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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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中發現她其實是個幽魂之後,隨即屏住了呼,希望她不要盯上自己。這時身旁侍女已是催促道:“白賬房,午宴時辰到了,郡主還候着呢。”白中輕應了一聲,隨同侍女走了進去。這會兒,小廳內分桌已上了酒菜,長平坐主位上,底下幾位官家千金也是都已落座,一雙雙目光落了剛剛進廳白中身上。
白中空位上坐下,幾位官家千金神各異,唯獨長平郡主此時淡笑着開口:“聽聞白賬房昨府裏摔了,恰逢今府上來了幾位名廚,故而特意設宴聊表歉意。”好一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白中只起身彎向長平道了謝,待她説了請坐後,這才重落座。
其他分桌几位千金均面面相覷,對上白中目光一個個都言又止樣子。白中此時目光落她們眼中,似乎是什麼不可測深淵一般,看着很是駭人。
每個人心底裏都有秘密,都有不可告人部分。若坐對面人很可能有悉人心本事,抑或坐對面甚至不是人而是妖怪之,那這頓飯,吃得可真夠讓人忐忑。
長平倒是一臉平靜,這會兒然還能坦蕩蕩地望着白中,虛與委蛇道:“白賬房不必氣,有什麼想吃,讓廚工先做也是無妨。”白中恰要回謝,這會兒卻見方才那名白衣女子穿過小廳門,走了進來。
白衣女子走到白中桌前時,偏過頭看了她一眼,面寡淡,眼神也是有些漠然。這似乎是一個信號,彷彿是告訴白中“不要以為裝作看不見真就沒有看見”然她眼下目標卻並不是白中,而是坐主位上那個人。
白中眼睜睜看着白衣女子走到長平面前,看了長平一會兒,這才走到其身側,轉過身來,又看了一眼白中。
白中被她這一眼看得脊背都發涼。這白衣女子雖是怨靈,但好似也沒有那麼惡,只是…看起來真好冷。
然她方才這一系列動作,也令白中不由揣測。這位白衣女子,想來是與長平有什麼瓜葛罷?她方才漠然目光裏分明有哀怨動。
被長平害死麼?她既然能看到自己,為何不説話?
白衣女子走到白中面前,指了指其中兩隻湯盅,搖了搖頭,似乎是告訴她讓她不要喝。
長平又耍什麼花招不成?雖然眼前確是難得佳餚,但對於白中而言,此時名菜也抵不上自傢伙房裏一碗白米飯來得美味。她即便好吃,可眼下實沒什麼想吃心情。
這時,有位千金卯足了勇氣開口問道:“白賬房是東海人嗎?可認得趙將軍府上什麼人?”話問到這上頭,白中立即想起昨領頭打人那個趙府丫鬟。
昨她確是説了些死人才知道話,這是…惹上了麻煩嗎?可看這些千金們寫臉上反應,她為何覺得她們很怕她似,把她當妖魔鬼怪了?
白中遂撒了個謊回道:“我不是東海人,至於趙將軍府上,原先確是有認識人。”
“哦?是誰呢?”白中繼續睜眼説瞎話:“已不世了,不大方便透。”這話一講,對面丫頭一時找不出話來回,屋子裏安安靜靜,氣氛一下子又冷了回去。
白中不知面前那兩隻湯盅裏有什麼把戲,便只象徵地吃了一些菜。長平見她筷子動得極少,便問:“不合白賬房胃口?”白中賠笑道:“實是因為先前官廳已吃了許多,這會兒…吃不下了。”
“是麼?”長平説這話時候直盯着她眼睛,似乎想從中判斷出她是不是説瞎話。但白中這神態語調均不似是説謊樣子,看着也沒多大本事,怎麼就將一羣潑悍丫頭嚇成那樣?真是妖鬼不成?
但無妨,試試就知道了,只是不知她方才有沒有動過那兩隻湯盅。長平輕蹙眉,慢條斯理地吃飯,又繼續盯着白中那邊動向,見她似乎動了動調羹,便輕挑了一下眉。
一頓餐畢,白中佯作不舒服地了太陽,站她對面白衣女子側過身,向白中招了招手,似乎示意她跟出來。
白中遂一臉疲憊地起身對長平道謝致歉,説是身體實不舒服,便想提前告辭。
長平隨即應允,喊了身邊侍女道:“送白賬房回官廳罷。”侍女隨即送白中出門,可白中又不是傻子,這侍女帶路分明是繞,難道又謀劃什麼東西?
