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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還糊糊白中一聽見他這話，腦子霍然清醒，眨了眨眼，嘭地將門給關上了。她迅速換好衣服將頭髮束起來，開門發現張諫之已然往庭院走了。她飛跑去井邊洗了個冷水臉，仰頭見成羣結隊候鳥。

白中深一口氣，一路小跑，到張諫之面前倏地停下來，像個好學生一般，還很是禮貌地鞠了個躬。

張諫之不為所動地站着，眼底有細微情緒動，但神情卻依然嚴肅，聲音帶着早晨特有清寒:“我記得上回教過你進肘壓肩罷。”

“哦。”白中點點頭。

“試試。”張諫之言罷站着不動，對面白中也一動不動。她似乎還回想先前學動作，卻被張諫之冷喝了一聲:“大早上起來讓你發呆嗎？”白中連忙拍拍臉，凝神走近一些，張諫之很是配合地伸右拳作攻擊狀。她回想先前學，這時應當先是撥擋對方，然後上步進肘壓肩，切掌向下。她腦子裏順利過完動作，便立時伸左手抓張諫之右腕，隨即換上右手扣他手腕，左手則迅速進肘壓肩…用力往下壓發現張諫之然巋然不動！

白中一張小臉白了白，抬頭望着張諫之，手上還是保持着這個動作。張諫之則高臨下地看着她，面上無甚表情:“這招目哪兒？”白中結結巴巴回説:“讓對方重心不穩…”張諫之瞅瞅她:“眼下誰重心不穩？”

“好像是我…”若非張諫之這時握住她胳膊，估計她站不穩也就倒掉了。

張諫之輕壓了一下眼角:“繼續。”白中小聲辯解道:“我覺得我力氣不夠…”張諫之卻道:“有蠻力就行麼？多動點腦子，用巧勁制勝。”白中癟癟嘴，屈肘想去壓他肩，但無奈個子太矮，比劃了一下發現一點勝算也沒有。小丫頭默默轉過身，説:“我去扎馬步好了…”張諫之立時伸手去搭她肩膀，沒料這小丫頭然咬牙猛地一拖他手，另一隻手幾乎是同時穿過他腋下，勾住了就要背摔張諫之。

張諫之也沒料到她方才那氣餒樣子是裝出來，但她到底氣力上差了一些，試了好幾次，結果都拽不動張諫之。張諫之不想打擊她，遂給她放水，竟當真很是配合地摔了。

小丫頭下手很絕，摔了對方還要屈其肘死命壓着，張諫之便只能忍着，佯作不舒服地咳了兩聲，一雙清眸對上白中投過來目光。白中看着他眼睛愣了愣，手上陡然一鬆，張諫之隨即就扭轉了敗局，反之將其壓了地上。

白中兩隻手均被扣住，張諫之淡淡瞥了她一眼:“今第一課，兵不厭詐。”原本是她先耍詐，結果後還被張諫之給擺了一道，白中頓時沒了聲兒。

“起來。”張諫之鬆了手，低頭拍了拍衣服上灰，沒料這丫頭飛爬起來就至其側後方，使出一招鎖喉絕技來。張諫之偏頭瞅瞅她，手已是扣住了她手腕，使了使勁:“選偷襲辦法要挑適合自己。”他低頭瞅一眼白中腳，這丫頭都已經是踮着腳做如此高難動作了，看着都教人覺得委屈。

白中繼續徒勞掙扎中，卻忽傳來了敲門聲。管事聞聲匆匆忙忙前去開門，張諫之則鬆了手。

大門一開，明安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張諫之微微蹙眉，卻又將手背至身後，問道:“有事嗎？”明安看了一眼他身旁站着白中，抿了抿。

張諫之轉過身去，似乎是猜到了一些什麼事情，徑直便往房間去。明安隨即跟上去，白中猶豫了一番，終也跟了上去。

她到底是太想知道當下他們到底謀劃什麼，若張諫之不趕她話，她就姑且…厚着臉皮聽一聽。

張諫之推門進了屋，走到架子前取下外袍，似乎是打算換□上這身衣服。明安很是自覺地退了出去，他剛邁出去便將門給帶上了，白中反應過來，已是看到房門被關上了。

她站房裏，張諫之背對着她外衣，小丫頭心不焉地扭過頭:“明安過來會有什麼事呢…我上回不知聽誰説，他去豐澤了是嗎？難道是豐澤事情嗎…”她頭雖然偏一邊，餘光卻不斷地往那邊瞥。他身上只穿一件單袍，很是坦然地倒了兩杯水，遞了一杯給白中，自己則握着小瓷杯靠茶几旁邊琢磨着什麼事情。

