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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幽靈少年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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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之亞斯藍;格蘭爾特;心臟】走廊外的天空已經漸漸黑了下來。應該是傍晚時分了。

説是天空,但麒零心裏很明白,這個走廊深在地底,窗外頭頂看起來像天空一樣的穹頂,只不過是在魂術縱下,扮演着“天空”的角而已。白天會發出柔和的光芒,夜晚會變成漆黑一片。

但也只能如此了——發亮,或者變暗。

它無法像真正的天空一樣,有陽光的熱度,有璀璨的星辰,它無法飄落雪花,也不能降下雨水。廊外的中庭裏,一個巨大的雕塑噴泉汩汩地湧動着,有一些凝結的霧氣在雕塑上瀰漫着,帶來一絲寒意。噴泉水池裏開着一大朵一大朵叫不出名字的花,看起來像是睡蓮,但花瓣要細小得多,葉子也不是鋪在水面上的,而是一像蘆葦般搖曳在池面上。

麒零睡不着,這段時間他和天束幽花一直被困在這裏,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睡覺,無所事事,所以此刻雖然已經入夜,但他依然沒有絲毫睏意。他披了件袍子,打開門,坐在廊沿上,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穹頂發呆。

他的腳邊,蒼雪之牙以正常的形態趴在地上,麒零了鞋子,光腳踩在它的後脖頸處,柔軟的白是蒼雪之牙温暖的熱度。它張着嚇人的血盆大口打了個呵欠,眼神卻温馴無比,像一隻大貓似的,無辜地蹭了蹭麒零的小腿,表情彷彿在問主任幹嗎不去睡覺,或者説,是像在問,幹嗎把自己從爵印裏召喚出來,卻不是為了戰鬥,只是為了陪着他大半夜在這裏發呆。

這時,走廊盡頭,一個正在巡夜的白銀使者提着一盞琉璃燈,走了過來,他剛張口示意麒零回房間休息,不要在外面停留“七度王爵,請您…”他還沒説完,蒼雪之牙趴在地上的兩隻茸茸的巨大前爪“噌——”的一聲躥出十彷彿細長銀劍般的爪子,它眯着眼睛,一臉不屑地衝白銀使者抬了抬下巴,同時地面被它抓出幾道深深的口子來…白銀使者咳嗽了兩聲,尷尬而害怕地退下了。

蒼雪之牙又打了個呵欠,伸出舌頭麒零的小腿,黑溜溜的兩隻大眼睛半眯着,看起來還是困得很。它太久沒有戰鬥了,這種小兒科它也沒放在眼裏。麒零呵呵笑了兩聲,用兩隻腳夾住它茸茸的大臉,左右猛晃了幾下表示寵愛。蒼雪之牙的鼻子皺起來,兩隻眼睛閉着,看起來很享受的樣子…

麒零重又將頭靠在廊沿的石柱上,他眯着眼睛,腦海裏浮現出最初遇見蒼雪之牙的情景,那個時候自己還被這個彷彿白閃電般的龐然大物追殺,命懸一線,而轉眼,它已經變成了自己的魂獸,自己也從一個福澤鎮的普通男孩兒,變成了亞斯藍領域上,最強的七個人之一。曾經閃耀着光芒的“王爵”二字,如今也烙印在了自己身上。同樣浮現在腦海的,還有銀塵那張彷彿冰雪雕刻出來的冷漠容顏,只有自己知道,這樣一張冰冷的面容,在微笑的時候,是多麼動人;在保護自己的時候,是多麼鑑定;同樣,在被自己惹惱的時候,看起來充滿了家人般的温情。

正想着,他突然覺到自己腳掌觸碰到的蒼雪之牙的柔軟鬃突然變得冰冷鋭利起來,彷彿刺蝟一樣,蒼雪之牙豎起了自己後背的皮,一彷彿尖細的冰針。麒零睜開眼睛,有點不耐煩地想,白銀使者怎麼沒完沒了,但是當他抬起頭,卻發現走廊空無一人,幽暗的空間裏鴉雀無聲。

