拋,氣得罵道:“傻瓜!你幹什麼?”搶上兩步,將紙包夾手奪過。李逍遙莫名其妙,只見林月如抓了一把雄黃粉,蹲身探臂,繞着石筍一陣疾行,粉末自她指縫間紛紛落下,漸漸在地上劃出一道半弧。

李逍遙恍然大悟:“是了,雄黃粉太少,怎能殺盡這許多毒蛇?只有先阻住羣蛇進攻,而後再想法子。”林月如身法極快,馬不停蹄地兜了個圈子,頃刻間以雄黃粉劃出一個數丈的大圓,將二人圍在圓中。羣蛇嗅見雄黃氣味,紛紛退避,可是仍自不去,在圈外盤起身軀,結成陣勢,向着二人吐信示警。

李逍遙見雄黃粉已然用盡,攤攤兩手,向林月如道:“然後怎樣?”林月如見幾處口蛇如湧,無止無休,雖説有雄黃圈護身,暫無危險,但羣蛇越聚越多,這般下去終非了局,不由得愁容滿面,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李逍遙定了定神,腦子一轉,想起懷中的三張“天師符”來:這“天師符”是蜀山派降妖除怪的無上至寶,威力奇大,連羅剎鬼婆都非對手,小小一羣毒蛇,難道還在話下?

當即小心翼翼地伸手入懷,摸出一張。林月如見他捧着一片骯髒不堪的黃紙,神態卻如捧着玉皇大帝的聖旨一般,嘴裏念念有辭,透着説不出的詭異,不大為奇怪,問道:“你幹什麼?”李逍遙向她斜睨一眼,深了一口氣,突然大喝一聲:“去!”雙掌齊翻,內勁外吐,將紙條直送出去。他內力未臻純,那“天師符”出數尺便已力盡,蕩得幾蕩,落在圈外。羣蛇見了,撲上去爭相撕咬,登時扯得粉碎。原來“天師符”中貫注了蜀山派降魔咒語,擅能制妖怪,但對付人畜野獸卻無效驗。

李逍遙不明其理,見自己視作救命稻草般的一件寶貝竟然如同廢紙,不氣得大罵,心想:“醉鬼師父將這三張鬼畫符説得如何如何厲害,原來全是他媽的胡吹大氣。”一怒之下,忍不住便將剩下的兩張扯碎,但想想終究不捨。林月如見他先是大吼大叫,丟了一張黃紙喂蛇,而後又暴跳如雷,舉動頗似癲症發作,生恐他突然狂大發,轉而對付自己,趕忙挪動身子,向一旁站開一些。

這般人蛇對峙,僵持良久,終於有幾條兇戾的花蛇耐不住子,冒死衝進圈內,給二人斬作數段。羣蛇見狀,紛紛騷動起來。李逍遙顫聲説道:“大…大事不妙!這班王八蛋不知餓了幾百年,只怕已餓得前心貼後心了。

這回捉到我們兩堆又白又的肥,那…那還不…還不…”打了個寒噤,總算將“那還不盡情吃個飽”這句了回去。可是想到這一大票長蛇、扁蛇、胖蛇、瘦蛇、四方蛇、八角蛇,片刻之後便要爬上自己身子大吃大嚼,‮腿雙‬卻不地瑟瑟發抖。

其實他生憊懶,膽子並不算小,即便虎豹當前,也未必會如此害怕,但這中畢竟太過恐怖,平生又從未見過如此眾多、如此怪異的奇蛇,束手無策之際,只想快些逃走,逃得遠遠地,再也不要回來。

林月如格剛毅,眼見情勢急迫,反倒鎮定下來,躍前幾步,殺了三條為首的惡蛇,心中念頭疾轉:“怎麼辦?怎麼辦?這樣守下去總不是辦法,怎生想個計策,逃出這裏才是?”她一面固守圈子,防範毒蛇乘隙攻入,一面不住打量身周地形,思索逃生之策。便在此刻,又有一條紅冠大蛇冒死突入,雖然立給林月如斬殺,但卻將雄黃粉布成的陣勢衝破一個缺口。