末了，他只説了一句:“你冊子收好了麼？”白中全然心不焉:“唔，收好了。”他淺抿了一口茶，這才將瓷杯擱回了茶几，換上平裏穿外袍。

白中嚥了咽沫，將杯中涼茶飲，自欺欺人地伸手扇了扇風，好像這樣一來臉就不燙了一般。

張諫之領她出了門，讓她趕緊去吃早飯，並叮囑了管事備馬車送她去官廳。自己則帶着明安去了房。

但白中跑去伙房拿了塊餅充飢，卻壓沒急着去官廳。她跟管事説時辰還早，走着去還能鍛鍊身體，便低頭匆匆走了。白中走到巷子拐角處便停住了步子，低頭啃起過來。

明安通常不會這裏待很久，估摸過會兒就要出來了。白中想問他一些事，遂這兒等着。

她吃完手裏餅，又等了好久。太陽漸漸升起來，她聽到那邊巷子裏傳來腳步聲，便扭頭一看。明安似乎也看到她，不急不忙地寡着一張臉就要從巷口走過去。

“明安師傅等一等。”她忙喊住他。

明安停住步子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語聲寡淡:“你想與我做換？”他這個偶爾能穿旁人想法心思，有時候倒省卻了一些言語上囉嗦。白中點了點頭。

但明安卻對這個換沒有太大興趣，他輕抬眉:“若你想知道什麼，以這樣換形式得來消息其實不可靠，總有人會告訴你。我説事情未必都是真相，所以你用不着指望我。至於那本冊子——”明安眼下倒對那本冊子冷靜了許多:“好好收着，別再丟。我確求死，但不是現。”他説完便轉過身，換了個方向離開了。

白中原地站了一會兒，掐算了一下時辰，匆匆忙忙地趕去了官廳。

賬房也有不識趣傢伙打探前一長平郡主生辰宴事情，但聽説沒出什麼岔子也沒什麼鬧劇，不由都略略失望了一番。

中午吃飯時，幾個要好同僚坐一塊兒，也不知怎麼，就有人議論起畫來。聊着聊着，其中一人道:“不知程葦杭程先生是否還世呢…已經好些年沒有消息了罷。”

“應當…不世了罷。這些年這麼亂，程先生也不過一介女，且説早戰亂前便已病重，此後深不再見世。説起來…”

“怎麼？”

“那位叫盧菡，不正是程先生弟子嗎？”

“盧菡？忽提這位做什麼？”那同僚神秘兮兮地湊至其耳邊，似乎是説什麼了不得秘聞。

白中一旁聽着看着，猜他這會兒説正是齊王皇帝及盧菡那些事情，便不再好奇，繼續埋頭吃飯。

程葦杭。她昨晚聽張諫之提到這個名字時便覺得悉，她是真哪兒聽到過嗎？覺像是很久很久之前…就聽説過了。

她一陣納悶，繼續埋頭吃飯。

然她這頓飯吃得並不安生。她一半還沒吃完，主事忽然匆匆忙忙趕過來，説齊王府來了人，請白中過去。齊王府？難道是長平請她去？

她心中預不妙，猶豫了一番，放下了手中飯碗。

齊王府特意來了馬車接她過去，態度也是極好，那侍女温言道:“郡主聽聞白賬房熱衷美食，近來王府多添了幾位名廚，會做許多鮮菜式，特邀白賬房過去一試。”但白中眼下心裏壓想不到吃上面去。

馬車一路平穩行至齊王府，侍女放了腳凳扶她下來，引她往後宅去。

而此時小廳內，長平身邊卻聚了好幾位官家千金，嘰嘰喳喳説個不停。

長平抬手示意她們安靜一下，隨即道:“你們這般吵着，我也聽不清楚。”她頓了一頓，忽看向其中一位:“趙慧，你們家那位丫頭昨怎麼就被嚇傻了？”這位趙慧正是昨領頭打人那丫鬟主子，父親是個老將軍，如今手無實權，齊地養老罷了。

趙慧神秘兮兮地開口道:“昨那野丫頭，然跟秀玲説什麼，井裏有人等着她，還説什麼、什麼睡不着是因為牀帳上壓了四隻鬼…那丫頭説那話眼神很是駭人吶，總之秀玲昨整個人都有些糊塗了，今早西廂那老婆子説秀玲起不來了，一下子就病了，像是招了一樣。”旁邊幾位千金都有些怕怕，其中一位是皺眉小聲説:“姓白那丫頭看着怪乎，不然…張先生那樣人怎會被她惑？難道…她是妖？”長平聽耳中，什麼話也未説。恰這時，雲板聲叮叮咚咚響了起來，長平隨即轉身吩咐侍女:“上菜罷。”白中踏着偌大齊王府中清脆雲板聲進了後宅小廳前廊。門尚且關着，走廊裏只有偶爾幾位小侍走過，白中偏過頭，忽看到走廊那頭緩步走來一個身影。

約莫三十歲樣子，一身白衣，這陽光扎眼中午看着有些不真切。

她漸漸走近了，白中才注意到她衣服袖口上沾一些顏料，再看她臉，她手，才發現確是不真切。

她是個死人呢。

作者有話要説:憤怒小黃:再雪藏窩窩就去拍xx片了！！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