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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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事,我徒然在緊張中渡過了警衞時間。
看着林間的霧緩緩升起,漸漸轉濃,我知道,天快亮了,敵人是不會出現了,於是,趕緊架鍋加水,開始了新一輪的忙碌。
當不遠處隱隱傳來瑪蓮莉她們起牀穿戴時發出的聲音時,我正好將一切都忙完。
“啊——”我從火堆邊站起身,舒展雙臂,長長地伸個懶,發出了愜意的哈欠聲。
“你做的是什麼?”經過一夜的休息,瑪蓮莉又恢復了十足的力,聞到我剛做好的早餐的香味,第一時間從帳篷內衝了出來。
“這是什麼啊?”她湊到鍋邊,望着裏面熬得稀爛的一堆黃黑之物,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怎麼這麼難看!”聽到她這麼直接的話,我臉頰一紅,忙道:“你應該知道的,我做出來的東西雖然不太好看,但味道向來還是可以的。”看來是我昨天的“烤野味”給了她不少信心,瑪蓮莉出個“真是這樣嗎?”的表情,又湊到鍋邊使勁地嗅了下鍋內傳出的誘人香味,終於下定了決心,大叫道:“拿碗來!”梅法蒂此時也已經來到我們旁邊,聽到瑪蓮莉的話,趕緊遞給她一個碗。瑪蓮莉一手拿碗,另一隻手拿起鍋內的勺子,舀出一小勺湯汁倒入碗中,底下頭,謹慎地送了一小口到嘴中。
“怎麼樣?”我有些急切地問“味道好不好?”這是我據記憶中的方法,將昨天吃剩的野味合在一起做出的湯汁,因為以前從未實驗過,剛才又來不及先嚐一嘗味道,所以信心不足。
可是,好一會兒過去了,説出去的話卻沒有收到迴音,難道又出了什麼問題?我有些慌了,仔細回想今天早上做飯的程序,可總想不出問題出在哪裏。
正想再大聲點問瑪蓮莉一句,瑪蓮莉她突然動了,她的手一伸一縮,又有一大勺湯汁進入了她的碗中“嘰嘰滋滋…”接下來,響起了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
看着公主殿下“埋頭苦幹”的模樣,我和梅法蒂目瞪口呆,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數秒之後,這一碗湯又告終結,瑪蓮莉毫不停留,立即開始了新一輪的征程…此時的我才反應過來,二話不説,拿起碗給自己舀起了一大碗湯。梅法蒂也不傻,動作不比我慢多少,當我吃掉第一塊時,她也嚥下了口中的湯…
接下來,刀叉與湯勺齊揮,鍋碗共盆瓢長鳴,我們三人在噬森林幽靜的早晨譜寫了一曲最美妙、最動聽的“早餐進行曲。”邊盯着鍋內的湯的多少邊使勁地將滿嘴的湯汁拼命往下嚥,同時還要時不時不地偷空瞅一瞅對面那兩人碗內的湯剩餘量。看着如狼似虎的她倆從進食速度與食量大小對我進行全方位多層次的超越,我在心中破口大罵:“是哪個混賬傢伙放説女人胃口小吃飯慢?”在此其間,為了這鍋湯,你爭我奪你拿我搶之事時有發生,同時,為了碗的大小、每次舀湯的多少、勺子的好用與否,我們紅臉n次、怒目圓瞪無數次,發生大小衝突不計其數…
此時的我才知道,無論多麼温柔體貼、通情搭理、小鳥依人、知書達禮的女人用碗與勺子敲着你的腦袋在你耳邊大吼時的模樣都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等蘇格聞訊趕來時,只見滿地狼藉,我們三人手持鍋碗盆瓢怒目而視,滿是戰火過後硝煙瀰漫、世界大戰一觸即發的景象,他苦口婆心好説歹説,終於將我們三人勸開…但是,結果也只是:我們三人彼此間好半晌都不肯説話,見面時都以簡單的“哼”一聲來打個招呼,而蘇拉格則獨自去啃進入森林之前準備好的乾糧…