羣蛇嘶聲大作,躁動不已,後來的向前猛衝,前面的立足不定,缺口越衝越大,終於一擁而入。

二人長劍揮動,立斬數十條,可是兀自抵擋不住。李逍遙情急之下,見身後石筍離地丈許處,平平向外凸起一塊,便似一個平台,雖然不大,但卻足可容身。

當下飛身躍上,叫道:“快!快跳上來!”林月如連出三劍,退羣蛇,也即躍上。羣蛇失去阻擋,狂更發,有如蟻聚蜂攢一般,轉眼便將四下圍得嚴嚴實實。

那石台僅二尺見方,又窄又滑,李逍遙單手持劍,左臂迴圈,攬住身後的石筍,前面只餘半尺空當。林月如臉面向外,站立不穩,回手拉住李逍遙的褲帶,以免失足摔落。

二人一前一後,身軀緊貼,只隔了林月如一件薄薄的內衫,到對方體温陣陣傳來,都不有些臉紅。捱了半晌,羣蛇仍是毫無退意。忽聽林月如啊的一聲,怒道:“你…快滾開!”原來林月如身材高挑,二人這一緊緊相貼,李逍遙下身恰抵住她翹的股。

縫幽深,火熱綿軟,時候一長,那話兒不由自主硬了起來。他身子不敢稍動,臉卻大為尷尬,連聲道:“是,是,對不住。他…他媽的,你等一等,我這就…咦?啊喲,這…這傢伙怎的…怎的…”他且叫且扭,手舞足蹈,林月如只覺身後那硬邦邦的物件似乎正在奮力外,可是不知何故,偏偏總在千鈞一髮之際突然打滑,頓時功虧一簣。

林月如雖是個黃花閨女,卻也略知男女之事,以為他故意討自己便宜,不由得又氣又羞,顫聲道:“你…你…混蛋!”其實李逍遙雖然頑皮,這次倒絕非有意。他接連提氣收腹,收到極致,眼前一陣發黑,險些一口氣上不來,就此憋死。

可是石台如此窄小,哪還有分毫餘地?他急得滿頭大汗,正待奮不顧身地另闢蹊徑,再行設法,突然聽她罵自己“混蛋”登時大覺委屈,叫道:“我也沒法子啦。你有什麼錦囊妙計,那就説來聽聽?”林月如頭頸微側,狠狠瞪了他一眼,提高聲音道:“我才不管!這東西生在你身上,自然你想法子。總之我數三下,你若還賴着不走,我…我回手就是一劍!聽見沒有?一…二…”手裏長劍隨着計數之聲輕輕顫動。李逍遙嚇得魂飛魄散,生恐這丫頭膽大妄為,居然説到做到,自己還未葬身蛇腹,卻先做了太監,豈不糟糕之極?氣急敗壞地叫道:“且…且慢!你…嘖,你這人簡直太不講道理,若非你用力向後貼來,我又怎會…怎會…好罷,這次算我不對,不過眼下情勢危急,你也只好將就一下,否則兩個人都被臭蛇咬死!”林月如怒道:“死就死了,我幹麼要將就一下?你再羅裏羅嗦,我可要動手啦!”李逍遙忍無可忍,也跟着怒道:“他媽的臭丫頭,你敢!”林月如一個肘錘,重重撞在李逍遙的右肋。李逍遙痛得大叫一聲,張口咬向她頸後。

林月如早有防備,歪頭避開,還了一腳。正鬧得不可開之際,忽聽“嗖”的一聲,一條青蛇高高躍起,咬向林月如小腿,相差半尺便已力盡,落回地面。

羣蛇見了紛紛效法,一條比一條躍得更高,眼看便有幾條觸到了石台。兩人大吃一驚,不敢再吵。林月如顫聲道:“喂,這…這些蛇快咬到我啦,你快想個法子出來。”李逍遙道:“是,是,我在想,我正在想。”惶急之中,抬頭望見立身的石筍生得甚高,幾乎直抵頂,靈機一動,扯扯林月如的衣袖,喜道:“有法子啦。

你順着這石柱先往上爬,我隨後便來。咱們躲到上面,看這幫王八蛋還咬不咬得到?”林月如微微偏頭,瞟了一眼李逍遙背後的石筍,心道:“這算什麼法子?就算爬得再高,總是無法身,最後還不是一樣跌了下來,給毒蛇咬死?”無奈一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得點了點頭,緊緊拉住李逍遙的手臂,大着膽子轉過身來。這一下二人面面相對,鼻尖幾乎碰在一起,更覺尷尬萬分。好在李逍遙略一分心,下面總算不再堅如前,也就暫無太監之虞,實屬不幸之中的大幸。二人收好長劍,林月如道:“我要爬啦,你在下面幫我一下。”説着身子後仰,‮腿雙‬奮力一彈,躍起數尺。李逍遙出手在她間一託,林月如借勢上竄,張臂抱住了石筍。李逍遙喜道:“成啦。”慢慢轉過身子,向上攀去。那石筍下窄上寬,濕漉漉的甚是難爬。二人一前一後,向上爬升了三、四丈,忽聽林月如叫道:“啊,這裏…這裏有路!”聲音之中飽含驚喜。李逍遙仰頭看去,見她身子一縱,已然抓住頭頂垂下的藤蘿,跟着輕輕一蕩,消失在左首上方的石之中。李逍遙欣喜之下,突然變得力大無比,一眨眼便爬上丈餘,依樣挽着藤蘿,蕩身過去。