麒零捷地翻身從廊沿上下來,蹲在蒼雪之牙身邊,蒼雪之牙已經站了起來,它的雙眼完全沒有了睡意,只剩下寒光四,它牢牢地盯着前方走廊黑暗深處的某個地方,喉嚨裏發出低沉的持續吼聲。它的腳掌上,鋒利的爪子已經探了出來,麒零靠在它的身邊,渾身漸漸凝聚起魂力,很顯然,黑暗中某種未知的東西正在朝他們靠攏…

突然,蒼雪之牙前掌猛然朝地面一踏,沿着它的腳掌往前,一排長短不一的鋒利冰晶地刺瞬間破土而出,如同一條閃電般的蛇,朝前噼裏啪啦地筆直刺去,空氣裏一陣透明漣漪波動開來,地刺顯然撲了個空。蒼雪低吼一聲,猛然朝前方躥了出去,但它躍出去的龐大身軀,卻彷彿凌空撞上了什麼東西似的,被一股巨大的勁道反彈了回來,它摔在地上,但立刻翻身重新站立起來,它擋在麒零面前,身軀已經變得龐大了一倍。

“哎…”前方黑暗裏,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麒零頃刻間覺得骨悚然。寂靜的走廊連個鬼影都沒有,廊間漸漸湧動起的陣陣氣覺像是起了風。空氣裏擴散出一縷縷若有似無的類似櫻花的香味。

“我就是想從這裏過去,你讓我過去,我不會傷害你的。”

“你是誰?有本事不要躲在暗處,出來!”麒零往前一步,和蒼雪之牙並肩站立着。

“哎,頭疼…”黑暗裏的聲音比之前清晰了些,聽得出來,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漸漸濃郁起來的櫻花香味更加明顯地從黑暗裏擴散開來。

“麒零!”隔壁房間的門突然打開,天束幽花手持冰弓衝到麒零身邊,她順着蒼雪之牙低吼的方向望過去,然後衝中庭的噴泉虛空一抓,數縷霧氣彷彿白蛇般朝幽花躥來,麒零還沒怎麼看清楚,幾十冰箭整齊地排成一堵牆面的樣子,上下左右頂滿了整個走廊的空間,雷電般迅捷地朝前方去。

“嗡——”空氣裏一面閃爍着彩虹七光茫的扭曲狀漣漪光芒乍現,所有的冰箭撞擊在那道半透明的氣牆上,嘩啦啦碎成了一片,虹光背後,一個高大拔的身影,隨着旋動的氣,漸漸顯影在氣牆的背後。

“氣盾?”天束幽花驚訝地張大了嘴“你是,你是風源的人?!”

“看來你對奧汀大陸的魂術系統蠻瞭解的嘛,小姑娘。”走廊盡頭,身影漸漸清晰起來,來人的服飾打扮,一看就和亞斯藍的魂術師們的裝束完全不一樣,相對於麒零身上鋒利冰冷的鎧甲戰鬥裝束而言,來者的衣服似乎顯得完全沒有防禦力,柔軟的絲綢似的布料將矯健的身軀包裹得修長而又拔,他的肩膀上披着一小段雪狐般的皮,看起來是來自極寒之地,但肩膀之下,肌線條明顯的兩條胳膊卻暴在空氣裏。他的手臂線條強健有力,但肌膚卻有着少女般的白皙,而最引人目光的,是他手上那雙一直包裹到手肘的棕麂皮長手套,手套看起來又軟又細,點綴着華貴的天鵝絨和白孔雀翎。手套看上去彷彿量身定做一般,貼合而巧,如同他的第二層皮膚。他抬起手,包裹着褐麂皮的修長五指輕輕撫摸着下巴,饒有興趣地衝着天束幽花説:“小姑娘,你在看我的手麼?”