等早餐風波終於平息時,我拿出艾斯特九世給我們準備的噬森林的全地圖,與蘇拉格一起研究起今後的行程。
“你看這…”我指着這副製作得比較細的地圖的中央道“我們的目標——比坎先知——就隱居在這個地方。”望着我手指的方位,蘇拉格不皺起了眉。要知道,這地圖看來簡單,但它顯示的地形卻一點兒也不簡單,按這個世界的定位與繪圖水平,剛才所指的目標在圖上雖是十分明瞭的一點,但已有數平方千米的誤差,而且,我所指的是地點已經極其深入噬森林的內部,本沒有對應的定向點,若沒有極為出的嚮導,不要説找到比坎先知,只怕走不多遠就會失在噬森林之內——讓進入者永遠失在這片原始森林之內,這正是噬森林得名的原因。
蘇拉格抬起頭,眉頭緊鎖,對我道:“我們沒有嚮導嗎?”見我搖搖頭,他的臉立即嚴峻起來。
其實艾斯特九世給我們準備過這塊地區內最好的嚮導,不過,他在我們到達這個地方的前三天不小心摔斷了腿,而其他的嚮導則老早就全都被人請走了,而我們的時間並不充裕,無法等到這個人的傷勢好轉,迫於無奈的我只能依靠自己來完成這次冒險了。
當時,知道那名嚮導不幸受傷的消息時我並未覺察到不妥,只是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是不怎麼好,可是,等到後來,當我發覺自己的境況後,我才意識到,那名嚮導受傷只怕不是如看起來那麼簡單的事,多半是想對我不利的人故意設計的計劃,為的就是讓我陷在這個失了無數人的噬森林之中。
“不過,那些人想錯了一件事!”我暗地裏冷笑了一聲,下意識地伸手摸摸衣袋,當接觸到其間一條又硬又冷的物什時,暗自吁了口氣,一顆心頓時安定了許多,有了這用另一個世界技術製作出的神奇裝置,我才不會如他們所想般失在這個見鬼的地方呢。
看了看滿臉緊張的蘇拉格,我微笑道:“你放心,我懂一點辨識方向的法門,我們一定可以順利完成任務的。”蘇拉格略顯僵硬地陪着我一笑,看他將信將疑的樣子,我知道,他以為我只是在安他,還是無法釋懷,不過,我並不方便告訴他我所擁有的這樣東西——這個東西從未在曼德費爾大陸出現過,就算給他解釋了他也難以明白——再説了,此事涉及到我的真實身份,而且,深入談下去還會牽扯出我與黑魔法師的關係(當然,這個關係是別人強加在我頭上的,不過,我完全沒辦法將事實澄清),我可不敢保證他這個受傳統教育長大的貴族騎士知道此事後還會不會忠心待我。
低下頭來,我們繼續研究地圖。按那個嚮導在地圖上給我們作的標示,我們應該繼續向西北前進,等穿過一片沼澤後,再折向正北約二十多里便可以到達比坎先知的藏身之地。
收起地圖,我抬頭望天,此時,在樹木的層層遮擋下,已經無法查看到太陽的所在,也就是説,進入森林內部的我們已經完全失去了依靠太陽來判斷方向的可能,這對主要依靠太陽來辨識方向的曼德費爾大陸人來説,幾乎是致命的問題,也難怪蘇拉格的臉會那麼難看了;不過,我卻毫不慌張。
看了看正在不遠處收拾帳篷的蘇拉格,又看了看還與我賭着氣的瑪蓮莉與梅法蒂,等確信他們都沒有留意到我的動作時,我迅速地伸手從口袋內掏出一件勺狀的金屬物和一個金屬託盤,然後,將勺狀金屬物放在金屬託盤上,用手指輕輕一撥,那勺狀金屬物便不急不徐地旋轉起來。
片刻後,勺狀物停了下來,勺柄正指在一個方位上。大功告成,我記下那個方位,將這兩件事物全都小心翼翼地收回了口袋。
這個東西叫做指南針,是我在另一個世界學到的極為高明的實用技術之一,有了它,無論在什麼地方,我隨時都可以找到正確的方向,絕不會擔心失的。早在聽説第三個任務是進入噬森林時,我就有備無患地在多卡拉加提前將它準備好,也正因為有此法寶在手,我才敢於在沒有任何人做嚮導的情況下闖入這有着讓人失的兇名的噬森林之內。