小廳內幾位卻還沒散,先前説白中有可能是妖那位千金對長平道:“若這丫頭機靈,沒被潑到怎麼辦?”旁邊幾位一臉好奇,有人問:“郡主可是安排了什麼?”那千金遂回:“我先前就懷疑這丫頭有問題,遂向郡主獻計,她湯盅裏下了些藥,她這會兒應當覺着兩眼發昏罷?帶她後宅繞一圈潑她一頭狗血,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妖!可畢竟準備得倉促,也不知那丫頭到底喝沒喝那湯,若她機靈得連兩盅湯都避開,猜到我們要試她,可就白準備了。”長平卻緩緩道:“未必,她若是一早便能識破,方才那些都只是做戲話,那便證明她當真有妖鬼相助,抑或當真是個神通異類。”
“那…要如何?”長平心中冒出了“除掉”二字,但面上卻只是淡笑,輕抿了抿,什麼也沒説。
而白中跟着那侍女繞了一大圈,那侍女見白中頻頻扶額,便領她往早已埋伏好地方去。
白中預不大好,裝模作樣地説頭昏説不知道現哪裏,身邊跟着白衣女子卻忽然這當口提醒她:“走到前面拐口時故意摔一跤。”白中朝白衣女子一看,覺着她不像是捉自己,反倒是幫自己忙,便信了她。
她晃晃悠悠跟着那侍女走到一個走廊拐口時,侍女步拐了過去,就這當口她佯作腳下不穩跌坐地,眼睜睜便看見一桶血從拐口處潑了出來。
因為摔位置略巧,那桶血只濺了些許她褲腿上。若不故意摔這一跤,恐怕就要被潑一臉了。
白中此時大概猜透了長平意圖。果然懷疑她是妖嗎?然想出下藥後給人潑狗血辦法,真是惡劣到幼稚。
白中佯作一副嚇壞了姿態,那侍女衝出來見白中這反應,忙説:“白賬房不好意思,方才伙房那個瘋子又亂倒伙房東西了,您沒事兒罷?”白中忙撫了撫心口:“嚇死了…”侍女扶她起來,見她遇狗血也未現形,且各種行為舉止也壓體現不出她神通,遂安心了些,打算回去向主子差。
白中上了王府馬車,瞧了瞧褲腿及鞋子上血跡,又直起身看了一眼坐她旁邊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舉止坦然優美又沉穩,看得出有非常良好教養。白中再次留意到她袖口顏料,腦子裏忽然靈光一現:“難道您是、盧…”白衣女子卻緩聲接了下去:“對,我是盧菡。”她聲音和淡,清雅,聽起來很悦耳,一點也不似飄蕩了許多年怨魂。
白中再次打量她,隨即又想到先前諸葛康説那些關於盧菡言。想她死時候也不過二十幾歲,如今看起來似乎要比傳聞中年長一些,有三十歲樣子。
鬼如果會跟着現實時間一起變老,心中應該有很深掛念,會覺着自己還活着。
馬車很行至官廳。白中匆匆下了馬車,卻沒立即回官廳賬房,而是等王府馬車離開後,迅速往另一邊巷口走,盧菡一路跟隨,白衣她看起來像塵埃不染謫仙。
拐進巷子裏有一處廢宅,因為陰氣很重,平裏甚至都很少有人經過。白中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進去,走廊木板看起來竟乾乾淨淨。她平裏累了就躺這兒曬曬初太陽,故而索將已經落灰了走廊都清潔乾淨了。
白中坐下來,拍了拍旁邊,示意盧菡坐這兒:“你今幫了我,是有心願要我幫忙嗎?不妨説説看。”盧菡很是難得地角抿起一抹淡笑,目光轉向她:“我事情,不是很急。且我心願,也包括你心願…”她將頭偏過去:“所以,你就當作,幫你自己罷。”白中不得其解。
盧菡她旁邊坐了下來,抬首望了望天空,看大塊大塊雲朵隨風飛地掠過齊地上空,地上投出陰影來,角淡笑似乎是加深了一些:“我想託你轉我師傅一些話。”
“師傅是…程先生?”盧菡偏頭望着白中生動又年輕臉,語聲裏帶了一些淡淡悵然:“是啊。有些話生前來不及説,然真就説不了了。”白中聯想起那些程葦杭病重隱傳聞,遂問:“程先生…還世嗎?”
“。”
“我怎麼找到她呢?何況…她又如何能相信,是你託我轉話呢?”程葦杭那般固執孤僻人,又怎會輕易相信鬼神之説呢?白中忽覺得有些無奈。
盧菡微笑,言聲淡暖:“若是你説話,她會信。”作者有話要説:小黃:我覺得公子和我一樣!肯定都憋壞了!聰明小夥伴們你們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