“你潛進水源來,而且是格蘭爾特帝都這麼重要的地方,你到底是誰,想做什麼?”麒零上前一步,有意站在幽花前面,幽花籠罩在他高大的身軀投下的影子下,心裏盪漾起一陣暖意。

“我的名字,叫阿克琉克。我來這裏取一個東西。”對方走進了,臉龐的輪廓清晰起來,幽花被他那張人的面容引,忍不住深了一口氣。他的雙眼看起來比很多美豔的女子還要人,睫濃密而修長,眸子温潤而嫵媚,他的皮膚同樣如同初雪般晶瑩剔透,白皙得沒有瑕疵,但他的鼻樑卻拔筆直,彷彿極北之地的雪山,眉弓高高隆起,臉頰的輪廓如同刀削斧鑿般深邃。他的面容混合了男人和女人的美,再加上他臉上始終掛着一種淡淡的笑容,不羈而又優雅,顯得勾魂奪魄。

“我只想從這裏經過而已,沒想和你們動手,所以,你們最好就讓我過去吧。好麼?”

“你是風源的人,憑什麼來這裏取東西?你最好把話説明白了,否則,傷了你,我們可不負責。”天束幽花把目光從他人的五官上挪開,冷冷地説道。雖然她看起來盛氣凌人,但其實她心裏非常清楚,這個人既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亞斯藍最重要的心臟,他肯定不簡單,而且,風元素恰好就是水元素的壓制屬,儘管她和麒零以二打一,但是,她卻並沒有把握可以戰勝面前這個潛入者。

“你們兩個,從我知到的你們的魂力級別來説,就算不是王爵,也應該是使徒吧?你們兩個聯手,倒是真的可怕呢,”黑暗裏,阿克琉克的臉上依然掛着那種玩世不恭的微笑“可惜你們遇見的是我啊,説真的,你們傷不了我的。我倒是很害怕傷了你們。所以,你們還是放我過去吧。”

“別把話説得太滿了!”天束幽花話音未落,就迅速出手,弓弦“砰、砰”幾聲鋭響,幾枚冰箭快得如同幾道模糊的白光朝阿克琉克去,同時,蒼雪之牙往上空一躍,兩隻前爪的鋭利刀刃指甲風馳電掣地暴漲,閃電般朝他躥去——然而,阿克琉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的臉上依然掛着優雅而不羈的微笑,彷彿在庭院裏賞花一般安閒,直到最後千鈞一髮的時刻,他整個人消散在空氣裏…

“消…消失了?”麒零難以掩飾臉上詫異的神,轉瞬,他迅速明白了過來“我知道了,他的天賦是隱身!”然而,他身邊的天束幽花卻沒有任何反應,麒零轉過頭,令他驚訝的是,天束幽花的臉一片蒼白,完全沒有理會麒零的話語,她抬起冰藍的巨大弓身,右手在那看不見的弓弦上撥了幾下,隨着幾聲彷彿龍般的金屬嘯叫,整個走廊的前後和外側廊沿空間,在很短的時間內密密麻麻地錯編織出了無數閃着冰冷白光的金屬絲線,它們所處的空間,就被這樣如同蜘蛛網一樣的白弓弦包裹了起來。

“看來,我是逃不掉了啊。”空氣裏,不知道什麼地方,傳來阿克琉克的嘆息,帶着一點無可奈何,又好像優哉遊哉的語調。

“幽花,他的天賦是隱身,我們最好當心一點!”麒零靠近幽花,和她並肩站立着,小聲在她耳邊説道。

“他的天賦,不是隱身,”天束幽花凝聚着目光,警惕地盯着空氣裏任何的風吹草動,她的聲音裏帶着隱隱的絕望和恐懼“風元素的王爵和使徒們,都能利用氣來扭曲光線,對於魂術高超的它們來説,隱身就像是他們的基本技能一樣,每個人都會…阿克琉克的天賦絕對不只是這個而已…”