後來的幾天,我們繼續前進,我時不時地偷偷用一下指南針,果然沒有失方向。蘇拉格還以為真的如我所説般,我能夠在樹林中辨識方向,終於放下心來。至於另外那一對主僕,她們從頭至尾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更談不到擔心了。
第二天開始,瑪蓮莉便學乖了,起程時也如我們般穿上了在森林中行走專用的長褲,走起路來果然輕便了許多,自然,面對這艱苦的旅途時,也就不會如頭一天般顯得那麼歇斯底里,不過,以她的格,埋怨的話也自是少不了的。
現在,我們已經深入噬森林,走在鋪滿落葉的樹林間,腳踏在樹葉上發出吱吱的聲響,傳入鼻中的皆是枝葉腐爛後難聞的怪味。看不見太陽的所在,陽光也在密林的遮掩下顯得格外昏暗,只能從隱約從偏東的而來的光線中覺到現在還是清晨。
在這種環境下,數米之處就難以看清彼此的面目,四下除了不時有不知名的小動物從遠方的林後蹦跳着遠遠逃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運動的痕跡。映入眼簾的皆是草木,青的黃的紅的綠的,每時每刻湧入我們的視線,每時每刻填滿我們的視野。
面對這千篇一律的景物,瑪蓮莉他們早已沒有半點新鮮的覺,看久了這些東西,再加上旅途疲勞,整個人都變得有些麻木,就連最活潑好動的瑪蓮莉公主也已懶得再開口講話,一臉木然,只知道機械地、不斷地抬腳前進,除了偶爾活動的眼珠外,本很難想象他們是存活着的生物——若非如此,只怕不少人都會認為他們是殭屍了。
我與另外那三個懵懵懂懂的人不一樣,想到自己的境況,又想到上次死活也搜尋不到的近在咫尺的敵人,滿心憂慮,不敢有半點放鬆,一邊趕路,一邊不時小心翼翼地四下探尋,惟恐受到襲擊,不過,自上次發現敵蹤到現在,這麼長的時間內,卻再沒有覺到任何敵人存在的痕跡。
我暗自奇怪,據地圖所示,此時的我們已經到達了沼澤邊緣,只要穿過沼澤,再走上二十多里便能到達目的地,也就是説,明天,我們便可以見到比坎先知了,等到我們完成問他幾個問題的任務後,我們便可據實際情況隨時決定該如何行止,再也無需如現在般必須往固定地點前進,到時,若那些敵人還想對我們不利,會比現在困難得多了。
難道他們看到我受到了嚴密的保護而放棄了襲擊的打算嗎?我無法理解,他們怎麼肯這麼輕易地放過了我這個極可能成為他們心腹之患的人?還是説對方早已經埋伏在附近,只不過那些人太過厲害,我才無法察覺到他們存在?
——這個擔憂是在上次發生我覺到敵人卻無法找到他們的所在後才產生的,換了以前,以我對自己覺能力的信心,我是絕不會相信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先休息一下吧!”當遠遠望見星星點點的水光出現在眼前時,我叫住了正在前面奮力揮刀開路的蘇拉格“趁我們還沒進入沼澤前好好休息一下,要不然,等一會兒進入沼澤時就不方便再休息了。”一些事不搞清楚的話我本不願意再往前走了,要知道,若敵人想設伏的話,眼前的沼澤可説是目前最好的機會了,所以,我們需要養蓄鋭,以應付可能在不久之後出現的惡戰。再説了,我也想趁這個休息的機會重新判定一下自己所處的方位。
等他們坐下來休息時,我遠遠走到一旁,做出四下觀察地形的模樣,其實,卻趁此機會又將指南針拿出來使用了一番,直到確定自己所處的方位沒有絲毫的偏差時,這才收起指南針,放心地回到瑪蓮莉他們三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