林月如伸手相助,將他拉入石。二人這才長出一口氣。原來這石窟之中極多,此處山壁上開了一處裂隙,裏面黑黢黢地,卻不知通向何處。

這裂隙極窄,人在其中非但無法站立,即便坐起也是不能。二人氣吁吁地躺了半晌,仍覺心頭跳得厲害。林月如生愛潔,見衣衫、手臂上濺了星星點點的蛇血,看來令人作嘔,趕忙撕下衣襟細細擦拭。

李逍遙爬到口觀望,這時居高臨下,看得甚是清晰,見羣蛇粥粥,仰頭嘶鳴,依舊毫無退意。李逍遙倒了一口涼氣。下面方圓數十丈的石廳中,黑壓壓地盤踞着無數毒蛇、怪蟒,幾已無處落腳,算來怕有數萬餘條。

他發了會兒呆,低聲説道:“咱們向這石縫深處爬上一段,或許…或許有旁的路可以離開。”林月如察言觀,知道情勢不妙,問道:“怎麼,那些蛇還不肯去?它們在…等我們麼?”李逍遙搖頭不答,臉甚是難看。林月如爬到口向下一瞥,便即縮頭回來,也不説話了。李逍遙默默檢視物品,見除了兩柄長劍,衣衫、包裹、水囊等物都丟在下面,羣蛇環伺,想要取回勢已不能。

好在中悶熱,外衣暫無用處,至於食物和水,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當下林月如在前,李逍遙在後,順着狹窄的石隙慢慢爬行,心中均自暗暗禱告:“阿彌陀佛,這鬼不知通向哪裏?可千萬別是死路才好。”林月如所穿的絲綢衫褲質料極佳,只不如布耐磨,通道中又甚狹窄,人在其中轉動不便,爬出不遠“嗤”的一聲,右腿褲管給尖石扯破,出雪白光潔的小腿。再行片刻,二人衣褲都已破得不成樣子,逃生心切,卻也顧不得許多了。那石隙裏漆黑悶熱,不久變得更為狹窄,時上時下,轉彎極多,二人昏頭昏腦地爬了半,也不知到了何處。

李逍遙初時每爬一步,便在心中計一個數,待計到三千多下,心中的恐懼、沮喪再難抑制,哪裏還數得下去?只覺這地方有如十八層地獄,先前為免葬身蛇口,千方百計逃了進來,這會兒卻又後悔不迭:與其這般苦捱,倒不如死在羣蛇口中還痛快些。

李逍遙越想越是氣沮,心中失望已極,幾乎以為再也逃不出這可怕的地方。突然“咚”的一聲大響,頭頂劇痛,撞上了林月如靴底。原來林月如爬行之中突然停住,不知為何,卻未向李逍遙示警。李逍遙這會兒連發火的力氣也已耗盡,有氣無力地道:“又怎麼啦?”慢慢抬起頭來,見前面居然有亮光隱隱透入。這一喜非同小可,趕忙雙眼,果然不是眼花,那光亮雖弱,卻不甚遠,林月如似已到了盡頭,自己再爬幾步便可身。

只聽林月如顫聲説道:“你…你來看,這裏面…裏面…”李逍遙心裏咯噔一下,問道:“怎麼?裏面也有毒蛇?”林月如道:“不…不是的…”李逍遙聽她怕得厲害,也不心生懼意,顫聲道:“那…那是什麼?”心想:“除非是蛇,難道還有更嚇人的東西?莫非你見到牛頭馬面?”林月如了口氣,低聲説道:“這下面有間石屋,裏面有人。是…是兩個死人…”李逍遙呸的一聲罵道:“他媽的,死人有什麼好怕?你這般死樣活氣,卻連累老子嚇得褲子!”林月如道:“你的膽子大,你先走罷。我可不要一個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