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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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國晨郡見過豫侯!”來人揖手行禮,微亂的長髮垂落在肩,身着的雪長衣襯着那張俊美如玉的面龐,更顯任意瀟徹的倜儻。
又自稱晨郡?
我微微一怔,醒悟過來他並未認出我這個豫侯是假後,不由得心底偷笑,臉上卻偏偏還裝出無顏慣有的懶散模樣來。
“你是公子穆的手下?”我斜了眼看他,手指一伸,點向書案上內侍送來的那塊穆侯金令。
晉穆微笑,低頭:“正是。”我抿,睨眼打量着他:“中原大亂,你家公子命你來這裏作甚麼?”晉穆揚眉笑起,眸光看似守禮低垂,但偶一抬起直視我時,眸間鋒芒依然熠熠似驕陽之輝:“晉齊素來好,本國王后也是齊國公主,王上和公子深知亡齒寒之憂,故斷無袖手旁觀之理。先前因晉北匈奴作亂而未能及時出兵援齊,如今晉北已平,所以公子特命晨郡晝夜兼程趕來金城見豫侯,如齊國有所求,晉國必當鼎立相助。”亡齒寒,素來好?話聽着順耳,理所當然中,卻也掩藏不了晉國對楚梁滅齊、天下局勢勢必變化後晉國再非獨大的擔心。
心中既已瞭然,我輕笑起身,將金令送到晉穆面前,口中道:“如此説來,那本公子要先替齊國多謝貴國之助了。”晉穆由我手上接過金令時,眉間忽地一擰,眸光微動:“豫侯言重。其實齊國之前節節敗退皆因豫侯不在,今不同往,豫侯回來後,臣下在侯須陀軍中親眼見過豫侯周密細緻的部署,心中佩服萬分。”瞧他説得一本正經的神,我心中好笑,忍不住慢慢踱步走到他身後,隨意問道:“你言詞這麼誇大,莫不是認為本公子的策謀更甚你…你家公子穆?”晉穆身子陡然一僵,揖在前的手臂緩緩下垂,無語而默。
我躲在他背後笑得得意,正要開口再戲他幾句時,重重帷幕之後卻突然飄來了幾聲涼冰冰的不屑笑聲。
我與晉穆同時回頭,瞟了一眼後,兩人面均是一滯,神情卻不驚。
“幕後有人?”晉穆淡笑,眸光微寒,聲漸冷。
我點頭,嘆氣:“是啊。躲在帷帳之後的麼,怕總是那些意圖不軌的刺客。”帷幕輕曳,帳後人半響無聲。我和晉穆倒是不急,只負手站立,定睛笑看着。等了許久,帳後終於響起一人微惱的聲音:“刺客再怎麼樣,總比某些人裝模作樣的好!”晉穆眸底顏倏然一暗,抿緊了,不語。
帳後人嘆氣,道:“我不是説你。我説的是你身邊那人。”
“聶荊!”我隨手將一卷竹簡扔向帷帳,怒。
晉穆聞言,自然而然轉了眼眸看向我。倏而眸光變幻時,他的角慢慢揚起:“原來如此。”我訕笑,轉身背對着他,當見不見。
身後有人拿手拍上我的肩,笑:“無顏公子,本公子剛才的戲你看得可滿足?”這聲音温和得似風拂面,清雅得如玉珠落盤,可是卻聽得我心絃猛然一顫。世上有些人,註定是我惹不起的。我想起先前那個鬼面無常幾次三番對我的捉,不由得抬手擦了擦額角冷汗,乾笑:“你別介意。我不是有心的。”身後人默然不語,只是放在我肩上的手慢慢用力,扳過我的身子面對他。
“管你有心無心?只不過,這張臉我的確很不喜歡!”他冷笑,揚指撫上我的臉,力道之狠,似是去東方莫費了幾個時辰才為我做好的這張臉。
我嚇得慌忙展袖擋開他的手,別開臉,無奈地笑:“公子穆手下留情!沒了這張臉,單憑一張豫侯令牌,我可指揮不動城中的軍隊。”如此一説,晉穆只得停了手下動作,冷笑:“那他人呢?怎麼每次出事都不見人影?”我垂下了袖子,嘆了口氣,既擔憂又懊惱:“若知道他在哪,此刻站在你面前的還能是我麼?”晉穆撇,橫眼瞅着我時,滿臉滿眸皆是無法忍耐的不悦。
我惘然摸臉,笑道:“這可是天下第一公子俊美無雙的臉,你不覺得賞心悦目便罷了,還非得出這般鄙夷的神?”晉穆哼,飛眼望向窗外奠,漠然:“他好看不好看,關我何事?”我笑了笑,伸手指向帷幕之後的人:“那他呢?他不也和無顏長得差不多?”帳後的人聞言咳嗽,説不出話。
晉穆揚手自袖中拿出一張面具罩上我的臉,冷淡:“誰有功夫看他?以後和我説話,戴上這面具!”
