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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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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正瀕臨失控邊緣。

她陪嶽濤出席宴會不過是前天的事,昨晚她的電話錄音機便有母親從台南打來的長途電話留言要她速速回電。她打電話回家了,結果面對的居然是母親興奮的追問有關她和嶽濤的情發展。

『你這孩子行事怎麼那樣神秘呀?有男朋友也不跟媽媽説一聲,如果不是嶽太太打電話來説,我還被你矇在鼓裏呢!』『媽,』歐陽冷淡回答:『嶽濤不是我的男朋友。』『可是嶽太太説…』『她誤會了!』歐陽不耐煩地截斷母親的話,『姓岳的追求的是妍妍,我不過是代替扭傷腳踝的妍妍陪他出席宴會。』短暫的沈默之後,歐陽媽媽遲疑道:『是這樣呀…』話中的失望非常明顯,不過又馬上振奮起神説:『論外貌,你當然是比不過妍妍那孩子,但是…嶽先生家在地方上也是頗有名望的家族,家裏的長輩並不見得能容納一個出身演藝界的…』『媽!』兒鋭聲喝斷母親的痴心妄想。

『啊?我沒有別的意思…』她的母親在電話彼端囁嚅道歉。她不算壞,也不是心腸歹毒:平常對待父母雙亡的妍妍也慈靄有加。會如此忘形失言不過是出自為人母親的一點私心。

可憐可恕,不過兒就是無法釋懷——大人們始終不明白,無心為惡所造成的傷害仍會造成無可彌補的裂痕…母親並不懂,妍妍對她的全心信賴,對她有多珍貴!

壓抑下甩電話的衝動,兒冷淡地説:『媽,長途電話很貴的,沒有事的話我們下次再聊。』『嗯…』言又止的歐陽媽媽主動掛了電話。

兒知道,她傷了母親的心——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她也束手無策,這該算是『先天不足,後天失調』吧?她從小時候就不是可愛温馴的女孩兒,既不像芋黛那麼貼心可人,也不似紅霓那樣明朗可愛,更不如妍妍那般嬌弱惹人疼…

有一對任職教育界的父母,她唯一可以傲人的就是課業成續,連導師也因而對她客氣三分,可是她的童年也因此孤單、寂寞,不堪回首。

厭惡、懊惱的記憶,加上對媽媽所產生的愧疚,複雜的心情令兒情緒惡劣,一整夜輾轉難眠。

所以當今天早晨帶着一雙黑眼圈及蒼白臉上班的歐陽火氣之大是可想而知不到早上十點,她已經拐彎罵了幾個人是一羣豬,刻薄嘲諷王某人的腦容量絕對不比蟑螂大——因為後者不會發言。到最後連老闆——嶽濤都有不是,縱容員工混水摸魚,實在應該改行當『養豬户』。

冰雹彈四的歐陽讓人退避三舍,整個辦公室都籠罩在低氣壓之下,無端被貶為『養豬户』的嶽濤裝作不知道,輕咳了一聲:『歐陽小姐,請你把測試過的程序報告給我好嗎?』歐陽以一種看待白痴的輕視眼光瞪着他:『測試報告在線上!』『我知道,』嶽濤嘆了口氣,『請你進來我的辦公室一下好嗎?』兒隨着他走進寬敞的辦公室內——這是前老闆的手筆,善待自己佔了整個公司的三分之一的面積做辦公室,讓十來個員工擠在雜亂的空間內。她順手關上了門格開他人好奇的目光後才問:『有何指教?』『你吃了炸藥了?』嶽濤揚眉問:『好大脾氣。』『我,不!』她回答得乾脆。

『嘖!真俗。』嶽濤玩笑道:『淑女説這種話太不雅吧?』『我呸!』歐陽雙臂疊在前,氣勢洶洶、淘淘不絕地説:『『秋高氣』、『金風送』、『神情氣』、『然』、『約』…哪裏俗了?明明是個雅字,卻被你們這些俗人講得俗了!』『好!好!好!』嶽濤笑着投降,『就算這個『』…呃!『』得很高雅…』他忍着笑,悶得口泛疼,半晌才説:『那麼,你的『呸!』又作何解?』歐陽面不改:『那是語助詞。』忍俊不住的嶽濤爆笑出聲,幾乎嗆出淚來,『啊!兒,你總是讓我驚喜。』『我還有一個消息或許會讓你更『驚喜』!』歐陽冷哼出聲,『令堂向家母關切你我情發展。』『噢!』嶽濤毫不在意,『別理她!她最近太無聊了,正巴不得天下大亂。』『你是説:令堂只是一時童心大起拿小輩來消遣?』歐陽眉問:『像芋黛那麼『表裏不一』?』『差不多…』嶽濤煞住了話尾,愕然地發現:他知道自己為何會覺得兒有趣、悉了!他的母親大人簡直像『芋黛十兒』的綜合體!

『怎麼啦?』歐陽狐疑問。

『沒事。』嶽濤擺手,心底慶幸自己喜歡的是妍妍,如果換成是兒…婆媳之爭不曉得鹿死誰手?

天!他怎麼想到了那麼荒謬的景像?

肝火仍旺的兒鋭聲提醒他:『你該向令堂解釋清楚,你追求的人是妍妍!』『你沒聽過『愈描愈黑』這句話嗎?兒?』嶽濤漫不經心地説。

他的一半心思仍花在親愛的母親大人身上,已做外婆的她豈只駐顏有術,心仍宛如古靈怪的少女,加上年齡所歷練的世事、手腕——説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而照母親大人的行動看來,這一次就算他裝聾作啞也矇混不過去了…

『我告訴你幾次了!別叫得那麼親熱!』兒怒道。

『太見外了吧?』嶽濤收回心思,『咱們又不算外人…』『你膽敢再提起那件事一個字,我一定讓你後悔莫及!』兒沈聲恫嚇。

『哪件事?』故做驚異的嶽濤已經養成了『掠虎鬚』的壞習慣,斜憑在桌前的他拿着水晶紙鎮把玩,絲毫不以為意。

兒顏稍霽,一時間忘了嶽濤的淘氣與耍嘴皮的功夫——『喔!你是説:你在我牀上睡了一夜的那件事!』嶽濤很愉快地『想』起來。

兒的理智掙扎在暴力血腥的邊緣…

『那件事,我們兩個都有錯…』她緩緩開口,心中開始由一默數到十,『我不該喝醉酒後失態,你也不該帶我回你的住處,就算你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你也得顧慮到妍妍的想。』三、四、五…

『是嗎?我還以為你和妍妍情好到願意『共侍一夫』。』嶽濤氣地説。

『沒有一個男人值得如此做。』兒冷冷迸出,藏在背後的雙手已經氣得微微顫七——八!

『看到你老是如影隨形地擋在我和妍妍之間,我還以為你想留着我自己用哩!』嶽濤挖苦道。

啪啦!她聽到腦中理智的保險絲斷掉的輕響,默數一點用處也沒用!揚手、落下,力道大得驚人的一巴掌落在嶽濤右頰,左右開弓的第二掌尚在半空中便被他攔截了下來。

『你這個潑婦。』嶽濤喃喃抱怨,右手仍緊緊捉住她的左腕,他的舌頭到了自己的血腥味。

兒不知悔悟地齒一笑,既冷酷又自滿:『謝謝。』拜『萱堂慈訓』之賜,尊重女士的嶽濤猶豫着該不該破例打女人——他的個從來不是那種『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