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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既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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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莫垂了眼簾,氣急敗壞:“晦氣!我去拿銀針,你拉着我又哭又跪作甚麼?莫不是當真要等到這小子痛死才好!”

“還有一箭。”我小聲提醒他。

“當然要在最後一箭拔出之前封好他的道。難不成等到最後一箭拔出時,他提不上氣、閉眼去了才拿銀針?虧你跟我學了這麼多年的醫,到頭來一無所成!”東方莫鄙夷地橫我一眼,甩了長袍去桌邊拿了銀針回來。

我無語回頭,靜靜想了一會兒後,抬手拭去無顏邊的血絲。

無顏拉住我的手,笑:“我沒事。死不了。”

“中了五支箭還説沒事?真當自己是神仙?你要是沒事,老夫就不用這麼頭大了!”東方莫口中毫不留情地搶白,手下卻落針如風,瞬間便封住了無顏口的所有位。隨後他揚手,捏指握住了最後一支箭的箭身。

“女娃,對小子笑一個。”東方莫不拔箭,卻突然扭頭吩咐我。

“莫名其妙笑什麼?”奇怪,也惱火。

東方莫伸手指無顏,正:“這小子想看。”無顏瞪眼,但因命握在別人手中,這時也只能咬了牙,作聲不得。

東方莫素來神經兮兮、喜怒無常,兼之行事詭異莫測。此刻我縱是再不願,卻也只能對着無顏勉強扯了扯角。

無顏望着我,鳳眸驀地一凝,臉慢慢柔和下來。

東方莫立刻揚手拔箭,嘀咕:“這是笑麼?比哭還難看!”一語畢,室間驟然有血氣彌散。

無顏閉了眼,攏在我手上的指尖狠一用力後,隨即緩緩鬆開…

“二哥!”我慌亂回頭,盯着東方莫,“師父,二哥他…”東方莫不答,隨手自身側藥瓶裏拿出一粒藥丸入無顏口中,挑手抬顎,讓無顏了下去。

“嚷嚷什麼?他不是説了,你若不死,他斷不會送命的嗎?”東方莫邊幫無顏敷藥邊慢悠悠開了口,“這小子雖説是漂亮得太過分了點,但行事卻頗豪氣威風。雖説老夫從不屑那些個什麼所謂的英雄,不過倒是真有些服這小子的膽和聰明。你放心,這樣的人,定會説話算話的。”我怔然。心卻漸漸落定。於是低頭,閉了嘴,任他胡亂嘮叨。

“不過,哪一你要真是死了…”東方莫忽地彎一笑,眉眼妖嬈縱肆,“他就是活得好好的,怕也是生不如死!”我心中一驚,面蒼白,繃直的身子瞬間垮了下來,頭垂得更低。

東方莫只管哼哼笑,卻不再説話。…哪一你要真是死了,他就是活得好好的,怕也是生不如死…

我咀嚼着這句話,失神,黯然-雲霧漸散,孤月獨圓,銀清輝穿透窗外的梧桐樹枝灑落身上時,斑圈重重,落影層層。

了口氣,關窗回頭,隨意挑了一盞燈走至白玉塌側。除下燈罩,眼前光線驟然亮了幾分。捧來一盆水,找出幾條幹淨的絲搭在一旁,再自間卸下隨身帶着的銀針着火炙烤過後,我伸指解開了無顏身上的衣衫。

果不出所料,前舊患處一團暗黑。

有人下了毒,卻沒有要他的命?倒是不可思議。

我擰了眉尖,此時也沒心思去揣度誰人下了黑手,只甩了甩頭,撇去一切雜念後,拿針果斷刺入他口四周的位。

一切就位後,我自懷中取出一把看起來華美緻的匕首。寒光自鞘中劃出時,冷鋭的鋒口隱隱帶着細微的嘯聲。刀鋒抵至無顏的口,我抿了,凝了目,鼓足了勇氣想要割開他的肌膚時,手指卻顫微得發抖。

我下不了手。

也不敢下手。

我閉眼深呼,腦中拼命説服着自己的同時心卻不聽使喚地狠狠作痛。

原來,出手傷害自己喜歡的人是如此之難…儘管,我本是想要救他。

正踟躇彷惶、不知所措時,身後陡然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按下刀鋒,凌厲而又快速地劃出一道傷痕。

肌膚割裂處,暗血如湧。

我怔住,手指冰涼,面無血,身子在頃刻間僵硬如石,動也不能動。身後人嘆氣,用力走我緊握在手間的匕首後,隨即又遞上一方絲來。

“愣什麼!還不處理那些毒血?”聲音似水清涼,有些着急,有些無奈,也有些難忍的不滿。

我恍然,趕緊拿了絲拭上無顏的口。

“謝謝。”頭未回,卻在他開口時便醒悟了來人是誰。

身後人默,良久後開口,漫不經心的語氣:“他死不了就好。”我蹙了眉,不語。

由暗漸漸變紅,前的黑氣也緩緩不見,慢慢地,膚恢復瞭如同身上其他地方的白皙。我舒口氣,拿了藥粉撒上傷口,隨後止血拔針,纏上了輕軟透氣的白紗。

“他何時能醒?”許久無聲後,身後人忽地出聲打破了殿間的安寂。

我捏指按了按無顏的手脈,搖頭苦笑時,依舊一籌莫展:“這個,估計要等師父回來後才知道了。”晉穆嗤然:“你這個徒弟看來還遠未出師。”我臉紅,自知他的嘲諷是事實,於是也不辯駁,只回頭放下沾血的絲,將手在盆中濯水洗淨後,抬眸看他:“麻煩你,幫我倒杯熱茶。”晉穆毫不猶豫,轉身便倒了杯茶端過來。

“他喝還是你喝?”他笑着望向我,神有些古怪。

我似笑非笑:“怕無論誰喝,都是一樣。”某人臉僵,縮回將茶杯遞上來的手:“我來喂。”我聞言把手上剛從藥瓶裏倒出的藥丸遞給他,眨眼:“那你喂吧。”晉穆接過藥丸,站定想了一會兒後,了長袍,俯身小心地扶起無顏,讓他在自己的懷裏依好後,方將藥丸送至無顏邊。

一次,藥丸滾落。

兩次,藥丸依然滾落。

第三次,晉穆臉顯然有些惱火,藥丸入無顏的間時,口中咕噥:“好歹也是本公子生平第一次給人喂藥,給點面子吧?”昏睡的無顏對此話毫無反映。

我抬指按額,心中想起藥兒剛才説的自五天前就喂入不了藥汁,不傷神。

半響,我拾起不知何時又滾落錦被上的藥丸,拿過晉穆手上的茶杯,輕笑:“你先出去吧。我來喂他。”晉穆眸光一閃,依言放下無顏後,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帷帳。

衣袂飛揚時,冷風驟起。身側燭光猛地搖曳不定,一時火起,一時火歇,半明半暗間,幽影側側似魅舞,彷彿一不留神,便能隨着眸光的映滑落至人心最深處。

我並沒有遲疑多久,仰頭喝下一口茶,將藥丸放在無顏邊後,緩緩低下頭去,靠近…

倏而,有的呼撲面人。

悉得,讓人覺得苦澀。

無顏,我既未死,你又怎能放心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