“晉穆!”帳後人冷冷一哼,室中有寒氣驟然漫起。
晉穆翻眼,莫名:“你不是常戴斗笠垂面紗,我就是有功夫,你幾時又讓我見到了?”帳後人又咳了一聲,語噎。
我無語地聽着他二人對話,自問沒撤求得晉穆留情,於是只得轉身坐回書案之後。臉上的面具輕軟貼膚,初戴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時間久了後,慢慢地便覺出一股壓抑的難受來。難受不在臉上,而在心上。
我抬眸看了一眼神輕鬆自去一邊喝茶的晉穆,暗自嘆了一聲,心中想起他戴面具二十年如一的堅毅後,突然便不覺得此時的這點難受算得了什麼-晉穆飲茶畢,了長袍坐到我對面,笑道:“我隨蒙將軍回城的時候,楚梁軍隊以為是侯須陀的軍隊入城,當時雖隔得遠,但天邊黃沙飛揚,旗幟飄動,應該是他們的軍形又重新變動靠向金城了。”我瞭然,點頭:“本該如此。他們就是想引侯須陀進城後重新圍困金城,讓齊軍再無突圍的機會。那麼到時就算他們攻克不下金城,再等一段時間,金城自會無糧可食、無軍可戰、無援可救,最終落得棄城而亡的下場。”晉穆勾:“可惜的是,侯須陀並未入城。”我冷笑,嘲道:“若凡事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那就算輸,豈不也輸得太窩囊?”晉穆莞爾,笑道:“如今看來倒是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之中,窩囊的,怕反而是楚梁之輩。”我搖了搖頭,起身走至地圖旁,伸指點着金城周圍的形勢,輕笑:“楚軍的元帥公子凡羽與我戰三年,如今他雖不知是我回來了,但遲些時候總會知。無顏用兵看似大膽實則謹慎,我用兵看似小心翼翼實則喜歡以奇制敵。凡羽對我和無顏的用兵之道是再悉不過的,此時他可能還在糊塗中,等稍後明白過來後,自是能猜到我將侯須陀的軍隊用在何處。而梁國的統帥湑君…”説到這,我語音一頓,眉苦笑,道,“若説他不瞭解我,那是自欺欺人。如他知道了回金城的是我而非無顏,估計動作比如今還要迅速果斷。侯須陀的軍隊我將其分佈在了位在北側和東側的楚梁大軍之後,經過昨夜和今天一的部署,傍晚時分,敵後的城池和山野會遍地起硝煙與篝火,錦旗飛揚四千張。聲勢是做到了,但怕只怕唯能唬住凡羽和湑君一時。時長久後,敵軍見援軍雖眾卻不敢上前與之開戰,自會懷疑我方的虛實。一旦被其探知深淺,侯須陀分散在外的軍隊便會很輕易地被楚梁軍隊食消滅。”話音落後,晉穆久久無聲,只凝眸看着我笑,面自在如初,彷彿毫不在意我語中的嚴肅和隱憂。
我心知他向來輕狂無忌,於是也不做聲,轉身在他身旁坐下。
“難怪楚桓要殺你。若是我,也斷然不敢輕易放過你。”等了半天,他突然嘆息着道出這麼一句。
我抿,斂了眸苦笑。
“不過你放心,凡羽那小子在菘山後待不了多久了,七之內,我敢斷言他必定班師回國。”晉穆長笑,言詞旦旦。
我挑眉,看向地圖上楚國都城邯鄲的方向,笑道:“莫非你…”晉穆揮袖打斷我的話,笑:“意已領兵二十萬,三前便出發了。事情原委我已告知他,能否報仇,便看他的作為了。”我嘆氣,剛要説什麼時,帷幕晃動,深藍衣影自帳內走了出來。
我面一變,站起了身。
縱是有黑綾紗遮面,我也能看清他眸間的冰寒和痛苦。
“聶荊,你…”我喃喃着,心中紊亂一片,突地不知該説什麼。晉穆剛才所言意已出兵的消息帶來的歡喜驟然消無,餘留心上的,唯有苦澀、無奈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